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但并没有打架后的狼狈。
看到蒋氏,女孩子们还端正的给她施礼告辞,有几个女孩子犹豫一下,甚至对蒋氏说:“常来打扰伯母,我母亲说必须宴请伯母您一次。”
蒋氏有些惊讶,他们家的楚园招待过很多权贵,京城的权贵,外地来的都有,但她很少被邀请去这些权贵家,一年能接到几次请帖,但怎么看都有些敷衍。
跟楚棠楚柯来往的年轻人们,对她虽然礼数周到,但态度也都带着疏离。
蒋氏也明白,这些人看起来是跟楚家结交,其实只是为了来楚家的园子,但她也无所谓,只要能结交,能在京城有一席之地,反正最后受益的是人。
这是怎么了?这几个小姑娘竟然敢替她们母亲做主邀请她?
发生了什么事?
蒋氏关切的问几人:“玩的还好吧?”又看四周,“阿昭过来了吗?她有没有胡闹?”
女孩子们的神情不太自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也没有说什么,只道:“阿昭回去了。”说罢不再多言,告辞离开了。
蒋氏让管家娘子亲自送出去,再看楚棠,问:“怎么了?阿昭打骂她们了吗?”
楚棠坐在亭子里,望着湖水出神,听到母亲问话,才转过头。
“娘。”她也没有回答问题,而是问,“咱们家的园子这么好,有人想要买走吗?”
这是想什么呢,蒋氏笑了,说:“当然有,从一开始就不断呢。”
“不说祖上。”楚棠说,“这些年有人想要买吗?”
蒋氏神情骄傲又得意:“每年都有呢,咱们这园子,谁看了不想要,想要的人多得是,你爹在书院,还有人寻去打听呢。”
楚棠问:“那怎么没被买走?”
蒋氏失笑:“因为咱们不舍得啊,这么好的园子,怎能卖?”
楚棠说:“只是因为咱们不舍得,就不会被买走啊。”
那要不然呢?这孩子说话好奇怪,蒋氏伸手摸她的额头,不会在园子撞到什么了吧?
楚棠拉下蒋氏的手,虽然母亲还没反应过来,但她已经想到了很多。
她是孩子,但是在京城长大的孩子,也算是见过听过世间百态,尤其是权贵怎么霸权豪夺,抢房子夺地产,珍奇古玩甚至一株稀奇的牡丹花,你若无权无势,就等着被强买强卖,甚至被算计到家破人亡——
“娘,你说若是咱们不舍得,但人家非要强买,咱们怎么办?”楚棠轻声说。
蒋氏忙问:“谁?怎么了?谁家给你说这个了?”
哪家的小姑娘替家里人来试探了?
“不用管她。”蒋氏抚着女儿的肩头,这是被吓到了?唉,女儿真是不容易,周旋在这些富贵小姐们中,她满脸心疼的安抚,“不怕,不怕,不管她是谁,都不用理会。”
楚棠问:“如果是赵家的人想要咱们的园子呢?”
蒋氏一怔,赵家,女儿说的赵家必然只指贵妃赵氏——
难道?
她还没问,楚棠又扳着手指。
“杨家要是想要呢?”
“太子呢?三皇子呢?三皇子最喜欢园子了,皇帝陛下的望春园他都独占了。”
蒋氏原本提着心,听到这里放下来,笑了:“你这是怎么了?胡思乱想的,那些人怎么会强取豪夺?”
