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如果只是五军都督府的问题,那就只需要针对五军都督府动手就行,如果仅仅只是朝堂上的问题也可以单独对朝堂动手。
但是,当五军都督府的问题跟朝堂、地方上的问题都牵扯到了一起,再加上御史台和都察院也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跟这些问题纠扯不清……
比如说,军队里面因为各种原因而退伍的士卒,他们多半会进入到地方官府当中,还有一部分会进入到都察院和御史台,而随着大明军队对于士卒的要求越来越高,未来也会有越来越多的读书人进入到军伍里面,在人际关系上就变得复杂了许多。
琢磨了好半晌之后,朱劲松才开口道:“先把御史台和都察院拆分出来吧,等御史台和都察院都拆分出来之后,再拆分现在的六部。”
说到这里,朱劲松又将目光投向了曾诚:“你们内阁这边也要准备起来了,第一届的内阁,就以曾卿和现有的六部尚书为底子,你们各自都商量好各自分管的一摊子事儿。”
曾诚和一众大佬们当即就躬身应了下来,拜道:“臣等,遵旨。”
这几乎也是没法子的法子了——先把都察院和御史台拆分出来,后面就可以让都察院和御史台负起监督巡查的责任,如果在拆分六部的过程当中有什么问题,也能扔给御史台和都察院去解决。
大理寺就相对简单一些了,因为大理寺原本就是一个相对而言比较自主的机构,真正的麻烦反倒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刑部。
因为刑部掌握着立法的权利,同时也掌握着对大明律的解读权力,对于刑部的拆分,也同样是基于这两点而来。
朱劲松却又接着说道:“等到诸部全都拆分完成,内阁也开始走上正轨之后,《大明律》也是时候重新修订了。”
曾诚等一众大佬们顿时就有一种想要挂印而去的冲动——还要折腾?你这不没完了吗!
朱劲松曲指敲了敲桌子,沉声道:“是不是觉得朕太能折腾了?”
曾诚在心里默默的应了一声是之后拱手拜道:“臣等不敢。”
朱劲松呵的笑了一声,一边慢慢敲着桌子一边慢慢说道:“不敢?不敢的意思,其实就是心里还是有这种想法的,是不是?”
曾诚脸上的神色一僵,赶忙道:“回陛下,臣等确实没有这个想法。”
朱劲松没有理会曾诚,而是慢悠悠的说道:“其实,朕也不愿意折腾,但是不折腾,又不行——朕问你们,咱们大明以前有铁路吗?现在有了铁路,相关的规定是不是也出台了?”
“还有电报,咱们大明以前有这东西吗?没有。但是咱们现在有了,这电报具体该怎么個弄法,是不是也要有暂行的规定?”
“更别说还要加强私权——加强私权,并不仅仅只是相对于公权与皇权而言,同时也是相对于宗权而言。”
说到这里,朱劲松干脆又将目光投向了柯志明:“柯卿可以说一说,咱们大明在这几年当中,一共有多少起宗权私自处理百姓纠纷的案子?”
柯志明当即便躬身道:“回陛下,圣皇元年之时,大明各地以宗法私自处理百姓纠纷的案子数不胜数,平均每个村子里面都会有好几起,农会在这方面也确实做过努力,但是收效甚微。”
“自圣皇二年以后,类似的案件数量确实处于一个逐年下降的趋势,然而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农会和地方官府解决了宗法的问题,而是随着各地的工坊越来越多,朝廷又一直在实行均田、迁移百姓之策,百姓的收入越来越高,彼此之间的纠纷也相对少了一些。”
“自圣皇八年之后,各地宗法之间的问题,多半都是些男女之事,尤以浸猪笼者居多,虽然地方官府和农会也一再强调不允许宗法、私刑,但是根本就止不住这个问题。”
“另外,根据锦衣卫、东厂和天地会联手统计出来的数据可以得知,那些因为怀孕回家生子的女工,一百个里面有九十九个都没有再回到工坊去做工。”
听到柯志明这么一说,曾诚等一众大佬们就知道要坏事儿了。
真要严格说起来,宗权这个东西早就已经存在了几千年,历朝历代同样都会面对着宗权在某些程度上比国法还要大的问题,绝不是大明所独有。
比如说浸猪笼。
一般在出现这种事情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是当地的族老们和本族之人聚在一起,大家伙儿商量着就把事儿给办了,根本就不会把事情闹到官府层面上去,他们甚至都不会在乎律法当中是怎么规定的,就连被宗法判处要浸猪笼的当事人也都不会反抗。
但是,不管那些当事人反抗不反抗,也不管那些宗老们怎么想,总之就是宗权的存在,不仅仅只是剥夺了很多人的私权那么简单,甚至还在一定程度上跟官权形成了对抗。
历朝历代所说的皇权不下乡,其中就有很大一部分是针对这种情况而言。
然而正如老祖宗曾经说过,时移事易,意思就是事情会随着时间的向前推进而有所变化,正所谓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儿,不知道传承了多少年的浸猪笼传统,其实已经不再适用于大明现在的情况。xǐυmь.℃òm
因为大明跟历朝历代最大的不同,就是女子已经开始拥有了一部分的生产资料。
在大明之前,历朝历代的女子们大多都是从事种桑养蚕、家庭纺织、女红洗涮之类的活计,还有很少一部分或自愿或被迫的以青楼甚至半掩门为生,很少有工坊会聘用女工。
而在蒸汽机以及新式纺织机的出现,大量的女工也开始进入了工坊当中,她们每天也要劳作几时辰,甚至还有一些读过书的女子开始进入了写写算算的行列。
不得不承认,女子在某些工作方面确实就是比男子更有优势。
然而比较操蛋的是,《大明律》对于女子私权的保护,有很大一部分都仅仅只是停留在了纸面上,甚至还有很多内容根本就没有出现在纸面上。
比如说产假这种东西,搁在大明就是根本不存在的,那些女工们若是有了身孕,很大一部分都会选择快要临盆的时候再回家等着生孩子,以后能不能再到工坊上工也就成了未知数。
需要注意的是,这些女工可都是熟练工种,少了她们,工坊就得花心思再培养新手去接替她们留下来的工作,生产效率和效益也必然会降低,,再结合着宗族私刑等问题的存在,最终的结果就是会影响到大明朝堂的税收,同时也会带来其他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
所以,哪怕仅仅只是从大明朝堂的税收问题以及稳定等方面考虑,这种情况也必要要做出一定的改变了。
还有就是朱劲松这个大明皇帝刚刚所说的铁路以及电报等方面的问题。
圣皇元年的《大明律》时面,有关系铁路的条文吗?有关于宗族拆分之后加强私权的条文吗?
