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半步,因为他们都意识到金发女孩那白衣下除了玲珑的身段线条外,隐藏的是令人心生忌惮和警惕的神秘未知。就连没个正形的肯德基先生在吹完那一声口哨后都开始默默地观察着这个忽然出场的女孩,沉默又迅速地在大脑里检索对方的身份信息。
温婉蜜意,诱人可掬,这是观众席上的三位看客们对这位新出场的角色的第一印象。
是的,看客。
从这个金发的女孩站上舞台的时候,台上原本的戏子们不知何时反应过来时已经身处台下了,聚光灯所有的光芒都聚焦到了她身上,万众瞩目下她毫不怯场,浑身上下从金色的发丝到白裙下腰线的阴影,再到微微绷起在的足弓都透露着一股昂扬的兴奋。
兴奋?为什么她会表现出兴奋的情绪?
帕西悄然退到了与金发女孩保持二五米,与另外的每个人都保持着十五米以上的距离。
他观察着聚光灯下的金发女孩,耀眼的金色长发,高挺的鼻梁以及优美的面部轮廓,身材纤细,面部特征较为柔和,颧骨适中高度,银色的唇瓣适中不厚也不薄,每一处特征都像是被用钉锤精心打磨雕琢出的样子,除了略显贫瘠的胸部以外,大概这是白俄罗斯女孩最终极的美的形态了。
也是从那张美得像是卡洛斯•索尔格手下的雕塑一样的面庞上,他很轻易就捕捉到了一大堆春水般溢出的情绪。甚至不需要太过专业的表情解读技巧,因为女孩那细弯如柳的眉梢都快要飞起来了,勃勃生气从她的每一个肢体语言中腾起,挥发出的极大部分都是正面的情绪——愉快、兴奋、恍如隔世。
帕西的视线落到了这个女孩的身体部位特征上,他犹如手术刀一样解剖着这个女孩的一些外表特征,比如有着精心保养的痕迹,那玲珑的体态完全找不到一丝赘肉的线条,这是难以想象的肉体均衡。
再加上大腿紧绷的线条以及自然绷起的足弓和垫起的脚尖来看,有着不俗的芭蕾底子,这个女孩的确适合站在聚光灯下,这估计也不是她第一次站上舞台,她就是天生的舞者,该汇聚万千瞩目一身的绝妙戏子。
一个来自白俄罗斯的血统纯正的女孩,有着精妙的芭蕾底子,有过出演舞台以及大场面的经历,最关键是她的血统,那堪称无与伦比的对权与力的诠释尽数都融入了那如春雷般炸耳的一道掌声里,击溃了贤者之石的子弹才能抗衡的可怕领域。
帕西放弃了对金发女孩身份的推测,因为笼入所有的关键词,都无法将之与混血种世界的舞台上任何一个名声在外的女士联系起来,这让他在这个金发的女孩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矛盾」和「不真实」。
这个女孩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如果她在今晚之前是真实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么她理应在混血种的世界拥有自己的位置——人们总是对漂亮得过分的女人有着天然的关注,如果她曾露过面,那么就一定有人会记住她。
「庆贺吧!」在帕西还在沉默着观察的时候,金发的女孩再度鼓掌了,清脆的掌声在黑暗的溶洞中回荡着,数双眼睛盯着聚光灯下高昂的她。
「庆贺什么?」酒德麻衣的手轻放在刀柄上问。
「当然是庆贺阔别已久的重逢。」金发女孩微笑着放低声音述说道,「尽管岁月变迁,世事沉浮,尽管不知身在何处,日月何时,我们知道我们总会重逢,即使那一幕会有些许残忍,毕竟你我这些人啊,从不接受平庸。」
黑影抬头了,熔红的黄金瞳眺望着光柱中的金发女孩,那的确是阔别已久再度相遇时的眼神,那么的嫌恶,那么的憎恨,而这一切都被另一股更为浓厚的情绪给遮
掩了——忌惮。
浓浓的忌惮。
黑影居然在畏惧着这个金发的女孩,他此前表现出的无与伦比的权与力足够颠覆所有人的想象,但在金发女孩面前,他畏怯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出现在这里?」黑影低声说。
他不解,语气里是浓厚的迟疑和质问,就像是对不合逻辑的现实发出了抨击,认为所见到的只是虛假的海市蜃楼,因为金发女孩的确不该出现在这里,这违背了逻辑和真实!
