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枪如拔刀,止住了拔枪无异于就是止住了拔刀,楚子航并不精通拔刀术,但就算如此他的战备状态也是精英中的精英水准,在这个世界上能在楚子航动手之前就摁住他的人不多,就目前来看这个名单上也暂时不会再增加新的名字,因为走出大门的人是林年。
门被拉开了,楚子航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林年那身上那大雨冲刷也洗不干净的红色,原本纯白的T恤被漂染成了淡红,最直观的是那黑色碎发之间只是简单冲洗根本洗不掉的粘稠血块,让人觉得他是跳进了血池里再简单水冲了一遍,完全洗不去血腥气,反倒是因为模糊五官清晰后增加了几分冷意——那双灼红的黄金瞳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更加显眼了。
“解决了吗?”楚子航确定是走出来的人是林年后问。
“嗯。”林年抬起左手擦了一下左下颚,垂眼看见了楚子航垂在身边左手里抓着的文件,“东西拿到手了?差点被声东击西了,他们应该是想让主力拖住我,优先送走文件,但幸好我们提前准备了后手。”
楚子航没说话,林年又注意到了他的左肩有干涸的红色血迹,立刻皱眉伸手过去碰了一下那身短T被染红的布料,“你中枪了?”
楚子航不是林年,没有八岐的情况下出意外受伤或者死亡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混血种这种东西从不特殊,归根结底还是人类,‘A’级混血种又如何?在暴力突袭的过程中也许一发冷枪一颗子弹命中要害就能要了命。
“不影响行动,比起这个。”楚子航把文件换到了右手递给了林年,“我想你应该看一下。”
林年接过纸袋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了封口是撕裂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楚子航观察到了他的脸色变化说,“没有文件缺失,你想要的东西都在里面,拿到文件的人应该只是撕开验过里面的东西是否完整。”
林年的表情再度出现了微妙的变化,看了眼楚子航,准备伸手拿出里面的胶片和影印文件时又发现楚子航沉默地看着自己,那双黄金瞳里的情绪有些深沉。
“先离开这里吧。”林年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半开的会议室,里面的整面落地窗全部人为地粉碎了,只剩下通往21层悬空的窗口,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大雨也渐小,城市里的高楼大厦都在一点点被洗掉黑夜的保护色,在天光下初具清晰的轮廓。
“留在这里的尸体怎么处理?”楚子航心中掐点算时间现在已经接近六点半了,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们这次突袭停留的时间超出了预计至少三倍。
“打电话通知执行部,就说东西我们已经找回来了,让后勤部的人尽快来洗地,封锁整栋大楼。”林年抓着文件和楚子航一起走向应急楼道。
今天润德大厦肯定是不能开门营业了,底层的百货市场的工作人员如果提前来开门就会注意到这栋大楼的古怪之处,那应急楼道里血流漂橹的场面但凡泄露一张照片就足够上明天全国的头版头条。
“敌人很麻烦?”楚子航跟在林年身边询问他之前没有到场的战斗情况。
“一般,他本身不算麻烦,但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还能带個帮手。”林年拐进楼道下楼梯。
“帮手?”楚子航不认为正常的混血种二打一就能给林年造成什么麻烦,这里面应该有什么内情。
“一只三代种,那家伙自称‘骑士’,没想到还真的是货真价实的‘骑士’,还是我见识少了。”林年边下楼边擦拭着脸上的血污。
楚子航似乎被这消息震住了,低头下楼好一会儿没说话,因为在他的理解里、包括整个卡塞尔学院的学员的理解里,混血种和龙族都是不共戴天的种族世仇,见面就该把互相狗脑子干出来的那种极端敌对,怎么会有龙类,还是三代种成为了混血种的坐骑?