很显然,没有,因为那个时候的《大明律》并不需要考虑到这些问题,尤其是像铁路这种后来出现的东西,就更不可能存在于当时的《大明律》当中了。
所以,圣皇元年的《大明律》里面的某些条款就未必适用于圣皇十年的情况,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事儿。
眼看着曾诚等一众大佬们都回过味儿来了,朱劲松这才呵的笑了一声,问道:“都想明白了?”
曾诚点了点头,躬身应道:“是,臣等已经想明白了。”
但是朱劲松的能折腾,确实是出乎曾庆等人的预料。
朱劲松道:“《大明律》现在就出现了不适用的情况,朕觉得,随着大明的进一步发展,以后这种情况可能出现的越来越多,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出现一点儿问题就重修一次大明律?”
听到朱劲松这么一问,曾诚等一众大佬们的心里就止不住的蛋疼。
刚刚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都是陛下您老人家提出来的吧?要重修大明律的想法也同样是您老人家先提出来的吧?
合着您老人家前边提出来一大堆问题,后面又要顺着再牵扯一堆问题出来?
这他喵的不是偷了根绳,绳子后面捡头牛,牛后面拉辆车,车上装着一堆的金银珠宝,后面再上俩人嘛!
当然,曾诚的心里也明白,既然朱劲松现在提出来这些问题,那就说明朱劲松这个大明皇帝的心里肯定已经有想法了,于是便拱手问道:“那依陛下的意思是?”
朱劲松再次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说道:“朕的意思是,《大明律》肯定是要重修的,但是每出现一次新的事情就折腾着重修一回也不现实,所以这重修的时间终究还是要有个定数的。”
“朕觉得,不如就以十年为期?每十年对《大明律》进行一次查缺补漏,除去某些祖制不得变动之外,其他的条款都以十年为期,看看是否适合当下的情况?”
听到这里,曾诚的心里就忍不住先呸为敬——朱皇帝嘴里所谓的某些不能变动的祖制,其实连想都不用想,肯定就是贪污六十两白银者剥皮实草以及采生折割、谋逆等十恶不赦之罪要大行诛连重罚的祖制。
朱劲松又接着说道:“至于不断出现的新鲜事物,比如说铁路和电报这种东西,内阁和诸部的尚书们可以先商量出一个暂行的办法嘛。”
“当然,在商量这些办法之前,还是要听取百姓的意见的——朕的意思是,每次修改大明律或者要推出新的暂行办法,都要邀请天下的百姓过来旁听,并且允许他们提出意见。”
曾诚等一众大佬们的脸色当时就黑了下来。
让百姓过来旁听?还要允许百姓提出意见?
好嘛,咱大明现在足有接近四万万的人口,等到挨个百姓都统计完了他们的意见,可能这时间都得过去好几年了,再时候再搞出这些暂行办法……
黄花菜都凉了!
想了想,曾诚还是试探着劝道:“陛下,不是臣等不愿意让百姓旁听,也不是臣等不肯听取百姓的意见,而是我大明现在足有四万万百姓,若是要听取百姓的意见,只怕……”
朱劲松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朕的意思不是让四万万百姓全部提出意见,而是要每个州府都要有一些百姓的代表,比如说小商贩的代表,老农的代表,生员的代表,工坊主们的代表,女子的代表,那些不愿意种地,只愿意到工坊做工的工人的代表,这些都要考虑到。”
曾诚心道这也足够要命的了——大明现在的地盘可不仅仅只是大清时期的那么点儿破地方,光是大大小小的布政使司加起来就已经足有五十个左右了,如果再细分的州府,每个州府都要派出好几个代表,只怕这一次下来就该要好几万人了。
好几万人商量一件事情……
一想到这种画面,曾诚的心里就忍不住的绝望。
朱劲松却又接着说道:“说到这里,朕其实一直想要问问诸卿——咱们大明朝廷,对于百姓而言,到底是干什么的?”
被朱劲松这么一问,曾诚等一众大佬们顿时就愣住了。
大明朝廷,对于百姓而言到底是干什么的?
那当然是替皇帝管理百……
不对劲。
皇帝他老人家刚刚就已经说过,要在限制皇权的同时加强公权和私权,所以,再说大明朝廷是替皇帝来管理百姓,其实已经不太合适了。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朝廷不是管理百姓的,那么朝廷到底是干什么的?
想了想,曾诚便试探着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朱劲松呵的笑了一声,说道:“其实,这就涉及到对于朝廷和官府的定义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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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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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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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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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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