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艺术成就画展。
本次画展由文化部主办,画展上汇集了大量中国油画前辈大师的作品,天美的学生们早就像是饥饿的秃鹫一样对其虎视眈眈,第一天画展才开幕,就各自拎着画板冲进美术馆,对着自己喜欢的作品开始临摹。
吴冠中、全山石、朱乃正、陈丹青……
每位名家的代表作前,都有学生在按图索骥,试图找出那些色彩与条线间最大的秘密。
虽然各种画册上对这些作品已经描述出了画家本人也未必了解的深意,但只要你真正面对这些作品就会发现,画册和画作,根本是两个东西。
高凡站在一幅画者则为‘佚名’的油画前,再也挪不动脚步。
佚名的意思就是画者不详。
更详细的描述里,则写着‘来自本市一处老宅库藏,应是1920年前后所作,画风带有明显的立体主义风格,大量的线条和色块描绘了一个可怕的地狱场景。’
因为这样的描述,所以这副画被命名为《地狱之门》。
画作高四十厘米,高三十七厘米,大致上就是一个正方形,这是一副‘小画’,但高凡之前看画册时,却觉得它应该很大。
这种错觉意味着这位佚名画家掌握了‘空间’。
线条、空间、光、色彩这些奥义,藏在大千万物之间,落于画家笔下时,能融会贯通一个,就已经是堪称杰作。
高凡放下画板,开始临摹这副画。
在展馆临摹这种事,唯一需要的就是勇气,因为会有无数人对你的画作指指点点,很快高凡后面就站了一个老人和一个女孩。
老人穿着绸缎唐装,女孩则是牛仔裤T恤,一个看起来装模作样,一个则是青春靓丽。
“小雉啊,学画要先学鉴赏力,你就看眼前这副,起的这个名称就可笑,1920年毕加索是在画立体主义没错,但这画里勾勒人物的工笔风格,很明显是后人伪作,还有傻子在这临摹,可不可笑?”
老人这话,明显是在讽刺高凡。
高凡则把画板稍稍偏了角度,背对老人,自顾自的开始用铅笔开始打底。
“为什么有工笔风格就是假的?”女孩则好奇得问。
“立体主义1910年左右才在法国成型,我们的1920年是北洋时期,没有任何记载证明,那个时代诞生过可以学贯中西的大师,这副画大处落笔是立体主义,小处又融入工笔风,如果真是那时候的作品,不可能在历史上籍籍无名。”
老人的议论,很快就引来一批观众,大家都指望着这位明显拥有极高艺术知识的老人多讲点。
不过见着人多,老人又不愿意说话了,就站在高凡身后,目光炯炯得盯着高凡勾勒线条,挤颜料,调色,打底,上色……
一幅油画,画起来需要的时间有长有短,像达芬奇那样‘解剖’式画法,为画一棵树写一篇论文的有,梵高那样激情创作,一百天画两百多幅的也有。
而临摹当然更快一点,特别是临摹立体派,反正就是线条结构和色块,往上涂就是了。
老人一边瞧着高凡飞快的作画,一边把眉头皱得紧紧挤在一起,正要说话,却被旁边的女孩拉走了。
高凡用余光瞥见背后碍事的两位终于走了,也没在意,继续画。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高凡面前这幅画已经见了大致轮廓,身边也围了几个人,但凡是围观者,瞧瞧高凡正在作的画,再瞧瞧被他临摹的《地狱之门》,都流露出困惑的神色。
因为画得完全不一样啊。
《地狱之门》这副画上,是一个类似深渊的场景,暗红色天空下,是一处光滑的赭青色悬崖,有数十个更渺小的人类,正攀在光滑的悬崖上,但明显无处着力,正在仰头呼救,而再往下,则是更加黑暗的深渊……
这副画作的视觉冲击力很强,站在这幅画前,很快观者就会感受到一种恐怖荒芜的情绪大浪,越是试图分辨深渊崖壁上那些人面对的绝境,就越会觉得脊背发寒,不止一个人在仔细观察几分钟后,抱着肩膀打着冷颤说‘有点可怕’。
能够传递情绪,让观者感同身受,这本就是一副艺术佳作的标准,所以那个老人说,这样的画者,不可能籍籍无名。
而高凡所画,则是一张由色块构成的人脸,这张脸正在绝望的呼叫,脖颈扭曲到了夸张的程度,眼中的绝望和惊恐,倒是和地狱之门传递的意境相同……但就是不一样啊。琇書蛧
“呃……有点恶心。”
有个中年女人瞧了几分钟《地狱之门》,再瞧了几分钟高凡的临摹后,打了个寒颤,做出这样的批判。
而高凡则满意得看到,自己眼前,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一个数字,从‘78/100’跳到了‘79/100’。
高凡是三个月前注视到这个数字的。
那时这个学期才刚刚开学,有一次发高烧,高烧后他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数字,那时这个数字是‘0/100’。
在借助医疗手段和心理测试,反复判断自己不是精神出了问题后,高凡发现他可以通过降低周围人群的理性值,来增大这个数字。
所谓理性值,即为Sanity,高凡简称其为SAN值。
高凡通过一副名为《水煮香蕉》(别去搜)的静态写生作品获得了第一个SAN值。
接着他通过《双盘吸虫》(千万别搜)收获了第二批SAN值。
《七彩文鸟的雏鸟之嘴》(请珍惜自己的理智)让他的SAN值突破了40。
当他的第四副猎奇向作品《爆裂蟑螂》还未诞生之时,已差点被同一画室的同学给集体灭口。
为此高凡不得不放弃了这条捷径,开始通过比较正常向的作品来获取SAN值。
比如眼前这副《地狱之门》,高凡从展馆画册上看到的第一眼,就敏锐查觉到它有让人掉SAN值的潜力,这是一副……嗯,疯狂的作品,到处可见其中被渲染出的绝望。
但并非高凡亲手降低的SAN值,是不会被收集的,所以他此刻拿着画板站在这,相信他的临摹计划完成之时,就是他收获的季节。
“不像。”
“完全不像。”
“根本不知道在画什么。”
……
围观者的议论声乱不了高凡的心,不过,很快一种压迫感又重新出现在背后,高凡转头一瞧,又瞧见了那个拧着眉毛的老头和他漂亮的孙女。
“你画的这张脸好……绝望。”女孩瞧了一下高凡近乎成品的作品,觉得这种绝望已经‘污染’了她快乐的心情。
SAN+1,80/100。
高凡又看向那老头,期待老头再为他贡献一个SAN值。
不过老头却看看高凡的作品,再看看那副《地狱之门》,忽然说:“你临摹的是这幅画里悬崖上的一个人?”
“老人家您视力真不错。”高凡赞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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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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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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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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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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