眼下结衣只是暂时性失宠,她还没有失去希望。如果再搞个女人进来,周家的局面就会全面复杂化,万一新来得更会来事,结衣彻底被冷落,到时候闹出事情来更难收场。
王业浩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许久,道:“说得不错。你如今也长进了!”
“全靠老爷栽培!”
“我知道了,你且去罢。”
他和王业浩不曾想到,这样一件家务事,之后竟然会酿成一场大变故。
这一场闺阁闹剧,在周乐之的全力斡旋之下算是平静下来了。过了些日子,结衣也结束了放逐的生活,在王老爷的亲自出面调停之下,给周先生磕头认错,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自然,从今往后结衣也不敢再提什么“先进门为大”了,只能屈居在有容之下了。
周先生也暂时放弃了再搞几个女人充实后宅的想法。显然,这件事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教训:后宫并不总是和睦的,他也不具备“威压”之力。
周乐之觉得,先生其实才是那个“纠结”的人,他明明可以做一个“老爷”,却偏偏要体现出自己很讲“人人平等”
家宅不宁加上髡贼的强大,炉石道人外出显著减少了。虽然他并非窝在肇庆,时不时也会往返于江浙地区,特别是东阳的“田庄”,但是主要的时间都用在著书和教导周乐之上了。
现在,他很少传授具体的学问,更多的是在塑造他的“世界观”――这个词也是先生教给他的。
“澳洲的学问深似大海,即使是我,也只有一滴水而已,能教给你的,大约连一个水分子都算不上……”先生慨叹道,“唯一能教给你的,只有思考的方法。”
……
他看了一眼房中一口竹箱。里面是他新近撰写的一些文稿,是他根据先生的讲授的学识撰写的。
先生的著作如今都存储在东阳的田庄里。现在依旧是周乐之最宝贵的财富。这几年他忙于与髡贼相斗,没有时间教导弟子,只能把师父当年传授的知识和自己的体会抽空写出来。
每每想到先生的种种谋划,他何尝不知道自己与髡贼相较不过是螳臂挡车。“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他想起先生说过的话:虽然大明的覆亡是大势所趋,也没什么可惜的,但是他不愿意髡贼胜得太容易。
“髡贼挟跨越时代的科技来到这里,持强凌弱。行事肆无忌惮,视苍生为刍狗。若让他们轻易得了国,百姓们今后还有活路吗?”
说到这里,他轻吁一口气:“我知道,这担子对你重了些,做与不做全在于你。我绝不怪罪……
“若你愿意挑这副担子,明日晚间二更天来我房中,我将‘天书’上的秘辛都传授于你。只是你一旦知晓了,以后只怕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也不能安然度过余生了。”
……
这担子如今落到了他的身上。
周乐之长叹一声。凝视着屋中的一灯如豆――如今的大明按照师父的所言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际,即使没有髡贼,寿数也所剩无多。此时还要再兴征伐,一旦战败,后果不仅仅是丧师失地这么简单。中原的流寇,辽东的建虏,都会乘虚而入,大明的江山社稷,只怕是危在旦夕。
绑架冷元老,说来也是他们这个小集团的孤注一掷。可笑王老爷到现在还想着纵横捭阖,以此来操纵朝局,做着入阁拜相,匡扶大明的迷梦。
“先生。”一声招呼将他的思绪从回忆中召回了现实。
“什么事?”
“金石道长来了。”
“请他进来吧。”
金文池的脸上略带忧虑之色。绑架冷云凝是行险之事,万一失控,石翁集团很可能会由此遭到百倍的报复――只要看当初郑家的下场就知道了。
“道长……”
“坐吧。”
金文池是石翁集团的主要“文胆”之一,在石翁集团内的地位仅次于继承了“炉石仙人”身份的周乐之。
他和刘家哥两不同――这两位多少对周乐之的“袭名”不太服气――毕竟周乐之太年轻了。但是金文池不同。周乐之还没有“袭名”之前,他就与这位少年人合作办事,还有不少对谈,知道他的眼界和深度都非常人难比,虽然在学问上远不如他的师父,但是城府深沉,处事果敢谨慎又在师父之上。
“道长,外面传来的消息,京师的髡贼正在发动各路人马查找冷髡的下落。以他们的能力用不了多久就能被查到蛛丝马迹……是不是赶紧动一动地方。”
“存货的地方不要动,动了就有踪迹。一开始他们没找到,现在再找也不容易。如今他们声势浩大的寻人,就是为了逼我们转移,好露出破绽。”
“可是……万一他们找到了呢?要不要多派人手?”
