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火尤其之大,事后堪察,起火点就位于辛家那一层,整层居民都无幸免,当夜,火势疯狂向上蔓延时,让半个楼体都变成了沪上夜晚中的一个巨大火炬,半個城市都看到了这片火焰。
火灾造成了32人的死亡,死亡名单中就包括辛伯愚和辛未。
……
听到吕国楹转述的这个消息后。
高凡沉默不语,只是在继续完成手中的这幅画。
他用了大量的白色去渲染整幅画面的背景,这白色被他调的很淡很淡,像是一重烟雾,轻柔的覆盖在画面上,而画面中的女孩,则仿佛是被一重又一重的白色挽联所覆盖,与人世间渐渐断绝了联系。
虽然知道高凡此刻很悲伤,这也不是感叹绘画技巧的时候,但吕国楹注视这一幕,仍然觉得震撼,因为高凡调出的白色之轻簿,是他此生仅见的。。
那与其说是颜色,不如说是一重氛围光,而如此轻簿的颜色相叠加时,又出现了阶梯般的凹凸质感,这让画中宛如出现了一重又重通向天国的阶梯,而画中女孩就行走在这样的阶梯上,逐渐离开这个世界。
这种颜色的使用让吕国楹震惊。
如果不是现在这个悲伤的时刻,他肯定会抓着高凡问他是怎样画出来的。
安娜则知道这是‘樱白’,似乎经历《超时空之战》的创作后,高凡已经不必使用恶魔染料就能调制出樱白了。
但现在的确不是研究技巧的时候。
吕国楹和安娜就安静瞧着高凡把这幅画完成。
最后整片画面都已经是白色,在强光下就犹如一张白纸,但是一旦经过光的折射,这张画就会呈现出一种充满了层次的明暗观感,而如果光的环境,像是此刻的画室一样,从早晨到中午,阳光逐渐偏移的话,甚至能够看到宛如一个女孩移步踏上天国阶梯的动态画面。
这幅画把颜色、环境、结构与明暗都利用到了极致,是足够摆入人类现代绘画史的殿堂级杰作,吕国楹则是通过这幅画的创作,了解到了高凡此刻的艺术造诣达到了何种地步,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神乎其神。
但现在也不是夸奖高凡的时候,吕国楹看着高凡停笔后,表情有点呆愣的瞧着这幅画时,便拍着他的肩膀说:“如果心里不舒服就哭出来吧。”
……
哭?
高凡才不会哭呢。
他已经见过人类终极,知道这个宇宙不过是一场荒诞的梦,疯狂是永恒,秩序才是孤例,人类文明则是无尽疯狂大海之上随生随灭一堆奇迹式的有序泡沫,在这些泡沫中,那些没有成为支柱的人类,则连泡沫中的浮尘都不如。
所以为什么要哭呢。
但脸上这堆水是怎么回事……?
……
安娜轻轻抚摸着高凡的头,高凡则在她怀里已经哭得快要抽过去了。
吕国楹在一旁瞧的直皱眉,他倒是能够理解高凡的悲痛,但哭成这个样子未免有点难看了。
而吕国楹又不知道该怎样安慰高凡,于是连叹了几口气,便离开了画室。
高凡哭了整整一个下午,眼睛都哭肿了,一边哭还一边嘟囔着安娜听不懂的话,似乎是他与辛未的那些过往,虽然听不清,但安娜却听得懂其中的愧疚。
到了傍晚,高凡勉强是不哭了,安娜则像是安慰孩子那样,督促高凡要吃饭,要好好睡觉。
看着高凡勉强吃了几口饭后沉沉睡去,梦中似乎还要抽泣几下,安娜真是觉得高凡像是一个孩子。
“高,如果我死了,你会这样为我伤心么?”安娜轻声问。
睡梦中的高凡没有反应,就是在安娜要站起来的时候,忽然感觉高凡一下抓住了她的手,她讶然瞧向高凡的脸,就发现画家仍然没醒,就是眉头紧锁,似乎在梦中仍然经历着伤悲。
安娜瞧着高凡,露出一个安静的微笑,她轻轻把手覆盖在高凡的手上。
……
第二天。
吕国楹再来拜访。
而这时高凡的情绪已经恢复正常。
吕国楹端详着谈笑自若的高凡,总觉得这个徒弟恢复得也太快了。
但这时高凡的关注重点在另外一处,他非常郑重的对吕国楹说:“辛未的死很可疑。”
可疑?哪里可疑?吕国楹讶然。
“我占卜过。”高凡举起手中的红色罐子,“那场火与恶魔有关!”
吕国楹瞧着像是举起炸药包一样的高凡,愣了几秒,然后转头问安娜:“他总这样么?”
“最近是的,时常这样。”安娜老实的说。
“老师!我说正经事呢,我占卜过,那场火有蹊跷,但没有其他线索,没办法进一步调查了,所以,老师,帮我找点线索!”高凡说。
“和恶魔有关……?”听到这,吕国楹倒没有再觉得高凡发神经了。
吕国楹口中自然而然的说出‘恶魔’这个词,即便是没在没受过战争洗礼的国内,在战争开始四年后,老百姓也对这个词习以为常了,恶魔的存在,已经变成了环境的一部分,这意味着神秘开始行走于日光之下,成为人类文明的一部分。
而吕国楹知道高凡与神秘有关,就像是他的儿子吕调阳一样,所以,他开始重视高凡的话。
“国内也成立了一个针对恶魔事件的部门,叫做特异事务管理局,简称异管局,因为吕调阳的关系,所以特管局对我有特殊的照顾,我倒是可以帮你问问……但是,你不是与那些调查员组织有联系么?为什么不自己问?”吕国楹想起这桩关系来。ωωω.χΙυΜЬ.Cǒm
“我被强制退休了,因为我的后台倒了。”高凡颇为郁闷的说。
啊……吕国楹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但总觉得高凡的话有点不合常理的荒谬,不过,能与神秘脱离关系,倒是好事,于是他拍拍高凡的肩膀,算是安慰。
高凡则继续跟他的黑匣子交流。
“是恶魔杀了辛未和她父亲么?”高凡问黑匣子。
“恶魔杀辛未全家是因为我么?”高凡继续问。
“那个恶魔与亲凡有关么?”高凡接着问。
“我在哪里能找到这个恶魔呢?”高凡再问。
而吕国楹和安娜瞧着高凡对一个红色罐子提问的样子,吕国楹是表现出诧异的表情来,安娜则对着吕国楹轻轻摇头,意思大概是,这很复杂,很难解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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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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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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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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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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