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声惊呼。
但他做不了什么。
或者说,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变故已然发生。
冯元先是仿佛望见什么似的大叫了一声。
随即整个人就发出光来。
他的眼耳口鼻,甚至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向外迸射强光。
他并不觉得痛苦,只是惊讶得盯着自己的手,他的手掌正在发亮,灼热的光芒从掌心的每条纹理中绽放,生命线因此崩断,他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抬头望向高凡,也望向吕国楹,张开口,但更强烈的光,已经从他口中迸射而出。
唿!
像是吹过了一场剧烈的风。
空气中开始迸射出硝烟和硫磺的味道,像是一个大战方休的战场。
随着这阵硝烟。
冯元整个人‘裂开’了。
有光自他体内绽放,那光像是剥开了一只果子那样,把冯元从内到外翻转过来。
他胸口处的光,挤出了血淋淋的心肝脾肺肾。
他手与脚上的光,挤出了白色附着白色骨膜和红色筋络的骨头。
他头部的光,向外翻卷出了豆腐花样的大脑。
这一刻宛如有个残忍的刽子手,在以光为刃,对冯元施以千刀万剐的极刑。
冯元已然无法发出痛吼声,他像是个被光包裹的无毛雏鸟,在寒风凛冽中拼命颤抖。
“先生!”高凡低吼,他想冲过去,但这一过程极快,等着他意识到发生什么,冯元的形态已然彻底变化。
冯元变成了一棵树。
一棵高度在三米左右,以骨肉为干,筋络为枝,脑浆为花叶的人体之树。
大量游动着神秘之光开始在‘花树’上穿行,似乎在催生冯元继续生长,只不过冯元毕竟是凡人之体,根本无法承受这样巨量的神秘能量灌输。
在下一秒。
唿~
随着一声轻巧的风声。
花树崩碎。
所有一切都化成了光。
硝烟的气息弥漫沸腾。
冯元已经随着风与硝烟,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变异的躯壳承载不住剧烈的神秘与强大的光,被完整的撕碎了。
“先生!”高凡大叫。
而吕国楹睁圆双目,拉着高凡不让他接近冯元,或者说,现在已经没有‘冯元’这个人,只剩下一股带着硝烟色弥漫的风。
吕国楹年龄虽大,但手中力道很稳健,拉着高凡像是抓住猫的脖颈那样,让他挣扎不得,而这时,冯夫人和冯宝宝也已经闻名而至,但她们没看到冯元异变又被神秘击碎的那一刻,只看到挣扎着大叫的高凡,和面目铁青的吕国楹。
“出什么事了?”冯夫人问。
“我爸呢!”冯宝宝叫出声来。
两人都意识到有非常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吕国楹转过头望向她们,面色凝重。
……
冯元的葬礼是秘密举办的。
时间就在三天后。
因为没有留下任何一点身体组织,所以这是个衣冠冢,坟里只放了一个骨灰盒。
参加葬礼的,只有冯夫人和冯宝宝,还有吕国楹、高凡,以及政府派来的代表,以及STK的工作人员。wWW.ΧìǔΜЬ.CǒΜ
确定冯元是死于神秘后,STK接手处理了一些后续事务,以保证神秘不会扩散。
葬礼结束后。
瞧着冯夫人和冯宝宝在坟前悲痛欲绝的样子,高凡也深觉遗憾。
“我要是坚决一点,直接把先生打晕,把那件东西抢走就好了!”他咬着牙说。
“高凡,这是注定的。”吕国楹劝慰他,虽然自身没有涉足神秘,但儿子是A级调查员,儿媳妇是伟大存在,孙女是半神生物,吕国楹对暗面世界的了解,并不比高凡少,“任何人只要望见了那个世界,就难免会被吞噬。”
“可我能做的明明更多啊!”高凡皱眉依旧自责。
“你自己也深陷深渊啊……”吕国楹轻叹着,以前他只是猜测,不愿确认,但这一次,冯元的事在自己面前发生,高凡肯定牵扯其中,他不禁对眼前这个绘画天才深感惋惜,为什么这世上的杰出人物,总会和那个神秘的世界有关连呢?
吕国楹目光中的怜悯之色,让高凡忽得清醒过来,一种难言的无力感和悲哀涌上心头,是啊,他又能救谁,面对伟大存在的旨意,这世间人类哪个不是战战兢兢,面对伟大存在的干涉,这世间人类又哪个不是如临深渊。
“吕调阳也是这样,为了不连累我,我们已经二十年没见过,甚至音信全无了。”吕国楹苦笑,“我知道他一定活着,就算我死了,他也一定活着,但这种活法,不是诅咒么?”
高凡默然无语。
吕调阳是A级调查员,是被伟大存在更改了基因的非人生物,他身上的神秘如同深海漩涡一样可怖,常人在他身边,即会被席卷,落入可怕的暗面世界,走向绝望和疯狂。
在这个三月。
高凡站在微冷的空气中。
隔着几片松树荫,瞧着不远处冯夫人和冯宝宝哀恸痛哭。
他第一次觉查到了神秘的可怖与不可抵御。
明白了人类在神秘面前,就如泥胎玩偶,一遇高温炼制,损毁着十之七八,便是偶有烧成的,也已变成非人瓷质了。
这时,高凡望见穿黑色西服的STK工作人员,向他走来。
“老师,我……”高凡说。
“去吧,去吧。”吕国楹挥挥手,再转身离开,他背影中,颇有几分萧瑟。
而STK工作人员见吕国楹离开,便加快脚步,来到高凡面前,他把一只公文包交给高凡。
“管理层让我把这卷令咒交给您。”工作人员说。
嗯。高凡接过公文包,打开看了一眼,就见一个银色盒子状的干涉仪,正与这卷《红楼残卷》放在一起。
干涉仪还是有用的,至少现在高凡距离《红楼残卷》如此之近,其上的神秘,也微弱得如同烛光,而不像之前那,奔腾如潮水。
处理冯元后事的时候,STK暂时把《红楼残卷》收走了,不过高凡又把它要了回来,这件令咒关系着永恒之魔,另外,高凡也已经完成了第一步骤的解密,现在只剩下要面对其背后的伟大存在,将令咒收伏,就可得到七贤之二,距离永恒之魔,再近一步。
“经过远程鉴定,确定是万物归一者的令咒。”工作人员介绍说,“收服令咒有着极其详细的操作规程,请您照章执行,如有意外,请尽量保证不涉及到无辜市民。”
嗯。高凡点头,心情不好,懒得吐槽,但‘不要伤害无辜市民’这种保证,也就是说,如果出了意外,调查员本身救都不用救了呗?
收到公文包后。
高凡回到了天市。
在家里打开这只公文包,把《红楼残卷》和干涉仪一起拿了出来。
上帝不在家。
还放在辛未那。
辛未也不知道高凡回来。
高凡收伏这只令咒时,可能会有危险。
当然,把握更多些,毕竟高凡的神秘学30点,调查60点,从各个迹象来推断,分析破解这卷令咒,也都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只不过,不能硬破解,但他已经完成第一步了,剩下的就是直面万物归一者了。
就在高凡拿着那只书本样的干涉仪。
准备按动其上的红色按钮,将其关掉,让《红楼残卷》的神秘尽情释放时。
忽得。
砰砰!
两声敲门声,打断了高凡的‘施法’。
谁啊?
高凡诧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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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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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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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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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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