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中另外三个京观的死人没有动作,他们手中的锁链一点点收回到了身边,蛇一般盘在地上,暗红的瞳眸望着尘霾彻底落下后那内院中央的场景。
林年手里抓着的是其中一个京观死人的变形颅骨,中指食指扣入颅骨的双瞳,拇指和无名指从鼻孔的开口插入,钛镁合金硬度的颅骨在他手中硬生生被暴戾的力量攥到形变,就像保龄球一样被提在手里一点点地从脖颈处拉断,颅骨相连的整条血淋淋的脊椎也从死人的后背一节节抽了出来,那发出的摩擦爆裂声就是脊椎在被抽出时相连的肋骨折断的裂响。
从外部的视角来看,林年就像是拔出了一条血肉模糊的长虫,那血红中的脊椎并非常人的苍白,而是耀眼的暗金色,上面密布着紫红的神经,在抽出体外后那些神经还像是蠕虫一样在脊椎上蠕动攀爬不愿意离开,但随着脊椎的抽出在噼里啪啦的脆响中断开,残留在了无头尸体内。
血色的黄金瞳注视着那节节拉出的脊椎,就在脊椎即将全部抽出的瞬间,林年骤然偏头,快到只留下模糊的影子,那抽离死人身体的脊椎竟然像是蝎尾刺一样穿透而过那残影,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响亮刺耳的音爆!
林年避开的同一时间,那脊椎活过来似的缠绕向了林年的手臂,刺空的脊椎尾部打了個圈回来直钻向林年的后颈,可以想象它刺破皮肤,强行钻进后背之下缠绕原有的脊椎进行寄生复活的悚然摸样。
林年没有躲避,抓住脊椎一端颅骨的右手就像鞭子一样一甩,空气中发出两道刺耳的爆响,那同样是突破音障的爆炸声!
第一道音爆声是林年的右臂,他右手的骨骼就像消失了一样,整个手臂软如绳索,在身体带动的可怕力量的甩动下手臂尾端,也就是手掌的位置服从末梢定律轻松突破了音障,从而巨大的能量带动着手掌抓住的长条脊椎进行了能量的传导进行第二次甩动!那原本要刺进他脖颈的脊椎刺瞬间受力被猛地甩直了,第二次突破音障响起爆响,这也是第二道音爆声的来源!
死死缠在林年手臂上的脊椎条被巨大的能量甩到绷直,也被这骤然的力量拉到硬直了数秒动弹不得。
林年左手指甲轻轻划过右手腕,一条血色的蛇灵活地从他手腕中钻出,迅速地缠绕上了整个脊椎条,他左手再拉住连接着手腕的血蛇用力一提,脊椎条上缠绕的血蛇受力绷紧,将整个脊椎条强行整束成了笔直的一条!
脊椎条颤抖不断却无法挣脱,绑住它的血蛇明明是介乎气体和液体的血液,但那韧性却是惊人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地步。
林年抬起手举起笔直的脊椎条,算上抓住的颅骨部分,一直延续到三角尖刺状的尾骨,一共44节,比刚出生的婴儿还要多了11节,长度大概在80cm,算上颅骨的部分接近1米,原本应该是S的形状被血蛇强行绷得笔直,这样就更像是一把好剑了。
出来之前龙吟剑匣丢给了路明非,正麻烦着找不到趁手的家伙事儿,现在倒是意外解决了这个问题。
林年甩动了两下脊椎条,破空的呼啸声很爽利,那三角骨的刺状更是完美符合剑尖的效果,脊椎两侧的骨赘像是链锯一样增加了杀伤性,在砍中人的时候用力拖拽应该能发挥出超过锯条的撕裂效果,对付拥有坚硬躯体的敌人再合适不过了。
如果这些怪物的骨骼是最坚硬的部位,那么利用他们最坚硬的部分当作武器,应该就可以轻松撕开他们同类的肉体吧?林年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现在也的确付诸行动了。
他试完了脊椎条,在解除了缚龙索的禁锢后没有发起进攻,而是就地蹲了下来。在他面前,地上深坑中那个失去了头颅和脊椎的官服死人四肢依旧在时不时抽动,他拿着脊椎条用末端的尖刺从断头处一点点向下划动,撕开了那身官服以及下面躯体的胸膛,里面露出的狰狞景象一点也不让他意外,反倒是佐证了它的猜想。
那胸腔内的内脏和骨骼正在融合,怪物利齿似的尖锐肋骨在疯狂地生长着,如笼一样将软肉包裹的内脏保护起来,但却不知道这已经是徒劳了,失去了头颅和脊椎,这具尸体即使还有着“心脏”也不可避免走向覆灭的结局。
