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街上车马人少,车夫放开了速度奔驰,但经过一个路口时,有个十岁左右的孩童跑出来。
车夫猝不及防勒马,那孩子已经滚到车下。
“怎么回事!”宁昆直接从车里跳出来,第一时间看四周。
要是世子的人在这里惹了祸事,只怕不能善了!
是有人故意栽赃?
是谁要动手了?太子?三皇子?还是皇帝?
宁昆无数的念头瞬时闪过,隐藏在前后左右的护卫们也向这边聚拢,但就在同时,车下的孩童嗖的又钻出来,向对面冲去——
灵活的像只兔子。
看得出毫发无伤。
宁昆呆立在原地,车夫倒是反应过来了。
“谁家的孩子!”他举着鞭子喊,“怎么能在街上乱跑!”
没有人回答他,那孩子还冲他回头撇撇嘴,拐进一条巷子不见了。
宁昆看向四周,聚拢过来的护卫们对他摇摇头,示意四周并无异常。
是意外啊。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四周的民众看到的不多,看到的人还没来记得惊讶又被跑掉的孩子吓了一跳,此时也都跟着车夫抱怨。
“谁家的孩子!”“不像话”“家里的大人都不管!”
宁昆松口气,摇摇头:“人没事就好。”
说罢坐上车,示意车夫赶路,不过他忍不住又看了眼那边的巷子。
那小孩动作也太灵敏了吧?
他的确感觉到车撞上什么,咯噔一下,但那孩子竟然毫发无伤。
马车咯吱咯吱离开了,巷子里的孩童也探出头,对着外边吐吐舌头:“算你运气好,要不然小爷——”
他的话没说完,身后有人伸手揪住他的耳朵:“小兔,你乱跑什么?”
男童小兔回过头,讨好的笑道:“小曼姐姐,我不是乱跑,我是在帮大家打探地形熟悉环境。”
身后的女孩儿穿着漂亮衣衫,带着珠宝,如同京城里富家小姐们一样,只不过一开口很凶:“这里到处都是兵,你鬼头鬼脑乱钻,给大家惹来麻烦我饶不了你。”
小兔有些不服:“我很厉害的,那辆车都撞不到我。”
不说还好,小曼抬手又给他额头一下:“正常孩子怎么会撞不到?!”
会吗?小兔眨眨眼:“咱们家刚会走的阿包都不会被撞到吧?”
小曼懒得跟他说,拎着他向巷子里走去:“不用打探,我们只需要看着一个人就行,房子已经租好了,就在楚家对面,哪里都不用去。”
小兔的神情又激动起来:“小曼姐,楚昭是不是已经去那个什么园子里打架了?我们能去看吗?”
小曼翻个白眼:“不能,那里兵更多,围的水泄不通,你少去惹事。”
小兔很失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楚昭打架。”
.....
.....
街上的小插曲被宁昆抛开了,回到驿所去见萧珣。
萧珣正在看铁英递来的望春园文会的各种文稿,当然,只看有关楚昭的。
可惜那女孩儿的并不多,几乎没有。
“世子应该去现场看。”铁英说,又冷笑,“看看楚小姐在望春园简直是另一幅样子,柔顺乖巧的像只小绵羊,世子你看到会认不出来。”
萧珣笑道:“不会,她见了我立刻就凶巴巴了,我不去现场就是避免跟她起冲突,倒不是怕她,是免得被其他人利用。”
比如三皇子,比如谢燕芳。
尤其是谢燕芳,特意去楚园,也是在等着他呢。m.χIùmЬ.CǒM
宁昆进来听到这里点头:“世子说的对,谢燕芳如果跟殿下冲突,那就坐实了殿下跟三皇子同党。”
说着皱眉。
“也不知道谢燕芳告诉太子,那个谢家的传言是你说的没?”
“他不会。”萧珣道,“他知道,就算跟太子说了,我也有话可解释。”
说着微微一笑。
“我就说当初落水相救,对楚小姐一见钟情,再见难忘,因嫉生恨——”
“怎么?只能他们谢家关爱那个女孩子,我就不能有七情六欲?”
儿女之事拉拉扯扯闹大了没什么光彩,而且男女之事又极其易传播,谢家一心躲在杨氏煊赫之下暗搓搓的壮大,肯定不愿意被世人注目。
宁昆赞道:“世子做事让人放心。”
萧珣看他一眼:“既然我让人放心,怎么父王还要去跟人送钱?”
