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5点,晏恒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被闹钟闹醒,他紧闭着眼,叹了口气,起来去厕所用冷水洗了把脸。
他看向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脸型消瘦,眼睛里带血丝,眼下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和眼袋,下巴处也有了些青影。
他昨晚是凌晨一点回家的,只睡了4个小时就要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头有些昏沉,晃了晃头,又去洗了把脸,才将睡意压下。
不一会儿就出门了,在5点半之前到了天天早餐店。跟之前一样,穿上围裙,戴上透明塑料口罩,剁馅,和面,动作娴熟。
老板娘担忧地瞧着他难看的脸色:“晏恒,没事吧?”
晏恒抿了抿薄唇,摇了摇头。
“注意好身体!”
“好。”
6点已经有了些早起的民工了,晏恒前去接待。后陆陆续续地,又来了一些人。
晏恒一边接待,一边在人群中扫视一遍。
她没有来。
他轻叹了口气,白雾糊住了透明塑料口罩。
应该是天气太冷了,小懒猫躲在被窝里不想起床!
这么一想,他唇角微勾,心中的失落也有些淡化。
许纯像往常一样来天天早餐店去买早餐,比上学期间买得更多,里面有几份是给赖床的同龄表妹和小表弟的。
她想从晏恒手里接过装有早餐的塑料袋,但晏恒直接把塑料袋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许纯伸出的右手一顿,停在那,又收了回去。
那个刚刚低头的少年突然抬起头来盯着许纯。戴着的透明塑料口罩把他的眼睛衬得很好看。那是许纯最喜欢的眼睛。眼型狭长,像深不可测的寒潭。现在,那双眼睛里满是冰冷与危险,像看一个死物。许纯见过他看向朱芽芽的目光,里面的温柔都快溢出来了,与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许纯的右手紧握成拳。
晏恒盯着许纯低声说:“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不管,但你绝对不能对她动手。”
说完,晏恒收回了盯着许纯的目光:“下一个。”
许纯知道晏恒是在警告她,她轻咬下唇,提着早餐,走了。xiumb.com
九点,晏恒脱下围裙,摘下口罩,穿上了破了几个小洞的深色旧棉袄。是几年前买的,都有些窄小了。
他跟老板娘打了个招呼,拎着装有热粥的保温杯,就去赶公交车,到帝都第三人民医院的住院区。
他爬了几层楼,赶到了一个病房。晏母安静地躺在床上,盖着两床洁白的被子,呼吸平稳。
晏恒松了口气,将保温杯轻轻放在桌子上。他伸手替晏母掖了掖被角,脱下了身上的旧棉袄,盖在晏母的被子上。接着,穿着单薄黑色毛衣的晏恒就轻手轻脚地将椅子搬过来,放在床边,看着睡觉的晏母。
看着看着,他也有了几分睡意,眼皮开始上下打架。他晃了晃头,想要清醒,但还是抵不过汹涌而来的睡意,靠着椅背,沉沉地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不停地坠入无尽黑暗,但就在要被无尽黑暗吞噬时,有一双手及时拉去了他。
那人的手软软小小的。
像……像朱芽芽的手。昨天晚上他牵过她的手。
梦就做到这里。
他的意识渐渐清明,慢慢睁开眼,却看见了他心心念念的女孩。
她白白嫩嫩的脸离他很近,近得他可以感觉到她的鼻息。
朱芽芽没想到晏恒这个时候突然醒了。
昨晚,赵静向同事打听到了晏母的病房,告诉了朱芽芽。于是,她决定星期六过来看望晏母,还拎着个水果篮。
她一进来,就看见了靠在椅背睡觉的晏恒。他低垂着头,额前的碎发覆下,有些遮住他的眼睛,身上穿着黑色毛衣,看着有些苍白。
朱芽芽想了想,把手里的水果篮放在一边,将自己的围巾取下来,蹲在晏恒面前,很是小心地将自己的围巾围着晏恒,盖在他身上。这围巾是赵静自己织的,红黑色的,很厚实,比外面卖的围巾温暖多了。
在给晏恒盖围巾后,她被晏恒的眼袋吸引,稍稍往前倾,凑近去看。
一凑近,就撞进了晏恒的眼里,她心一慌,就要往后倒,晏恒及时扶住了她的腰。
“你怎么在这里?”因为刚刚睡醒,他的声音有些低哑。
好苏!
朱芽芽耳尖一红。
她借着晏恒的力,先站了起来,晏恒朝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出去说。
晏母还在休息。
朱芽芽乖乖地跟着晏恒,走出病房,到走廊来。外面的走廊有蓝色的塑料长椅。他们就坐在了那里。
“你是怎么知道的?”是晏恒先开口的。
朱芽芽从口袋掏出了那张皱巴巴的病例单交给了晏恒。
他扯了扯嘴角:“原来是看到了这个。”
“晏哥,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呢?是什么时候的事?”朱芽芽轻声细语的。
晏恒沉默不语。
朱芽芽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晏恒是个什么的人,他什么事都想自己扛下来,不想去麻烦别人,受了伤也只是一个人默默消化。可他再厉害,他现在也只是一个还未成年的高中生。
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握住晏恒的手。他的手骨节分明,很大,但也很粗糙,有一些划痕和茧子。
晏恒的睫毛轻颤,从心底瞬间涌出了不明的情感,他没有拒绝。
朱芽芽握着他的手,很认真地抬头看着晏恒说:“晏哥,你救我、帮我这么多次了,而且这些天都一直相处,所以我们是朋友,对不对?”
晏恒低头看一脸认真的她,目光怔忪:“嗯。”
“是朋友,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两人之间要坦诚相待。之前,在我有难的时候,是你出现帮我。所以,现在你有困难了,我也理应帮助你啊!”
然后,他听见她说:“晏哥,不要总是一个人扛下所有事。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们啊!”
他看见了她清澈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晏恒的瞳孔微缩,神色复杂地一直看着朱芽芽。他的薄唇上下动了动,就在朱芽芽以为他要说出晏母之事时,他说:“能不能对我笑一笑?”
朱芽芽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跟不上晏恒的节奏,有点懵逼。
啥?
在那一刻,她的脑子飞快运作,一首歌突然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请把你的歌带回你的家,请把你的微笑留下……”
朱芽芽:md,差点唱出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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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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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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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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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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