“那只纯血龙类的尸体?”他立刻想起了一个比之楼里的那些保安尸体还要严重百倍的问题。如果润德大厦里的血案被传出去了最多控制舆论推出替死鬼来掩盖,但如果真正的一头龙尸暴露了,那大概会因为尸体的本身价值引发一场战争。
“在尼伯龙根里...在我进会议室的时候那个‘骑士’就把我引入了以镜为媒介的尼伯龙根里,你应该清楚这个概念。”
楚子航自然是清楚的,那次高架路上他和楚天骄踏入的就是尼伯龙根,那是一个类似折叠空间的世界,似乎只有四代种以上的纯血龙类才能创造,涉及了某种只有龙类才能掌控的特殊‘言灵’,没想到林年刚才的战场居然是尼伯龙根,这也难怪会浪费这么长时间了。
“尼伯龙根的进出口是以‘镜’为媒介的,我已经把他毁掉了,还有没有其他重新打开的方式我暂且不清楚,之后等学院的人详细处理就行,但终究也不算什么特别大的麻烦。三代种...也就那样了。”林年顿了一下,“其实让我更加惊奇的是他们的关系,似乎并不是以纯粹的‘奴役’达成的强制合作,他们之前甚至有着奇怪的感情联系,我虐杀其中一方时另一方的情绪和状态都会有很大的波动。”
跟纯血龙类还有混血种这种诡异而可怕的组合战斗时用‘虐杀’来形容场面,恐怕也只有林年能说得出来了,但其实换做是希尔伯特·让·昂热亲自现场也能做到这种效果,更别提蛇岐八家的‘皇’或者作为秘密武器的上杉家主...三代种在这些人类混血种巅峰的眼中似乎真不怎么够看,再加个骑龙的混血种顶多就是一条狗配一只叫得凶的大鹅。
“纯血龙类真的可以跟人类...共存么。”楚子航说话的声音很慢,似乎显得有些难以理解。
他没有见到林年看见的那一幕,很难想象混血种和龙类合作无间共同抗敌的场面,这违背了卡塞尔学院的教育方针。
在秘党所有有关屠龙的记载和案例中,人类和龙族从未进行过真正意义上的交流,就像暴雪公司那款风靡全球的《魔兽世界》里面的联盟和部落一样,两边不同阵营的玩家没有任何沟通的可能,见面就是互相殴打,尽管他们彼此之间没有真正的血海深仇。
人类和龙族的关系其实比之那款MMORPG游戏里的苛刻条件甚至还相对‘宽松’一些,因为游戏机制的问题两边阵营的玩家聊天打字都只会是无法理解的乱码,杜绝了交流的可能。
但在现实中,龙族可是精通大量文化和知识的高智慧生物,人类语言的起源说不一定都有他们的痕迹...可就算是这样,人类和龙类的战争却是比游戏里不同阵营的战争要残酷恶劣几十倍。
不是没有混血种想到过这方面,提出过这些问题,秘党方面对此给出的答案也永远只有一个:并非是人类不想与龙族沟通,而是龙族从根底上就仇恨着人类这个族群,种族之间的战争只有一方灭绝才能完了。所以人类与龙类永远不容调和,只能先下手为强——在爱情和战争中先发制人,是理所当然的。
“但看起来这次似乎有例外的存在呢。”林年猜出了楚子航的所想,缓缓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有关龙族的秘密还很深...不要忘记了我们是被谁带入这个世界的。”
楚子航顿了一下,理解了林年的意思。他们是被秘党带入卡塞尔学院,在秘党的管控下对龙族的世界进行接触的,换句话来说,他们对龙族的认知,整人混血种与龙类战争的了解都是由秘党一手灌输的...就像在密封教室里的学生只在黑板上被教习着有关外面世界的一切。
说到底,卡塞尔学院里的精英们,学员们,混血种们,都是一场战争的预备役,士兵这种东西总会被挑起战争的上层建筑灌输他们的‘正义’,至于‘正义’是否真正的那么正义,他们奔赴战场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使命究竟是什么,起码他们在一场又一场的厮杀和任务中是无法分辨的,只能祈祷自己的确效忠于和平和理解,而不是纯粹的战争和毁灭
“你怎么看。”楚子航问。
这个问题看似普通,但实际上很有诱导性,可能只是问林年对于‘骑士’本身存在的看法,也可能是问林年对于现实与秘党教习思想有悖的看法...楚子航没有明确问题的指向,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看。
林年抬头,然后停住了脚步,说,“关我屁事。”
“关伱屁事”和“关我屁事”这两句话几乎可以用来回答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他真的不应该在秘党所望的天命屠龙者口中说出,但楚子航并不觉得这一幕很违和,他心里觉得这就该是对方说得出来的话,亦如他清楚...林年和他楚子航其实没什么区别,他们进入卡塞尔学院真的是为了所谓的,‘半朽世界树下戴着校徽的少年少女们心中景然的屠龙使命’吗?
