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父皇这回真气得不轻啊。
此时,谢夙秉动怒的原因是,谢长雍偷偷溜出还差点儿受伤。
说来,他本应降罪于一众看护的奴才才对。
但,他不想因心疼女儿而当其面杖责奴才,让她心生推卸之责。
他得要她懂得保护自己,而非肆意妄为,更要让她知晓自己的行为有错,且要承受相应的后果。
否者,下回她小儿忘性大,同类之事若再发生,她未必能被身边的人及时救下。
谢夙秉内心真的急切。
傅令曦反应过来,感受到他不平稳的气息,当即伸手拉住他的袖口,宽袖下的柔荑勾住了他尾指,还顺势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
察觉自己外露的情绪不妥,谢夙秉沉默了下来。
傅令曦心中虽有疑惑他的异常,却不动声色地又做了个小动作,见其脸色缓了缓,她才出声缓和僵持住的气氛,低低斥声道,
“还不跟你们父皇认错?该罚抄皇训的,一个字儿都不能漏,本宫亲自监督你们!”
闻言,谢以禃、谢长泰重重跪下,垂眸应声,“儿臣知罪。”
两人悄悄地错了一眼,暗地里齐齐松了口气。
母妃这是在给他们打掩护!
前者给后者又使了一眼儿。
见后者咬了咬唇畔,凝着某帝眼泪扑簌,垂眸抽抽噎噎地道,“香宝错了,愿受父皇的惩戒。”
闻言,谢夙秉深邃的凤眸紧了紧,似不忍,却只是一瞬而过后恢复如常。
当孩子们抬头时,他眸底已瞧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平静而沉沉,隐隐有些怒意,却不胜之前那般严厉,反问道,
“尔等当真明白自己错在哪儿?”
谢以禃谢长泰齐声道,“儿臣真知错了。往后儿臣等定谨记父皇之训‘慎思、慎言、慎行’,绝不擅自离开受护的范围之外,也不再贪顽而令父皇母妃心生担忧。”
见哥哥姐姐都乖乖认错。
谢汝禛、谢汝祧、谢长雍相互你看我我看你的,显得有些局促。
因他们很少见,自个儿父皇动怒的模样。
作为哥哥的还好,谢夙秉对他们管束得严,平日都见惯了他板着一张脸,是发憷但习以为常,定力自然尚在。
而谢长雍却是第一回见谢夙秉生气。
这还是对平日最得宠的皇姐动怒呢。
她小心脏不安的扑通扑通狂跳不止,一张小脸蛋都要皱成团了。
见此,傅令曦只好将她抱进怀里,用食指点了点她的头,嗔、斥声,道,“哥哥姐姐都认错了,同嘉还不快给你父皇认错嗯?”
话落,傅令曦顺势将一脸懵了的谢长雍,送进了谢夙秉的怀里。
谢夙秉低头,便撞入一双清澈水亮却茫然无措的幺女。
那心头似被千万只蚁蝎蛰了般,痛得呼吸都要停滞,不觉眼眶有一股湿热涌了上来,连抱住她小小身板的手收紧了些力道也毫无察觉。
“皇上?”
忽闻头上一声低唤。
谢夙秉心头猛然一震,脑儿有一瞬似铁树银花那般炸开。
当他抬眸看向前方,却惊觉自己眼前,竟是一阵灰白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傅令曦对上其一双空洞茫然的瞳孔,心头一紧,担心地呼声,“皇上、你怎么了?”
谢夙秉眨了眨眼眸,原本模糊不清的画面一瞬又清晰过来,仿佛方才的异样不曾在身上出现过那般。
映入眼底的,是一张姝容布满了急色与担忧。
谢夙秉未只言语,而是若无其事地反问道,“爱妃、何事?”
“呃、”
见其一脸不解,疑惑地反问自己,反而让傅令曦产生错觉,方才是否眼花了才觉得他看不见自己?
一时不知该问他什么,她摇了摇头,“并无,臣妾觉得皇上罚得好,还是臣妾平日太纵容些他们了,才致使孩子们不懂得保护自己。”
压下心底的疑惑,傅令曦偷偷观察了谢夙秉脸上的表情,却见他点了点头似对她所言有感而来,道,
“回宫之后,朕可要亲自教导他们自己,若其犯错,朕罚重了,爱妃可莫要心疼才是。所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磨不成才。
凡能建大功、立伟业者,必有超越常人之品,才能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惧。故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也必远也。
爱妃心疼宠溺孩儿是常理,但他们不能永远只是在庇护之下长大。”
傅令曦直觉觉得,谢夙秉的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联想起方才他的异常举动,似另有他意。
只是她并未找到他任何不妥之处,只能暂且作罢,留待之后再寻思找出他哪儿不妥。
“臣妾错了。”傅令曦眼眶一红,有些泄气难过。
这一番话令她有感委屈,也有自我反省而羞愧。
她拥有现代人的思想,事事所想的都是以孩子的快乐为首要,那并无过错。
其次,她因孩儿的天赋而让其选择自己喜爱之事,去引导、开发他们的潜能发展。
比如谢以祜,他在一众孩子当众修炼天赋最高的,除了自身胎体的异禀骨脉,也有遗传了谢夙秉的缘故,故而,傅令曦为他寻得散修鲁兵为师。
他除了自身修炼之外,所兼修学的,还是鲁兵游历了各国灵域所承传的奇术,还有其毕生钻研出来的奇门遁甲之术。
而谢以禃在经商之道算是奇才,她巧遇了杜仲伯才挖掘出其天赋,想的是,这也不能因其生在帝皇家的身份,而将他的天赋扼杀。
至于谢长泰,更是天生神力。
瞧她将她交于虎腾,如今算是给老百姓造福了,受益的也是上弈不是么?
原本傅令曦觉得自己顺着孩子的天赋,而铺就给他们的道路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然,谢夙秉在这个时候,告诉她,她的方法错了。
傅令曦觉得倍感委屈。
可事实却叫她反驳不了。
“爱妃何错之有?母爱本无罪,这事怪朕一直以来都将心思放在了国事上,而忽视了对孩儿的管教。”
闻言,傅令曦摇了摇头,咬唇否认道,“不、”
“爱妃再如此说,那朕便更自责了。其实,孩子还小,咱们还能陪伴、教导他们不是么?“
不知为何,傅令曦在听见谢夙秉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夹杂着一丝的挣扎。
“皇上说得极是。”
琇書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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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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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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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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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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