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整个山林似乎都陷入了混战,到处都是人,都处都是杀声,这边飞箭如雨,那边落石如雷,甚至还有野猪在其中狂奔。
狂奔的野猪皮糙肉厚,身上插满了箭也能冲过来将七八人撞翻。
黑暗里的山林如同大海掀起了狂涛。
尚未近前的铁英勒马,这种场面他当然没有畏惧,但很震惊。
“怎么回事?”他说,“哪来的援兵?”
前方一人也很震惊:“我们一直守着路口,并没有见到官兵。”
真的假的?虚张声势?铁英催马原地转动,按着腰里的长刀,神情沉沉:“不信他们能有多少援兵,就算有,我也能拿下她一人——”
他要催马上前,身后又传来呼唤声。
“陈县的驻兵集结了,似乎是要向这边来。”
这附近最近的驻兵就在陈县,铁英一惊,陈县距离这里有一段距离。
“消息怎么可能走漏这么快?”他惊问,“不是说了没有放走任何一人?”
“千真万确没有人从这里逃走。”那人再次重申,“而且就算有人逃走去报信,这么短的时间也不够来回。”
那就是说附近的驻兵也关注着楚昭的动向?
要是驻军也赶来的话——
他倒不是怕这些官兵,怕的是泄露世子。
如今朝廷和中山王还没有撕破脸,就是等一个机会,或者说把柄——
毕竟先前世子挑唆楚岚杀皇长孙没有证据,楚昭她也不能将她伯父推出来送死。
如果此时萧珣被抓到围杀楚昭,那朝廷立刻就能对天下宣告中山王大逆不道,发兵讨伐。
说不定这也是楚昭和朝廷故意设下的陷阱,以身引诱中山王——上次在楚园落水不也是这个手段?
马蹄在地上刨动,一转。
“走!”铁英说。
身边的人应声是,挥动手中的火把,片刻之后,人马宛如黑云滚滚跟随铁英一起消失而去。
......
......
蒙蒙青光笼罩山林的时候,厮杀声已经消失了,唯有山火还在噼里啪啦的燃烧。
楚昭和阿乐穿行在伤者中努力施救,能多挽回一个性命就多一个,她们身上脸上满是血。
小曼奔过来时差点没认出来。
楚昭也已经看到她了,张开手就扑过来:“小曼,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小曼猝不及防被抱个满怀,虽然日夜不离有些日子了,但她们说话可不多,也不熟!
“你,你——”小曼伸手推她,看着女孩儿血污满脸上的笑容,话到嘴边变成了嘀咕,“我能有什么事!”
又哼了声扭开头。
“这算什么,小事一桩。”
楚昭摇着她连连点头:“是是,小曼太厉害了。”说着落泪。
被吓坏了吧,也的确是很凶险,楚昭哪里受过这种惊吓,虽然京城动乱那一夜也很凶险,但跟这次相比,真不算什么。
一定吓坏了,吓到抱着她哭——她只能抱着她哭,其实......
小曼忍不住回头看。
楚昭察觉,问:“你在找什么?”
她跟随小曼的视线看去,火把燃烧夜色恍惚的山林里,杂乱走动很多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
但楚昭的视线莫名的落在其中一个身影上。
距离不太远,那个人站在一棵大树旁,忽明忽暗的火光让人变的若隐若现似真似幻。
虽然,但,这好像是个女子?
除了小曼,阿乐和她,还有女子来了?
“那是——”楚昭不由问。
谁?
但就在她开口的瞬间,火光晃动,那个身影消失了,像是转身去忙碌,眨眼混入山林乱走的人群中不见了。
“什么?”小曼在旁问,声音似乎不耐烦。
楚昭收回视线,看着她问:“这些人手是从哪里找来的?”
小曼哦了声:“这是我在山林中遇到的——猎户。”
......
......
清晨的日光散落,光影闪闪,不知人间惨烈的鸟儿恢复了安静,在林间跳跃脆鸣,丝毫不在意满地血腥。
丁大锤带着余众跟另外两个山寨的余众聚在一起,当初见面就红眼的他们,此时眼睛也是红的,不过不是互相看对方看的,而是熬的。
他们也没有互相攻击,而是劫后余生的挤在一起,互相搀扶,视线都看向不远处一群人。
大概有十几人。
这十几人看起来很诡异。
有女孩儿,有很明显带着官兵气势的人,也掩饰不住草莽气的人,怎么看这些人都不应该是一起的。
这伙人就是新老大说的大生意?
丁大锤低头看脚下被血染红的地面,昨晚的打劫真是太激烈了,他们三个山寨几乎死伤了一半——终于抓到肥羊了。
但那个明明扑入新老大怀里哭的女孩儿,怎么又跟这些肥羊站在一起,还满口胡诌。
“我当时着急向跑出去找官府,然后就遇到了他们——说是山里的猎户,这些好心人听说我们遇到匪贼,就见义勇为义愤填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把自己知道的字话都说完了,然后对丁大锤等人施礼。
“多谢诸位乡亲救我们。”
现场一片安静。
被道谢的乡亲们没有连连称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楚昭老白的视线则看着乡亲们手里的兵器——刀枪剑戟,什么都有,山里猎户打猎装备还挺齐全的啊。
深山,夜里,这么多的猎户——怎么可能。
楚昭和老白不用猜也想到他们的身份了。
山贼。
是真的山贼。
真是有意思,假的山贼要杀她,真的山贼救了她。琇書蛧
虽然不知道小曼怎么说服这些山贼来救她,但肯定不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不过既然小曼不愿意说,也没必要非要追问。
在片刻的凝滞后,楚昭郑重施礼:“多谢诸位乡亲救我们,大恩必报,当重金酬谢诸位。”
听到重金两字,丁大锤等人眼神凝聚。
“我家家财万贯,父母对我珍爱如宝,你们不止是救了我,也是救了我一家。”楚昭继续大声说,“除了钱财财物,你们有什么需求,我父母一定都应承,尽管如此,也难以报答诸位对我一行人的救命大恩。”
她说着再次大礼一拜。
这是真心话。
如果不是这些山贼,她这一世的生命就终结在这里了。
所以她不会追问他们为什么来,又要图谋什么,她只需要感谢他们。
老白等人也都跟着施礼,齐声高呼:“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虽然人数不多,但齐声呼喝也怪吓人的。
丁大锤等山贼一惊,听这些感激的话,再看这些人郑重的大礼,一时不知所措。
而新老大不知道哪里去了,黑夜里冲杀的时候还一直能看到她呢——冲锋的时候她在前方劈山斩海,而当他们畏怯的时候,她又出现在他们后方,斩断他们逃跑的心思。
新老大的人混在他们中间——有人在后戳了他一下。
丁大锤是个机敏的猎户——山贼,他立刻结结巴巴说:“客,客气了。”
他的视线也不由看向那个叫小曼的女孩儿。
那女孩儿也看向他,忽的对他挑了挑眉。
“大生意。”她用口型说。
丁大锤神情变幻一刻,大概明白了,这事其实也不稀奇。
先派钉子潜入肥羊中,然后再趁着肥羊遇到危险的时候,杀出来,虽然大多数是趁火打劫,但也有一种手段是装好人,博得肥羊的信任,再然后就——
说白了就是放长线钓大鱼。
看看惨烈的现场,这个女孩儿一行人竟然被那么多人凶悍围攻,越危险就意味着利益越大。
甚至新老大突然打劫他们几个山寨,并不是真的只为霸占这座山,而就是为了这一刻。
如此深谋远虑——
可见真是大生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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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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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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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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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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