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是非常危险的信号,主事人相继消失,说明这里已近被认为不安全,他被留在这个不安全的地方,说明他并非什么重要人物,既然如此,一旦发现地点有败露的危险,他这种“知道的太多”的非核心人物的下场只有一个:被灭口。
袁舒知心中忧惧,又不敢显露出来,只能每日暗中观察,看有无逃脱的机会。虽然逃出了田庄他也不知山里的路径,但是总比在这里胆颤心惊的等死好。
做完账本,袁舒知轻纾一口气。将账本包好,放在篮子里提了出去。每次送账本来,拿账本去,都是这般装在篮中,提到院门口交接。
没想到送到院门口,却没有送来新的账本。袁舒知一怔。
“今天没有新的账本送来?”他问道。
“没有便没有,我等如何知道?”看门人恶声恶气道,眼神中是好不掩饰的轻蔑。
袁舒知心中暗叫不妙,但是面对油盐不进的看门人和对外面状况的一无所知,他也只能唯唯而退。
如今之计,唯有尽快逃命才是!袁舒知心道,不再有新的账本是个极其危险的信号,说明他的利用价值即将耗尽,被灭口近在眼前了!
正当他思索着如何逃命的时候,久违多日的高管事却出现了。m.χIùmЬ.CǒM
“舒先生,一向可好?”
看到高管事那张阴沉又毫无笑意的面孔,袁舒知背后汗毛直竖,强做镇定道:“托高管家的福,身体倒还健朗。”
“我受我家主人的吩咐,今日要给先生挪个地方。”高管事道,“请先生收拾一下,我们尽快上路。”
袁舒知听得“上路”二字,犹如五雷轰顶。心道:“吾命休矣!”
然而高管事和几个凶神恶煞的仆役都在场,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又能如何呢?只得乖乖就范。回到屋子里将衣服银钱都收拾妥当。暗暗苦笑道:这些东西不知最后又便宜了哪一个!
收拾完物件,外面已有一顶轿子等候。袁舒知上了轿子,只能听天由命了。
此时外面天色已晚,轿子并一行人走在山路间,只听轿外夜枭仄仄怪叫,山风呼啸,袁舒知此时心乱如麻,想揭开轿帘子瞧一瞧外面的模样,却发现轿帘已近被固定住。这下心里愈发绝望了。
昏天黑地走了不知多久,轿子方才停下。只听得外面高管事说道:“诸位这些日子都辛苦了,这是道长赏大家的,每人二十元钱,领了各自回家。莫要再提这里的旧事!”
只听得外面有有几个人称谢。又听高管事道:“酒肉干粮都是道长赏你们的,你们带着路上吃便是。这里有座破庙,若有人担心夜深路难行的,不妨在这里歇息一晚,明日再行。若是急着赶路的,现在走也行。”
待到外面脚步声说话声渐渐远去,外面良久不闻声响,袁舒知正不知道所措间,忽然轿帘被人揭开了,高管事木着一张脸站在外面,冷声道:“到地方了,出来吧。”
袁舒知出了轿子,见这里是一小块山间平地,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借着月光,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一座半颓的房屋,大约是一座荒废的旧庙。
山峦之上,一钩弯月高挂,云遮月晦,说不出的迷离诡异。
袁舒知正诧异间,高管事道:“舒先生,我们相识一场,今日也算是缘分尽了。田庄亦非久留之地,你这几个月,也赚了不少钱,应该够花销了,带着钱自奔前程去罢。”
袁舒知一脸愕然,他原以为下得轿来必然是刀斧相交,自己的一条小命就此交待在这荒山野岭之中了,没想到对方居然说了这么一番话。
若说他是在哄骗自己,似乎并无必要。到得这里,已是刀俎上的鱼肉,高管事何必再来这一番矫情戏耍自己?
袁舒知不知此刻该如何是好,只得躬身道:“多谢高管家了。这些日子承蒙几位照顾,学生就此别过。”
说罢将包袱背在身上,正要沿着来路离去。高管事又道:“你莫要走这条路,且走这条。”说罢,指着草木间一条依稀可辨的僻径,“沿着这路走便是,莫要回头,也不要想着其他路径,都是死路一条!”
袁舒知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上了,颤巍巍道:“学生,学生明白!”