楚棠抬起头看着她:“娘,你别说笑了,那些人怎么不会强取豪夺?不说他们,前几年爹在书院,还想独占山泉呢,不过是没抢过山下的地主——”
楚岚这样的书生,看到好东西还有心抢夺呢,更何况那些人。
蒋氏的脸色一僵,颇有些难堪:“你说什么呢,你爹怎么就强取豪夺了?那是,那是商议,再说了,那山泉本就应该属于书院的。”
楚棠不听母亲的解释,她也不是只呆在京城的内宅跟闺阁女子们来往,她一年多半的时间也去书院,京城外小城镇的乡土人情她见多了。
那个山泉父亲本能独占的,不料那地主最后搬出了远亲,跟赵氏攀上关系,父亲这才不得不作罢。
那时候父亲和哥哥还抱怨呢,说都怪二叔撑不了门面,害的家里人不得低头过日子。
母亲还在耳边絮叨,楚棠已经不听了,手拄着下颌看湖面,这个园子真的很美,湖水萦绕,厅榭精美,花木繁茂,藏着四季美景。
如果没人来强取豪夺,并不是因为他们是善人,而是因为抢夺不能罢了。
那楚家是谁让人不能抢夺呢?
总不会是父亲这个教书先生。
她抬手打了自己的脸一下,这么多年,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早想到的话,她早就让楚昭把自己当嫡亲姐姐,让二叔把她当嫡亲长女了!
“哎呦我的儿。”蒋氏抓住她的手,“这真是撞客了!快去请刘道婆来。”
......
......
这一天很多女孩儿都在家里说一些絮絮叨叨的旧事。
“娘,娘,你说是不是?那个楚昭的爹,楚岺难道不是罪官?”齐乐云拉着母亲的衣袖说。
齐母笑着应声是是,将一碟点心塞给她:“再吃点,怎么不肯吃饭?是不是谁又说你胖了?”
“先别管这些。”齐乐云将点心推开,义愤填膺的说,“陛下当初为什么不问罪他?要不然现在也不会让那个楚昭如此嚣张,娘,你知道她怎么说的吗?她说她爹没罪,说陛下不定罪,别人再这样说,就是忤逆,就是目无君上!”
齐母有些无奈,对一旁的仆妇笑:“我的女儿怎么也开始指点朝廷事了?”
正说笑着,齐令史慢悠悠进来了,好奇问:“阿云指点什么?说来让为父学习学习。”
齐乐云忙拉住父亲,急急的将先前的话重复一遍,齐父只觉得满耳都是楚岺楚岺,神情从惊讶到若有所思。
“怎么回事?”他说,“最近人人都在提楚岺?这个名字,都沉寂十多年了。”
“因为他女儿打了梁家小姐。”齐乐云说。
齐母笑了笑,将茶水递给齐父,说:“因为陛下泼了梁寺卿一身茶水。”
听起来是两回事,但齐父这种久经官场的立刻就明白了:“这件事我也听说了。”
“爹,你看,楚岺不管教他女儿,反而去陛下跟前告梁寺卿,是不是猖狂不讲道理!”齐乐云说,又恨恨,“今天楚昭还说什么,他们家的园子好不好,为什么没人敢来抢,就是因为她爹——真是好笑。”
她说到这里时,笑着的齐令史忽的咿了声,神情若有所思:“说到这个,我好像想到一件事。”
齐乐云被打断,问:“什么事?”
齐令史捻着胡须,似乎在用力的追忆:“好久以前的事,好像是楚岺刚上书骂了陛下,陛下震怒,斥责他,然后过了不久,少府监的织染令王壮忽的被流放,因为他的罪案装了满满一箱子摆在陛下的案头。”
齐乐云跺脚:“爹,说楚岺呢!你扯什么织染署啊。”
齐令史示意她莫急,接着说:“当时事情很突然,大家也没有在意,当官的嘛,就是这样起起伏伏,不过后来,我听到一个官员骂那织染令活该,黑心又贪心,总是算计别人家产,被抓之前,还说要把楚园改成王园,因为楚岺失势了,可以分他的家产了——”
齐乐云看着父亲,再次跺脚:“说楚岺呢——”
齐令史若有所思的看她:“是啊,因为你说楚岺,我突然想到,王令被问罪流放,是不是因为算计楚岺家产的缘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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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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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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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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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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