如果换作是恺撒进入这个论题,楚子航可能会点头肯定这个‘所谓’,但如果是林年...思考中断了,楚子航停下了脚步站在了楼梯之间。
他停下的步子比林年迟了一些,在林年说出“关我屁事”的时候人就已经停步了,因为对方的五感比他敏锐许多,更早地听见了楼梯下方传来的动静,相比之下楚子航就显得后知后觉了一些,可该有的战备姿态还是没有延后半刻,伯莱塔已经抽出了腰间对准了楼下。
在说话之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接近底楼的部分了,又能看见楼梯上多了几泼泥泞的血迹和暴徒令人作呕的断裂尸块,这也意味着再往下转两圈不到就可以从百货市场的侧门离开。
可也就是在这个离开的档口,一个人出现在了那片血红之中,穿着一身黑西装活像个上门推销的销售,正呆呆地站在那里抬头看着上面下来的两个人。
“......”楚子航在看清这个人的瞬间,就注意到了对方腰间微鼓的痕迹,那是身藏枪械的证明,在这栋大楼里穿西装还带武器的人身份只会有一个,所以伯莱塔的枪口已经对准那人的肩膀准备开火了。
在扣下扳机的前一瞬,也只有林年能卡住楚子航极快的反应和动作时间,从楚子航身后探出右手,用手指轻轻卡在了扳机后面抵住,没让伯莱塔真的亮起枪火。
阻止了楚子航开枪,他低头看了楼道中呆若木鸡般站着的唐威几秒,抽出手按了一下伯莱塔的枪口就继续往下走了。楚子航也多看了唐威一眼,垂下枪口后继续下楼了。
唐威看着楚子航走过身边,林年又接着走来,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因为他不敢动,他终于在这个时候认出了林年,那双灼红的黄金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火车南站里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同时对方擦得模糊但能看清五官的脸也让他想起了,早些时候他居然是跟这个人见到过的,说了很多话,甚至吃了同一顿早餐。
林年走到了唐威的身旁,停下了,他扭头看了一眼这个浑身颤抖的男人,对方只是看见楼道里人间地狱的惨相,大概就已经猜到楼上是什么场景了...所以恐惧、颤抖。
林年清楚这个男人现在并非是在为死亡的恐惧和生命的威胁而感到害怕...他真正害怕的是眼睁睁看着未来的道路崩塌,希望磨灭。
...唐威一直在为楼顶那些魔鬼卖命,但也从来都是心甘情愿,像是唐威这种人总会为了一点希望拼上命,尽管做的是错的,但只要为之付出性命的对象是对的,他就会一错到底,即使最后下地狱也是跟那个人一起。
但现在就连魔鬼都被林年杀死了,唐威连出卖灵魂去换取希望的地方都消失了...他又怎么能不崩溃和绝望呢。
林年帮不了他,所以他只是停顿了一下,就从唐威身边经过了。
其实也该做好这样的准备了,无论被迫还是自愿,既然从一开始你知道自己选的路就是错的,那么就随时做好道路崩塌倾倒的准备吧,想要一意孤行想要把错误的道路走到底,那就要做好以一己之力扛起整条道路的准备,即使这条道路最终通往地狱。
在越行越远中,林年抓着纸袋的手无声用力了,龙化后残余尖锐弧度的指尖扣穿了脆弱的纸袋中,互相的背影也在漆黑的楼道中越来越远。
—
十四万公里的大洋彼岸,学院本部,控制室。施耐德,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双眼发红地看着桌上的iPhone5手机,那是曼施坦因的手机,屏幕是熄灭着的,倒影着三个人因为通宵熬夜神经高度紧张而有些抽搐的脸。
沉默和死寂之中,曼施坦因忽然伸出了手点亮的手机,在通讯记录中连续99+次未拨通电话的记录上按了一下,跨洋电话迅速拨打而出,数秒后“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响起。
“诺玛。”施耐德说。
“冯·施耐德教授。”中控室里响起了诺玛知性的人工智能女声。
“汇报情况。”
“暂时无法建立与行动小组的联系,联络任在构建中。”
“继续搜索他们的行走,调查所有当地的监控录像,找到他们的痕迹。”
施耐德下达命令之后,又看向曼施坦因,再度拨打出的电话同样无法接通...这样的过程他们已经进行数百次了,也就是说三个教授守在手机前连续拨打了数百次电话,但却从未有一次成功联系上对面。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曼施坦因沙哑地说。
“如果你的预感是我在未来半小时内会猝死,那么你的预感应该是对的。”古德里安干巴巴地说道。他的嗓音现在跟施耐德一样嘶哑,让老年人熬夜是一件要命的事情,就算他这个老年人是个混血种,那起码也会要半条命。
“我们已经十五个小时联系不上他们了。”施耐德看向挂断电话的曼施坦因。
“我知道。”曼施坦因嘶声说。
“十五个小时,曼施坦因,无法建立任何有效的联络。”
“我知道。”
“不是受到干扰,而是他们拒绝跟我们建立信息通道,拒绝了跟本部通讯。”
“我知道!”