帕西微微垂首,他听出了黑影是知道金发女孩的身份的,并不止于此,他还能确定在场的人除了黑影以外,酒德麻衣也清楚金发女孩是谁。
在金发女孩登场的那一刻,他仔细观察了所有人的反应,为的人是确定渊墟内的局面是否会因为新出现的人而产生对抗团体,但现在看来即使酒德麻衣和黑影认识金发女孩,但他们对之的态度畏惧和忌讳大于了一切。
「阔别已久的重逢,你想对我说的话就只有这些吗?」金发女孩轻笑着问。
「这副姿态以及力量...你终究还是得手了吗?可为何现在就暴露这张底牌,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见我一面?阻止我?」黑影沉声问。
沉默,然后是轻微的叹息声。
金发女孩抬头伸出手去捕捉穹顶落下的光线,光从指缝中流出照进她那金色的瞳眸,「耶梦加得啊耶梦加得,我怀念曾经的你是多么的聪慧,在我们这群人中算得上是佼佼者,没人能轻易算计你,你永远都是那个隔岸观火的最终得利者…时间对你做了什么?或者说所谓的情感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还是遗忘了那句恒久不变的血的箴言。」xǐυmь.℃òm
她缓慢地说道:「【追求得到之日即终止之时,寻觅的过程亦即失去的过程】」
「如果是无所凭依,独行荒原的你,又怎么可能陷入祂的算计之中呢?」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如蒲公英的种子顺着风在光带里飘飞,承载着巨大的遗憾。
你和祂或许真的有共同的语言,所以你们才能达成盟约。但现在,你选择了出现在这里,就代表着其实你与祂之间并未真正的坦诚相见,所以祂当然不会把一切的情报全盘托出,才会导致你在这里遇见了我…这也算是祂对你的一部分警告吧,利用我之手。」
「我并不意外祂会有所保留,如果不这样祂早就死了,被我亲手杀死。所以,你是来劝我「背暗投明,的么。」黑影发出了嗤笑声,冷漠又讽刺。
「不。」金发女孩轻轻放下了手,仿佛抓住了那一缕的光线,握在胸前看向她熔火的瞳孔淡淡地说,「耶梦加得,我的故友,你应该是知道的,在你决定和祂结盟之时一切都己经晚了,命运的流沙已经出现在你的脚下,你已经陷进去了,没有任何回旋之地。你能做的只有在坠入深渊之前,将你背后的推手一同拽下罢了,而我,我只是来为你悼唁的。」
她对着黑影讥讽地笑了笑,还笑得那么好看,让黑影感受到了巨大的恶意与不适。他们本该多聊一些曾经的话题,但总是情不自禁地就话不投机了。
「尤弥尔,你还是那么讨厌(同一时间,肯德基先生和帕西的耳朵轻轻抖动了一下,酒德麻衣则是照常摸着刀柄一动不动地观察着两人)。「黑影淡淡地说,「即使你现在的状态有着语言中枢,但发出的声音却依旧与犬吠无异。」
「哇塞,好强的攻击性啊…」
黑影和金发女孩都看向发出不和谐的地方,肯德基先生被两双包含着权与力的黄金瞳注视,瞬间如芒在背,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提醒他危险,这让他下意识后退半步,青铜御座的力量充斥全身以抗衡那令人室息的危机感。
「抱歉,我闭嘴,你们继续。」肯德基先生的脸颊上流了一滴汗水,从纸
桶里顺着爬到满是胡茬的下颚。
「真是聒噪。」黑影说。
金发女孩微微偏头倒也无所谓地说,「刚好,我也觉得这里人多了准备清场。」
两人说出这番话的同时,帕西、肯德基先生以及酒德麻衣浑身一震,他们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即将降临。
血统的潜力在这一刻被压榨到了极限,他们微微屈身绷紧了自己的神经盯住了场面上唯二有资格对话的狠角色们….清场,这个词可不太妙,尤其是在这种局面出现,这意思是这两个旧时忽然在某种地方达成了共识,想要杀人灭口吗?