抬脚刚想走,又听身后高管事森然道:“道路难行,莫要被身外之物累赘了!”
袁舒知此时只想着赶紧逃之夭夭,哪里还在意什么身外之物,赶紧丢下包裹,只身而去。
沿着深草蔽膝的小路一路前行,四野里莫要说路径,连地形都看不清楚。虽然明知这条小路前途莫测,搞不好前面就有勾魂的小鬼等着自个。但是此时只有硬着头皮往前摸索着走了,
山路崎岖难行,有的地方小路只容单人侧行,十分险峻。有的地方小径完全湮灭在野草灌木之中,只能接着微弱的月光寻路。袁舒知连走带爬,甚是狼狈。眼瞅着弯月已过中天,袁舒知估摸着自己走出了不少路,这才停下来回头望去,只见七八里地外有火光,心知多半是刚才见过的那座破庙。心中愈发忧惧,再也不敢停歇,一路连滚带爬沿路而行。
好不容易走到天色微明,见山势渐缓,知道自己就快要出山了,一路虽然惊险,却没有发生不测之事,心中舒了口气。
转过山坳,却见不远处的河滩边有处野茶摊,他心中一宽,总算是到了有人烟的地方了!
他一夜疾行,因为心中害怕却并不觉得劳累。此刻到了有人烟的地方,浑身竟如脱力一般,几乎瘫软在地。
在地上喘息许久之后,一夜劳顿之后,只觉得又饥又渴,浑身酸痛,起身走到茶棚坐下。
时间尚早,茶棚里却已近有了茶客,袁舒知也顾不得其他,招呼伙计。
没想到伙计没来,前面坐着的老者却回过头来,袁舒知不觉一怔:这不是和他一起乘船来惠州的高老汉么!
高老汉见是他,满脸欣喜,起身作揖道:“舒先生,一向可好?”
“好,好,”袁舒知惊魂未定,此时在荒蛮之处见到有过一面之缘的高老汉,心中也很是亲近,不由自主道,“总算是捡了一条命!”
言罢,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高老汉却不以为意,低声道:“舒先生福大命大,是个有造化的人。这里虽有茶棚,也不是久留之地。先生沿着这河滩往南走,走上十多里地就是博罗县城了。”
袁舒知大吃一惊,不知这高老汉是什么来路。
高老汉哈哈一笑,正色道:“舒先生,你我虽只是一面之缘,到底也有过同船之谊。”
言下之意已是不言自明,袁舒知虽然不明就里,但是也大概知道这次自己是九死一生,能逃出生天多半有这位高老汉的助力。
虽然心中不明就里,但是这救命之恩还是要谢的。忙道:“高老爷!虽说某不知内中缘由,然……”
高老汉却连连摆手,低声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也心领了!无须多礼。只是在惠州你不要再待下去了。到得博罗莫要再多做逗留,速速回广州去吧。”言罢又给了一个包袱“这是我给你预备的干粮,你拿着在路上吃。”
袁舒知心中感激莫名,赶紧将东西收下,一入手才发觉包袱里沉甸甸的,似乎还有银两。也不推测道:“大恩不言谢!高爷的恩义学生没齿难忘!”
言罢喝了一壶茶,匆匆往博罗赶去
此时他心中满是问号,昨夜到今早经历过的种种事情,犹如做了一场怪梦。高管事将他们带到破庙,显然是为了杀人灭口,后来破庙的火光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他们图谋造反这样的大事,是断然不会让相关人员活命的。
但是这高管事为什么要放过自己呢?这可是非常冒险的事情,搞不好他自己也会被灭口,居然还有出手相救,莫非是有意为之,奉命行事?道人又意欲何为呢?
最奇怪的这就是位高老汉,和自己虽有一面之缘,但是也止于此了,连交情都说不太上,更别说恩情了。而这次相救,似乎他也有份。
再联想到高管事和高老汉都姓高……袁舒知忽然想到了这一点,猛然愣住了。
高老汉是和自己一起从广州来到惠州的,而且也说过自己是惠州人氏,如此说来,他们很可能就是一家人!
虽然是想不明白对方的动机,但是自己既然已脱困,还是尽快赶回博罗县城,找陆橙报告相关的情况才是。这伙人现在不仅仅是在盗取药品,还在意图谋反。若能及时破获,自己就是大功一件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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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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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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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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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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