林年刺开了那骨笼保护的心脏的位置,鲜血的飚射和肉体撕裂时近乎惨叫的细密声响中,一颗被十字钉打入,钉尾红线交织封锁的青色心脏正缓慢地搏动着,在心脏的表面相当反生物学地生长了坚硬的鳞片,完全对不上传统生物学对于心脏定义的概念。
林年扫了一眼那颗心脏就认出了这是纯血龙类的器官,能长出鳞片的心脏是属于纯血龙类的特权,那是龙族进化出的一种特殊生理机制,允许它们从环境中吸收金属元素,并在心脏区域合成鳞片。这些金属鳞片可以提供保护,同时帮助他们在特殊的生态环境中存活,但能做到这一点的龙类也起码是三代种以上,并且对于“地”位元素掌握颇深。
复杂的炼金系统,纯血龙类的心脏,不用去推测了,林年已经认出了这位京观死人生前的身份。
正统前代的“月”们。
虽然切忌浪费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教训,但也没叫你们这样“珍惜”啊。
林年刺穿了那颗心脏,看似简单的一次刺击,但却是超过上百次的重复一点刺破,鳞片裂开,心脏碎裂,早已重复利用被污染得不成样子的龙血洒进了那烂糊一样的炼金系统中发生剧烈的腐蚀,隆隆黑烟从开膛破肚中腾起。
领域从林年的身躯内升起,那是“刹那”的领域,右手持剑,侧身相站,血红的黄金瞳内裂开熔岩的纹路,头顶的血环升腾起丝丝红雾又环流而回形成“力”的循环。
在正常的情况下,林年进行战斗的过程中“时间零”的优先级总是高于“刹那”,并非“时间零”对于他的增益效果高于后者,而是扩张性领域的“时间零”更具有性价比,一定程度在领域内抹消因为高速带起的物理效应可以让他的动作更快速、安静。
但如果抛开性价比,只追求最暴力的战斗,最凶狠的厮杀,那么可以发现,在这种场合中林年动用的言灵永远是“刹那。”
他现在对于“刹那”的掌握是整个混血种历史中从未有人达到的高度,十阶的刹那在完全爆发的那一瞬间,他就是死亡的代名词,他就是掌握速度的死神。
在“刹那”准备的过程中,内院不约而同响起了三道拗口古奥的龙文,那是言灵的咏唱,三个京观复活的前代的“月”感受到了来自林年身上那近乎毁灭的压力,那是他们就算是在生前也从未感受到的威压,来自血统的本能,基因的威慑让他们调动起了自身最大的底牌,倾尽全力尝试去摧毁那道不安的来源。
“果然还保留着言灵的记忆么。”林年并不意外死人们的吟唱。
最开始暴毙被抽掉脊椎的京观死人很明显是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算是生前活人的“月”的状态,在那种爆发性的抹杀中也会瞬间死亡,这也导致了对方根本来不及去释放言灵。
狮子搏兔当以全力,他们的确尝试以全力扑杀敌人,他们不是狮子,是更危险的东西,可他们的敌人也从来都不是兔。
李获月这个当代的“月”司掌的权能是“剑御”,在言灵周期表中算得上是中等危险度的82号言灵,虽然说言灵的序列排号就不一定直接代表强弱,但一个混血种所掌握的言灵如果的确属于高危险的范畴,并且能完整掌握,那么这个混血种一定能在厮杀中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李获月曾经向林年透露过,她的言灵在历代的“月”中是序列号最低的,上一代的牧月所司掌的真言术是高危险的“红尘”,用秘党的说法应该叫做“万象”,那是排在“君焰”更加之上的高危险言灵,放眼整个“月”的历史,牧月也只能算中人之姿。
三个弥留在人间的鬼魂再在这个世界上绽放出的花火又该是什么样的颜色?
林年不怎么好奇,因为“刹那”的准备结束了。
他看着院子中剩下的三个京观的死人,也是历代曾经为正统做出无数贡献,劳苦功高的前任“月”们,淡淡地说,“受当代‘月’委托,送各位一程。”
话音落下。
内院的整个地面轰然爆炸,尘土冲天扬起数十米高!那是巨大的力量反作用在地上时的现象,表面的岩石地板层崩碎到半空中,更下层的大地裂开五道交纵的口子,那棵桂花树骤然下沉进了地下,那是高低不平的岩层受力不均翘起和陷落,暴露出了地下的树根以及蛇虫蚁穴!