「那边那个长得最有力气的,去把那边那个扛起来,我可不想在和老朋友叙旧的时候还有一具半死不活的尸体在偷听墙角。」金发女孩忽然指挥上了肯德基先生,随手指了指角落血泊不知生死的施耐德。
虽然不知道执行部部长现在还死没死,但就这么放任他躺下去,再过一会儿一定是死透了。
肯德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完全没有迟疑地对着金发女孩一个标准敬礼,「收到!」
在这种针锋相对的局势上,这个拥有着青铜御座如此霸道言灵的汉子居然毫不犹豫出卖了自己的骨气,抢先站了一个边,无耻程度令人瞠目结舌。
肯德基先生转身就立刻奔向施耐德,在确认了伤口后撕碎自己的衣服进行包扎止血,再利索地将之扛在了肩上。
「真是一条好狗!」金发女孩赞叹。
肯德基先生得到了认可后动作更麻利了,这让一旁默默看着的柏西有种错觉,如果不是人多的话,这个戴着纸桶身份不明的糙汉子甚至愿意「汪汪」叫两声来讨金发女孩的开心。
没人鄙视他的行径,毕竟现在渊墟的情况就是人不如狗的局面,谁要自顾谁就活不成,攀附强权者而活倒是聪明的做法。
「无意义的仁慈。尤弥尔。」黑影默默地看着被他重伤的施耐德被救起没有出手阻止,反倒是耐人寻味地看着金发女孩说道,
「…踩着山羊的后背登上山巅的狐狸真的可以纵览一切吗?在我看来终究你身上还是会留下洗不干净的羊膻味,重见天日的你终究无法摆脱附骨之疽,这是你和祂的宿命也是弱点,在你身上这个弱点尤为致命。」
帕西微微躄眉,他思考了片刻后大概听懂了黑影那怪异话语的意思。
那是出自希腊神话中的一则寓言故事,在故事里山羊与狐狸一同登山,相互帮助,而最后他们遇见了一道难以翻越的陡峭坡道,狐狸提议踩着山羊的背上去后再拉山羊一起登上山巅,但在最后狐狸在山羊悲伤跳跃时却是忘恩负义一脚重重地把山羊蹬下了山摔成了肉泥。
金发女孩被黑影暗指为了登上山巅的狡猾狐狸,那被牺牲的山羊又是谁?狐狸身上留下的羊膻味又是在代指什么?
「你说太多了,耶梦加得。」金发女孩笑着说。
「有吗?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还是说,现在的他,听得见我说话?」黑影低笑着问。
「唉,不管多久,果然我都无法喜欢你。金发女孩忽然叹了口气,无奈地笑着看向黑影,「可能是我们互相的共同点真的很多吧?都一样的漂亮,以及一样的…很会说话。」
帕西发现金发女孩身上的气息变化了,他捕捉到这个女孩脸上原本随时都挂着的笑意发生了改变,那精致挑不出毛病的笑容还是在的,消失的却是最初那质朴的愉悦,取而代之的是淡金色黄金瞳内极为冷漠凶烈的….杀意。
她脸带笑容,但那股暴戾的凶性却是被激活了,这一点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是—阵无形掠过的让人浑身针扎般疼痛的风,鼻尖全是疯狂又浓郁的尸山血海味儿。
黑影说错话了
,又或者说黑影是故意在激怒对方?
帕西不知道,但他清楚,最多十秒,渊墟内将发生一场权与力交互纵横的暴戾厮杀,因为在他的注视下,金发女孩的手慢慢地抬了起来,没入了穹顶落下的光线,在夺目刺眼的光中她没有抓住光与影,居然是缓慢地抓出了一把古朴纤长的锈痕战刀。
那把刀太古旧了,旧到让人怀疑它是哪里来的出土文物,单面开锋,厚脊薄刃,直脊直刃,刀身部分带有内弧、刀柄首呈圆环形。一直沉默旁观的酒德麻衣精通全世界各类的古今刀剑,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一把数千年历史的环首刀,算是最广为流传的唐刀的始祖原型。
借着光芒的照耀,可以见到那刀身纤长挺直带有内弧,刀面隐隐带有血一样的火焰纺纹,环首斑驳锈迹中隐约可以见到狰狞龙雀之图案——是为「龙雀大环」,刀上那已经被岁月磨蚀的残缺铭文也能一窥它曾经的盛名。
然而,在帕西的眼中。无论那把环首龙雀曾经拥有怎样的盛名,在他眼中这把被金发女孩于光里神乎其技抽出的刃剑都只有着一个名字,亦或者代号。
「斯纳特莫之剑?」他低声说道,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那把‘试验品,怎么会在她的手里?」
光里,金发女孩将那刀从岁月中剥离,横在了自己的面前,面含带疏冷的笑意,手指轻轻在残旧的刀锋上抹过,殷红的血珠浸没了那残缺的铭文,流入了蚀槽中染红了它昔日的旧名。
《古今刀剑录》有云:「梁武帝在位二十三年,以四年发次甲子铸一剑,长三尺九寸,南梁武帝萧衍的布衣之交荀济有诗云:「映月比刀环,瞻星看剑气」,遂文日‘忘思,,古文篆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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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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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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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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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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