宁昆哈哈笑:“这叫助力,王爷方方面面都考虑到,如此才不负世子的聪慧,不能让当初他的悲剧重演。”
父王当年如此聪慧,但身边人并没有太在意,结果导致太后很轻易就下手害了他。
萧珣默然一刻,当初他小时候在京城,父王在中山郡熬心沥血为他筹谋,保证他的身边有人相护——
那几年,中山王府所有的钱都花在了他的身上,等他终于回家后才发现,弟弟妹妹们吃穿用度如同平民——
“邓弈此人,值得花费那么多?”他问。
宁昆道:“大人物我们不能接近,大人物也不在意我们这些钱,只有这样的小人物既爱财,又在关键时候能起到作用,不是有那句话,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所以,值得。”
萧珣不再追问,道:“那就让父王继续花钱,我就坐在驿所悠闲吧。”
宁昆点头,神情凝重,低声说:“京营里的确不太对劲。”
萧珣带着几分憧憬:“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好戏上演。”
.......
.......
望春园文会第一天热闹又平静的度过了。
热闹是参加的人多,平静是场面没有像楚园文会一开始那般冲突激烈。
楚昭也并没有像猜测的那样成为众矢之的,也没有因为别人的轻视而去争斗,这一天都笑眯眯的,见人就笑,笑的别人见到她掉头就走——
“因为谢三公子在,这么高兴啊。”齐乐云撇嘴说,又眼睛滴溜溜转,凑过来低声问,“我们好姐妹,你告诉我,你到底喜欢谢三公子,还是谢燕来?”
楚昭失笑,伸手戳开小姑娘的头:“齐乐云,我们什么时候是好姐妹了?”
说罢大笑着走开了。
齐乐云气得跺脚。
......
.......
人车马鱼贯从望春园离开。
但也有不少人留下来,今日优秀者被三皇子留宿在望春园,参加晚上的夜宴。
当然,女子们依旧不在其中。
不过女子们也不在意了。
楚昭和楚棠与女孩儿们一起走出来。
“阿姐。”楚昭说,“你坐齐乐云的车回去吧。”
楚棠还没说话,齐乐云哼声:“我又不是你好姐妹,凭什么使唤我。”
楚棠笑着挽她的胳膊:“那你可怜我被好姐妹扔下,把我送回去吧。”说罢不由分说拉着她走了,并不问楚昭要去做什么。
楚昭也不担心楚棠会被齐乐云赶下车,带着阿乐自去车前,吩咐车夫:“去京营。”
车夫也不敢过问,依言驾车向京营所在去。
“小姐真的是钟叔来了?”阿乐坐在车上激动不已,再次询问。
“是啊。”楚昭笑说,“不可置信吧?”
阿乐手捧着脸用力的挤自己,挤出一个鬼脸:“不可置信——”
马车跑得飞快,车帘飘动,阿乐眼角的视线忽的看到一个人影,忙探出窗喊“阿九!”
阿九?
楚昭忙探头看,果然见一队禁卫正从大路上经过,其中一位少年目不斜视。
其他禁卫听到喊声都看过来,好奇打量车里的两个女孩儿。
“是楚昭。”有人低声说。
这其中有几个是去楚园看过热闹的,认出来这女孩儿了。
喊出楚昭的名字,所有人的视线却立刻都看向谢燕来,神情意味深长——
穿着暗黑禁卫服束扎朱红腰带,配着长刀的少年依旧目不斜视。
“阿九。”楚昭在窗边笑问,“你伤还没好呢,乱跑什么啊?”
谢燕来看也不看她,而是看看天:“有人真是狂妄,跟人争斗一天了,还不回家,是要到处惹事吗?”
阿乐哼了声:“阿九,你态度好点,以后我们不用给你送药了。”
谢燕来哈的一声笑了,终于看过来:“那真是太好了,我的伤能好的快些了。”
说罢一催马疾驰向前,抛开了禁卫同伴们以及楚昭的马车。
楚昭也不在意,收回视线,对其他禁卫们颔首笑了笑。
禁卫们也对她笑着点头,没有多说话,车马交错各自而去。
禁卫们追上少年,就变得嘈杂了“燕来,这就是楚小姐。”“楚小姐还给你送药啊?”“那是自然,楚小姐为燕来在街上大骂三公子呢。”
不管他们嘻嘻哈哈说什么,谢燕来一概不理会,目视前方,充耳不闻,直到有人说了句“燕来你跟楚小姐关系真不错。”
谢燕来嗖的看向那人:“你瞎了啊?哪里看出来我跟她关系不错?”