“也许我们该如实上报中国的专员小队已经失去联络了。”
“不!我说了,我知道,再等等!”曼施坦因忽然扭头盯住施耐德。
“曼施坦因,你应该知道这不是简单的断联情况...你得承认,林年一方在十五个小时前忽然主动切断了跟学院的所有联系,甚至就连诺玛‘专员保护条例’的监视他们都一口气进行了屏蔽,且暴力拒绝了学院尝试进行重建的信息桥梁...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按照执行部手册的条例,他们那边已经可以判定为...失控了。”施耐德没有因为曼施坦因的语气而感到愤怒,反而放低了声音平缓有力地讲着他的看法,铁灰色的眼睛倒影着光头老人焦躁不安的面孔。
十五个小时前,进行‘SS’级任务的林年小队单方面跟本部切断了跟本部的通讯,一切手段皆被大洋彼岸的专员小队屏蔽,甚至出现了主动避过诺玛搜寻的行为。
...拒绝与本部联系,在任务尚未结束前擅自行动,这种情况‘失控’这个词语用的其实已经很考究了,因为‘叛逃’这个词不在极端之下,没人会想用在‘S’级学员的身上,更何况是这一次失联的更是史无前例的两个‘S’级和一个‘A’级!
“再等等!”曼施坦因的语气有些暴躁,可能是因为熬夜过度和情绪紊乱,他现在的状态可以用极端边缘来形容,“我了解他!他不可能没来由地做背叛学院的事情!一定是那边出了什么情况才迫使他决定暂时跟我们断联!”
“但这也是一种...”
施耐德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之间桌上曼施坦因的手机响了,三个人都是神情一变,身形一震。曼施坦因最快一把捞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发现来电的不是拨打了数百次的号码,而是一个陌生的跨洋电话,但看区号的确是属于那座滨海城市的。
他迅速接通电话放到耳边,然而在对方说出短短一句话之后,那张气血翻涌的脸色就发生了剧变,在几番快而短的对话后,电话挂断了。
放下手机,曼施坦因抬头看向施耐德和古德里安,表情诡谲而可怖。
“对面是谁?林年?”施耐德盯着曼施坦因。
“不,打电话的是中国那座滨海城市里我们学院的安全港负责人...”
“安全港负责人?林年和路明非他们跟安全港联系上了?他们遇上了麻烦。”古德里安赶紧问。他唯一会在这里陪着另外两个人熬夜,而不是戴着睡帽流口水的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次失联的专员里有着他的宝贝学生路明非,他心急如焚的程度不比两人轻多少。
“不...安全港在十五个小时前就启用了,也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跟林年联络上的半小时后。”曼施坦因居然坐了下来,缓缓地说,“启用安全港的人是‘A’级学员苏晓樯和心理部在职教员林弦。”
“苏晓樯和林弦?”古德里安愣住了,他都以为这两人跟着林年小队一起失联了,怎么会出现在安全港?
“...是因为我们给诺玛下达的命令是联系专员小队,苏晓樯和林弦不在专员小队的列表里,所以诺玛重点搜寻对象出现了盲区...联系林弦。”施耐德骤然反应了过来,然后迅速做出决策,“只要联系上她就能联系到林年。”
“哦。对,一定是林年和路明非他们做出决定让苏晓樯和林弦去安全港的...他们跟安全港的人有过联系,安全港的人也是我们的人...所以这应该不算是失联!”古德里安脑袋转得也很快,赶紧找替学生洗脱指控的说辞。
“...你们应该说联系苏晓樯。”曼施坦因低声说。
“亏你还是林年的导师,我都知道联系他姐比联系他的女友有效,当然是联系林弦啊!”古德里安瞪大眼睛看着曼施坦因像是看见了什么哥斯拉,但他没注意到此时施耐德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铁硬了起来,相当的...难看。
曼施坦因看着施耐德的反应,慢且艰难地点头了,深吸了口气似乎做足了对于宣布噩耗的准备,然后吐出一口长气顺着这口气将可怕的消息说了出来,“滨海城市安全港那边说...林弦失联了,她‘自发’地消失...逃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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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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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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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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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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