刹那·十阶。
加速到极限的林年撞碎了尘霾和飞起的岩层,空气激波如纱裙般坠在他的身后,苍白的龙鳞覆盖在他的周身抵抗着极速带来的压力和撕裂,龙鳞的缝隙里大量的血红雾气喷涌而出缠绕在他的体表贪婪地汲取空气中的养分回馈给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压榨出更多、更强的能量注入生效的刹那!
昂热对外宣传过,他的‘时间零’能将1秒砍作50秒,50倍的体感时间增益。
而现在的林年体感时间增益是整整一分钟。
1秒在他的眼中宛如1分钟那样漫长。
林年刹那之间抵达了东北角的京观死人面前,他的身形姿态像是朝天的弯弓,背部略微拱起,右手垂在身侧握着那把脊椎剑绷射出一条弧线,剑尖横扫对方的脖颈,钢铁似的骨骼之间撞击,断裂!一道削颈,再变手刺穿心脏,脊椎44节尽数剖分,每一剑都带着快而剧烈的音爆,气流和激波高速冲击席卷那具躯体,简直就像看不见的爆炸在反复轰犁!
在那具躯体瞬息之间就变得残破不堪的最后,林年旋身一脚抽爆那颗颅骨,将大脑内里的软组织震成烂糊!
但也是同一时间,刹那加速中的林年余光瞥见到了京观死人破烂不堪的尸体上开始冒出的黑色绒毛...不,那不是绒毛,而是火焰,漆黑的火焰!这意味着对方的言灵已经咏唱完毕了,就是死亡也成功释放了出来。琇書網
刹那的加速中,林年经过瞬息的思考,猜到了这个言灵的正体,皱眉,随即毫不犹豫地一脚高抬踹在了京观死人的胸膛。
破烂的尸体在爆鸣之中升天而起,撞破了空气层直飞到几十米的高度,随后忽然动能归零停止,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钉在了虚空之中动弹不得。
半空中残破的无头肢体僵硬地开始扭动,仿佛被某种东西抓扭着,双臂张开,双腿并拢。
一枚漆黑的种子从尸体的胸膛破出,下一秒,高空中骤然亮起了一阵相当反常的“黑光”。即使是在黑夜,也能清晰捕捉到“黑光”的扩散,将它所普照的地方照入了更为深邃的漆黑之中。
黑光盛开了,那是一场安静的爆炸,就像爆炸所诞生的东西叫死亡。
林年抬起头,血红的瞳眸倒影的天空中,一个庄严的漆黑十字出现在半空中寂静地燃烧。
燃烧的十字约莫有十米高度,正中央交汇着一个燃烧的囚笼,那具残破的京观尸体正在囚笼中双臂张开宛若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神祇,在黑炎的灼烧中缓慢分解,腐烂,最后化作黑色青烟。
黑炎十字凌空而挂普照大地,庄严,神圣,却又透着令人发瘆的邪性。
它的出现没有带来高温,反倒是一阵彻骨的寒冷将高空下的四合院聚落的温度下降到零下,黑色的反常冰霜在各个角落凝结攀爬,被沾染上的事物都开始分解、消失,就像是被高温所焚烧。
言灵·黑炎牢狱。
序列号110的真正极度危险的言灵,正统的老家伙们的确有两把刷子,能找到身负这种危险权能的混血种成为“月”。
只不过不知道是尚未释放完全的缘故,还是那一代的“月”本就难以掌控这种级别权能的原因,这一次的权能爆发的效果完全不及“黑炎牢狱”这个言灵恐怖的千分之一,在历史上,青铜与火之王单是释放了一次这个言灵,就将一座城市的幸存者挂上了黑炎十字,城池的天空一眼望去尽数都是黑色燃烧的十字架,幸存者们发出无声的哀嚎在黑光中灰飞烟灭。
正统对于赵蔹蔓的保护是否有点过了?还是说京观本就是这种底牌中的底牌,祭出就代表着正统决然之意象征的杀棋?
不过对于林年来说,这些言灵也就是一些样子货,吓一下三代种或者次代种可以,但对于他来说,你最好有机会完整地施展出来,并且还得命中目标,每一个环节都是登天的难度。
他没有多想,转头就冲向了最后的两个京观,他已经感知到另外两个言灵已经成型了,如果这两个言灵都是“黑炎牢狱”级别的东西,那他必须阻止,以防还在金发女孩保护下的赵蔹蔓受到波及。
可就在他转头锁定敌人的瞬间,他怔了一下。
在尘霾裂土交纵的内院中,他居然看见了林弦站在角落的阴暗中,顶着一双熔红的瞳眸安静地注视着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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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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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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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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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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