那人愣愣说:“就,就很好啊,说说笑笑的——”
“我见谁不是说说笑笑的!”谢燕来挑眉,“我见齐都尉更是说笑的厉害,我跟他关系很好吗?”
这禁卫听了哦了声,那还真没有,谢燕来是个不讨喜的,跟谁关系也不太好,但无奈家世大,兄长谢三公子又有盛名,而谢燕来自己又极其的机敏滑头,虽然让人恨,但却拿不住把柄,上头的官员也只能忍了。
这禁卫一时被说懵了,其他的禁卫还清醒着,笑道:“男人跟女人怎么一样?燕来,你对待梁小姐和楚小姐不一样。”
谢燕来呵了声:“怎么不一样?她也是长的不如我好看。”
禁卫们哄笑。
谢燕来在哄笑中向前疾驰,还有更不一样的,如果那女孩儿听到他说长得不如他好看,会怎么样?
她不会哭不会羞愧躲起来不见人,只会跑过来笑眯眯的说“那又怎样?你还不是被我骗到?”
谢燕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女孩儿的马车已经在大路上化作一个黑点,远处是落日的余晖。
这么晚,还在城外乱跑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多招人厌吗?
.......
.......
“这个阿九真是招人厌!”
阿乐哼声说,又得意的摇头。
“以后,我们用不着他了,再不用讨好他。”
楚昭笑道:“说什么呢,用得着他的时候,我们也没讨好他啊。”
“那小姐还护着他不让他挨打,还给他做药。”阿乐挑眉。
“那是鞭策。”楚昭说。
阿乐哈哈大笑。
在落日余晖消失的那一刻,来到了京营,大概因为谢三公子的缘故,名字报过去,原本不可靠近的京营,很快就有人安排,让她见到了父亲的人。
但遗憾的是没有见到钟叔。
这四个兵士也不陌生,楚昭和阿乐都能叫出他们的名字。
“钟副将带着人进了城,去兵部了。”他们解释,“再见一些故人,今晚就留宿京城,也方便明天去见小姐你。”
原来是这样,钟副将想尽快见她,她也想见钟叔,反而错过了。
“好,我在家等他。”楚昭说,又示意阿乐,“快把东西给叔叔们拿来。”
阿乐忙从车上搬包袱:“知道消息太匆忙了,没有办法挑选,路边随便买了些。”
兵士们笑着接过,谢过小姐的心意:“我们什么都不缺,在京营里,不对,甚至这一路托小姐的福,一点委屈都没有受到。”
什么?楚昭哈哈笑:“叔叔们真会说话。”
“不是我们会说话,是阿昭小姐你真的很厉害。”兵士们笑,神情感叹又骄傲,“阿昭小姐不愧是将军的女儿,孤身来到京城,一样能闯出一片天地。”
楚昭笑了,又差点落泪,她算什么厉害啊,丢了一条命,丢了大家所有人的命,才换来今日——
“叔叔们。”她含泪笑,“我会变得更厉害。”
阿乐跟着点头:“以后跟着小姐,大家吃香喝辣不受欺负。”
兵士们也都笑了,齐声:“多谢小姐。”
因为钟副将不在,天色也晚了,为了避免耽搁进城,被关在外边,兵士们催促楚昭快回去。
“明天钟头儿还有大事跟小姐说呢。”他们笑道。
楚昭也没有再逗留,说:“叔叔们也来家里,我在楚园招待大家。”
兵士们再次齐声应是,看着楚昭和阿乐上了车,目送女孩儿的车离开。
楚昭掀着帘子看后方,伫立遥送的人影消失在夜色里,她收回视线看前方,没有丝毫的伤感,唯有期盼。
明天,就能见到钟叔了。
后天,她就能跟着钟叔回家了。
再后后天,她就能见到爹爹了。
期望,希望,真是让人开心,她扬起手,在夜色里啊的大叫一声。
阿乐哈哈笑了,也跟着嗷嗷叫了两声。
夜色蒙蒙的大路上响起女孩儿们清脆的笑声。
......
.......
夜幕笼罩的狩猎场,比白天还要热闹。
萧羽抱着一个竹筒被拦在最喧闹的地方外围。
内里身材魁梧壮硕的力士们在摔跤,太子坐在其中,跟着所有人一起叫好,在他们身旁,还有无数的歌舞姬陪坐。
这种场合不适合小孩子近前。
“父亲还要多久结束宴乐?”他只能眼巴巴问。
朱公公恭敬地说:“快了,快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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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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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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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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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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