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是本人吗?三师兄,99%的正确率别玩砸咯,大师兄会生气的。”夏弥趴在栏杆上咬了一口街边流动餐车买的热狗,接过望远镜看了一眼远处的‘Anthem’号。
“是本人没错,我看了不下三遍。不过三师兄是什么鬼?”路明非看那女孩肩膀上那可怕的数据流看得清清楚楚,一路从海军码头出发的快艇窥伺到‘Anthem’号的船尾甲板,几乎可以百分百确认登船的就是只龙类。
“师兄师姐里你辈分好像最低诶,所以你就是三师兄了。”
“我跟苏晓樯同级啊,为什么她辈分在你那里比我高?”
“晓樯师姐那是师姐啊,只有一个师姐就直接叫师姐了,跟师兄你们不在一个体系里。”
不是一個体系可还行,“那二师兄是谁?”路明非想了想问。
“楚子航师兄。”
“哈。”路明非笑出了声音。
“笑什么笑,猪八戒还有两任老婆呢,沙和尚只能跟扁担过。”路明非耳边响起了苏晓樯的声音,他这才想起自己还带着耳机连着开放的公共频道。
“哪两任?不是只有一个高翠兰吗?”路明非趴在栏杆上没了观察目标,百无聊赖地扭头看着周围的人潮。
“还有一个卯二姐(按照古本繁体西游记本为“卯”,通行的版本多为“卵”,或疑为印刷错误得以误传。卯即兔子,则卯二姐或为兔妖),是猪八戒的前妻,只不过结婚一年就病死了,所以才有了第二任,也就是偶遇的高翠兰。”
“挺悲情的,但我们的二师兄看起来不像是死前任的款型啊,不过话说二师兄有前任吗?”视野里失去目标的夏弥放下望远镜。
“谁知道呢。”苏晓樯说。
“别看我,我不道啊。”发现夏弥在看自己,路明非也急忙说。
就是知道也得不知道,为好兄弟当狗这活计,路明非算是门清儿,恰如当初无数同级的高中女生醉翁之意不在酒地请他喝营养快线,从旁侧击他的好兄弟林年有没有意中人的时候,他都是一水的摇头回答,没有,绝对没有,他铁单身,饥渴得很,你们尽管去祸祸他,他顶得住。
“你们似乎很闲?”耳机里响起了林年的声音。
“没有的事情。”路明非正经了起来,一旁的夏弥也立刻抬起望远镜,假装还在观察,尽管‘Anthem’号的船尾甲板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装模作样了一会儿,耳机里林年没在说话了,夏弥和路明非才悄悄对视一眼,松了口气。任谁都能感觉得出来今天的林年心情不太好,不过这种破事情搁谁身上谁心情也好不起来。
路明非是了解林年的,他心情不好了不会出现在脸上,最大的表现是话不多了,平时可能还会随口跟两句自己的槽,一旦心情不好,就有种男女交往时候冷战的美。
学院里那些执行部的哥们儿也更是清楚‘S’级专员的一大特性,也就是‘S’级话多的时候刀子通常都下得软,根据你面对专员们态度嚣不嚣张的程度,刀子下刀的位置酌情从手腕部分往上考虑,基本还能给你留地方装假肢。
但‘S’级出任务时话少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因为每次这种时候,后勤部清理现场兄弟们都会向执行部投建议书,委婉地表示,我们都知道外勤的执行部好兄弟们刀尖舔血不容易,但下次火并就走传统的刀枪好不好?没必要用什么大型工具把尸体碎得他妈的十具拼不出一具完整的来,这让他们铲起现场地上的肉泥铲得很麻烦。
“我们接下来准备干嘛?一路杀上去?”外勤业务不熟练的夏弥小声问路明非,手上还做了一个磨刀霍霍的动作。
“大概率不会,我们做事的风格不出意外的情况下都很低调的,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路明非解释。
“那小概率呢?出意外的情况呢?”
“嗯,看过泰坦尼克号吗?”
“上不沾天,下不着地。算是无天无地之所。”耳机里苏晓樯说,“如果跟那只龙类在密歇根湖上发生碰撞,她想逃都找不到地方逃,也不会大范围惊动城市里的市民。”
“但她是主动走上这绝路的,不会有鬼吗?”
