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做的都做了,她相信自己,也相信小曼。
有了这些三十人,勉强也能启程了。
不能再耽搁了,父亲就是在与西凉对战中过世的,这是她见父亲一面最后的机会了。
楚昭带着阿乐走回营帐,老白正等候在门口,递过来一封信:“小姐,谢燕芳谢大人的信。”
阿乐咿了声,有些高兴:“三公子给小姐写信了,我还以为他忘记小姐了呢。”
自从离开京城后,邓弈也好,谢燕芳也好,楚棠也好,那些熟悉的人都消失了。
谢燕芳的信?楚昭也很高兴,一路走来她只顾往前奔,后方的消息一直不知道,朝堂的事她也不担心,有邓弈和谢燕芳在,肯定无忧,就是萧羽到底是个小孩子,她还真不放心。
楚昭接过进了室内,坐下来打开看,信写得并不多,只有半张,先说了她走后朝堂的事,萧羽的事,认真上朝读书学习,只是脾气很大——
“这是因为你不在啊,他心里害怕,所以用发脾气来获得安全感。”
再就是听到了遇袭的事,表达了担心。
“看,他也猜测是中山王干的。”楚昭对阿乐说。
阿乐在她身边坐着,跟着一起看,闻言点头:“那就没错了,就是中山王干的。”
谢燕芳信上写得很直白,告诉她中山王可比世人和朝廷知道的实力更大。
虽然当初被拔了牙,卸掉了爪子,但经营数十年依旧长成了猛虎。
而且钱,人,私兵的真实情况,朝廷完全没有掌控了解。
楚昭点点头,又抿了抿嘴一笑,这话说中山王,其实也可以说谢氏,那一世谢氏不服,猛虎下山,搅动大夏南北裂土,直到她死都没结束呢。
这一世不服的变成了中山王,打起来,情况跟那一世大概也会一样。
“这,接下来怎么没有了?”阿乐问,打断了楚昭的走神。
楚昭看信纸,阿乐的手指也正指着最后一行。
“我很,担心你。”阿乐念,再看楚昭,“然后呢?”
信就到这里戛然而止。
“他是不是没写完啊?”阿乐不解问。
谢燕芳肯定很忙吧,所以没写完?
楚昭看着信,再次一笑,不是没写完,谢燕芳的意思是,他很担心她,但又不愿阻止她。
她知道遇袭的消息送到京城,邓弈和谢燕芳肯定不愿意再让她前行,更何况西凉王入侵,边郡战事起,中山王更有机可乘,中山王本也盯上她了,路途实在凶险,不管是从自身还是朝廷大局考虑,她现在都该调转马头,回京城去。
从大局和道理上是这样,但从人情上,谢燕芳知道她有多想要去边郡,所以他不愿意开口劝她。
所以写了这半封信。
楚昭手指落在这最后一行字上,慢慢地轻轻地来回滑动,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可以倾诉所有担心,但无法开口劝说,只因为他知道,他明白,他——
“小姐——谢——”老白的声音在外响起。
话没说完,门帘就被人哗啦掀开,有人站在日光里,和日光一起闯进来,洒满室内。
楚昭一手抬起挡在额头,看到日光在他风尘仆仆的铠甲上,白皙的脸庞上,飞扬的凤眼高鼻上跳跃。
“阿九。”
下一刻,她跳起来,高兴地扑过去。
阿九来了!
.......
.......
老白不知道这算什么。
他明明站在门口,下一刻却被甩进来。
冲过来的女孩儿在他面前收住脚,似乎看到多滑稽的事,哈哈大笑。
嗯,路途以来,楚小姐还是第一次笑的这么大声。
在他身后,年轻的小将也在笑,从牙缝里冒出嘶嘶漏冷风吹在他脖颈。
楚小姐哈哈笑说:“阿九,没想到你来了啊。”
谢都尉嘶嘶笑说:“小姐过谦了,哪有您不知道的事。”
老白心想,他什么都不知道,比如他为什么站在这里?
还好皇后娘娘果然什么都知道,看出他的窘迫和茫然,笑道:“你先去忙吧。”
老白连一句是都没顾上说,转身出去了。xiumb.com
挡在面前的老白消失了,楚昭能看到谢燕来眼里的讥嘲和得意,一副我就知道你要这样做,但我更高一筹的神态,她再次笑了。
“我刚看到谢三公子的信。”她说,“你就来了。”
谢燕来神情依旧讥嘲,但飞扬的凤眼垂下来,说:“我就是他派来抓你回去的。”说罢一摆头,“走吧。”
他大步迈出去了。
楚昭笑着在后跟上来,碎步绕到他身前挡住路,脸上没有丝毫的恼怒不安,笑:“又吓唬人。”
......
......
“那人,是什么人?”
不远处的“丁大婶”恰好看到这一幕,有些惊讶问。
因为适才的事太突然太惊喜,她慌乱不堪不知道如何是好,在营地里乱走一番。
小曼找来时,她心绪才稳一些。
小曼跟她抱怨:“楚昭就是这样,她鬼精鬼精的,也不知道琢磨了什么,什么时候盯上你们,就把姑姑你堵上了。”
女子想着适才的场景,那女孩儿走进来,宛如一盏华灯,她根本就没敢多看,炫目刺眼心神慌乱——她没有看到她是不是鬼精鬼精的,她只听到她说每一句话都那么可爱又体贴。
可爱到相信她是丁大锤的妻子,体贴到让他们夫妻相伴。
女子噗嗤笑了,喃喃:“将军把她养的很好。”
是个被爱养大的女孩儿。
“明明是姑姑你生的好。”小曼气道,这么多年了,姑姑就是从不说那楚岺半点坏话,又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就如楚昭所说吗?跟着他们一起走,不用再避开躲起来?
她从未奢望过能出现在她面前,还能跟她说话,被她笑盈盈地看着——
女子伸手按着心口:“这是上天垂怜我吧。”她抬起头看着小曼,“那我来做这个丁大婶吧。”
听到这个称呼,再想当时的场景,那个丁大锤脸都白了,楚昭竟然也没看出来,小曼忍不住哈哈笑。
“她傻乎乎的。”她说。
丁大婶抬手轻拍她:“别笑了,丁大婶跟你也不熟,你把脸板起来。”
小曼捂住肚子避免自己笑岔气。
两人正说笑着,丁大婶忽的看向一个方向,那是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在军营里这种人马很常见,此时此刻其他地方也都有,但她还是只盯着这队人马。
风尘仆仆,他们不是当地的。
其他人马停下来,其中一个直向楚昭所在而来。
这也很常见,驿兵们送信都是直接送到楚昭手里。
但这个驿兵——
女子眯起眼,年纪轻轻,气势不凡。
他跳下马,门口的兵将们没有丝毫阻拦,那个老白还热情地迎上,那年轻的驿兵直接掀门帘就进去了——
然后,他又走出去来,看起来似乎不高兴,而楚昭笑着在他身后,如小鹿一般跳到他面前,挡住路——
女子觉得自己的心也跳了下。
不知道这个年轻驿兵是不是也跳了好几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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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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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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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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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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