“这么多人聚集一处,迟早会被人发现的。”他思索片刻道,“人手不宜再加,倒是可以来一路疑兵。”说罢,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
“……你看可使得?”
“使得倒是使得,只是这一路疑兵怕是要引火烧身,须得和我们没什么干系的人才行。”
“这事就让刘家兄弟操心,他们拿得住。”
“道长……”金文池还是没有去意,又道。
“先生怎么说?”
“先生的目的,是为了逼迫髡贼议和。若髡贼一意孤行呢。”
“周先生当年与我们说过,髡贼的元老,尊贵无比。髡贼绝不会冒置元老于死地的风险。”
“再尊贵,也不过是大明的一介亲王的格。本朝土木之变,英宗北狩,朝廷也未尝与瓦剌议和。髡贼据闻元老有五六百人至多,事关国策,岂能轻易就范?”
“先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周乐知摇头道,“髡贼的元老,并非‘亲王’,而是‘议员’”――他知道很难解释什么叫议员议会,什么叫贵族共和,毕竟当初先生教他的时候他也是当作天方夜谭一般。
看到金先生迷茫的眼神,他想了想道:“也就是说,元老其实就是一个皇帝……嗯,每个元老都有议政之权。如果一个同僚身陷危境,当权的文贼马贼等人不全力施救的话,他们也无法继续秉政了。”
“所以他们是非救不可。”
“正是如此。”
“可是先生,如今朝廷的风向可是要征伐髡贼。我们说要议和,这边朝廷要出兵,如何取信呢?”
“朝廷要出兵,自然有不得已之处。纵然是皇上,也不免身不由己。”
关于这件事,其实王业浩比他们看得都明白。虽然帝王心术不能说得太明白,但是毫无疑问的一点是皇帝提出南征本身就带有三心二意的成分,至于朝中的大臣,那就更不看好了。
不论“主战派”还是“主和派”,大约都意识到南征解决不了髡贼的问题。“议剿”还是“议抚”本质上都是朝堂上政争的借口而已。
“难不成……”金文池略有些惊讶。
“正是如此。”周乐之压低了声音,“若是未经一战便要议抚,朝廷的颜面何在?所以这一仗必打。只是你我都知道,兵戈一起,受苦的都是百姓,朝廷的实力,亦会白白消耗――如今大明气血两亏,再也经不住更大的损失了……”
“学生懂了!”金文池点头,“怪不得朝臣内私下里多说要抚,朝堂上却慷慨激昂说要剿。”
“朝臣也罢,皇上也好,都有难处。”周乐之叹道,“若能以冷凝云为质,逼迫髡贼主动议和,躲过这一场兵祸,大业才能徐徐图之。”
“一切都以保存元气为先。”
“正是如此。”周乐之道,“化干戈为玉帛,若能与髡贼和平相处,国势说不定还能好转一二。”
“皇上若是不允当如何?”
“此事就要靠老爷来纵横捭阖了。皇上最顾忌的其实是朝议。只要朝议都说抚髡是莫大善政,他就自然从善如流了……”
“原来如此!”金文池连连点头,赞道:“先生虽然年轻,对朝局却是洞若观火,鞭辟入里。亏我还做了魏大人十多年的幕僚!”
“魏大人是秉公任直之人,处事刚直。先生做他的幕僚,自然不会也不屑这些伎俩。”周乐之道,“只是如今的世道,要行端方之事,却要谋魑魅魍魉之伎俩。不然莫要说成事,便是自保都难!”
这番话不但开脱了他们的种种行事,还间接拍了下金文池的马屁,让他很是受用。忙谦虚道:“哪里,哪里,学生也是苟活于世而已!”
“魏姑娘那边怎么样了?”
“她倒是传回讯息来了,说恒山派自打临高一役,折损弟子甚多,如今再要派出人手很难了,勉为其难也只能派出三四个人。”
“其他各派呢?”
“也答应派人来,只是都和恒山派差不多。二三人,三四人而已。”
“能派出人来就好。”周乐之道,“银子给了吗?”
“刘钊已经拨了过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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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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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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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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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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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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