“凡事都没有绝对,虽然那是个绝路,但也有绝处逢生的机会,看你周围。”
夏弥看了看周围眺望着密歇根湖等待着烟花大会的人潮。
“她在赌我们不会在整个芝加哥的市民眼前拍一部密歇根湖版的《泰坦尼克号》”
“所以我们的目标也算是挑了个好地方啊。”路明非说。
“绝处逢生永远比看似一条阳康路要好走得多,她是聪明的,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如果她走陆路,很容易就会被我们追上,到时候她只有正面迎战的结局。”苏晓樯说,“到头来水路的确是唯一解了,这是一条最快离开芝加哥,不会被各种探头和路检拦住的途径,同时这条船也是她安全离开芝加哥的保障,你看看那些甲板上参加派对的人的特征。”
夏弥举起望远镜,看了看超级游艇的每层甲板上的人影绰绰,礼服、香槟、穿着比基尼从三层往四层泳池跳的美女。觥筹交错、衣香鬓影,散射的灯光流转在珍珠项链与百达翡丽潜水表上,折射的亮斑将每个人照得靓丽堂皇。
“都是一等一的完美人质,这可比抢银行劫持的人质有含金量多了。”耳机里的苏晓樯的声音平缓,“整整一船对芝加哥或者大半个美国有影响力的社会公民凑在一起,威慑力不比一颗脏弹小多少。而且这种私人性质的派对也很难被混进去,监控力度也几近于无,算得上是上上之选的逃离途径了。”
“但她还是暴露了。你们说,打电话给我们,告诉我们今晚来海军码头有惊喜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夏弥好奇地问。
路明非和苏晓樯都沉默了,似乎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早些时候,林年和楚子航亲自前往了芝加哥洲际酒店,通过特殊手段在前台获取了邵南音和邵南琴的入住信息后找到了1203号房的房门,但在用备用房卡打开房门后却扑了个空,房间里一片凌乱,任何可用信息都被销毁了,那对双胞胎姐妹逃之夭夭了。
那么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邵南音察觉到了林年等人的身份,并且有计划地进行逃逸了,搜集信息和试探的行动也直接跳过,正式来到了最简单的暴力缉捕环节。
按照执行部的正常规章制度,林年一行人需要立刻电话诺玛,诺玛会转接电话到图书馆的中央控制室值班教授手中,经由三位值班教授在诺玛的录音下开会讨论出解决方案,普遍情况下这类事件都会归类于“状态D”的事件里,直接移交执行部部长处理。
致电的专员们就算是在易地也会立刻获得调动诺玛全球互联网的权限和各大类人工资源,包括但不限于交通、军事、经济。比如以空管局的名义一口气停掉所有芝加哥往外的航班,封锁整个空域;又比如让交通局和Chicago.P.D在每一个出城的关口设立路障和检查站,调出二十四小时城市监控利用诺玛最先进的人脸识别系统搜索目标。
在二十一世纪的今日,只要是在人类掌管的社会中,秘党只要确定了一个明确的目标,那么他们就有太多的办法轻松找到她了。这也是血统较弱的龙类以及危险混血种们一直所恐惧的,只要暴露的一刻,那么死亡作为结局就只是迟早的事情了。
但是。
但是,林年他们没有通知诺玛,也就是说他们根本没有打出那一个可以调动一切社会资源的汇报电话。
没人知道为什么,在开会中路明非提到过可以主动打电话作为承担调查结果以及调查过程中一切责任的那个人,但林年只是说了一句话,他说不建议把这次事件汇报诺玛,如果可以他想私下处理这次突发情况。
没有具体的理由。
因为没有人问他为什么。
在林年说出这句话后每个人都安静了大概半分钟,然后苏晓樯举手表示同意,楚子航第二个举手,路明非和夏弥同时第三个举起,有种警长上票竞选的感觉,唯恐自己举手慢了身份坐坏。
在不通知诺玛的情况下想要缉捕一个可能已经在逃的龙类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邵南琴和邵南音在和林年等人分开时的时间是中午,直到傍晚路明非才说出了异常,这几个小时的时间差足够一架飞机离开美国境内了,换在执行部里路明非是要上所罗门王法庭受到仲裁的。
但同样也跟林年的情况一样,路明非没有说自己延误情报的原因,因为没有人主动去问他,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他们就不再询问发生的原因,而是直接思考如何善后。
不过难得的好消息是,林年和楚子航在深夜赶往芝加哥洲际酒店时扑空后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选择了去监控室调出了酒店整个下午到深夜的监控,他们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也就是邵南音和邵南琴拖着行李在半夜离开,又在深夜回来的监控录像。
在数次观看监控后,楚子航最先发现了邵南琴离开时手里握着的那张飞机票,再结合她们回来时表情上的不顺,可以轻松推理出她们的飞机误点了,没能成功地离开芝加哥。
巧合?无论是不是巧合,她们没能第一时间离开芝加哥的情报算是确定了,只要人没跑远,那就有机会抓到,只要人抓到了,那么再多的问题也会应然而解。
可也就是楚子航和林年准备按照正常的执行部操作,入侵当地警局调芝加哥洲际酒店附近的监控按图索骥寻人时,一个电话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那个电话是直接打进林年的工作手机里的,执行部的在编专员和预备专员都会有两部手机,一部是私人手机,一部是可以当静电脉冲手雷丢出去的工作手机,通常工作手机上都不会储存任何的联系人,因为没这个需要,能打进这部手机的只有专线里的执行部上级指挥。
可这一次,问题就出在了打给林年电话的那头并不是执行部的人。
电话那头听声音是个男人,年纪并不大,声音没有经过电子处理,很有特征,磁性又神棍,低沉得就像风吹过树洞的呜鸣。
他在电话里只说了一句话:“她在接天连地的尽头,带上你的邀请函就能找到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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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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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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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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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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