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倩本来还能再呆一会儿,可是小亮今早就回尚北了,没人送她,索性搭财伟的车回白河子镇里。
他们一走,齐磊这边的人也有点累,进屋躺在炕上聊了会儿天,就陆续睡了过去。
再睁眼,天都黑了。
四姑早上出去就说了,晚上不回来,诺大的一个家只剩一帮孩子,彻底撒欢儿。
大伙儿简单弄了点饭,随便吃了一点,然后打扑克,侃大山,茬琴,闹闹哄哄到半夜才睡。
可是,刚关灯没一会儿,院里就有动静。
齐磊几个男生拎着炉钩子出去一看,是四姑和四姑父连夜回来了。
一问才知道,镇上来人给找回来的,说是明天有上面领导要走访农户。
四姑家做为白河子第一的种粮大户,领导是肯定要来这儿看的。
这倒让齐磊有点错愕。
因为他知道,徐小倩他爸在白河子调研。那不就是说,明天就能见着他爸了?
弄的齐磊一宿都没睡好,有点紧张。
第二天。
财伟和蒋春雷,还有付蔓,临时改了行程。
蒋春雷说是家里突然有事儿,叫他回哈市。
财伟得知要送他回去,而付蔓....
嗯,付蔓不需要理由,她本来就是来解气的,来看财伟怎么收拾齐磊的。
结果人没收拾成,倒让人家给收拾了,她还留下干嘛?
据说,昨晚还呛了财伟几句,“牛皮吹上天,让一小b崽子给弄的没脾气了,丢人不丢人?”
财伟再有涵养,也有点怒了。
回怼了一句:“特么齐磊说的真对,你就是没脑子!”
于是,付蔓憋屈了一宿,今天说什么都不呆了,要回尚北。
付江和管小北他们倒没受什么影响,昨天尴尬的又不是他们。
最主要还是,财伟不让他们走。
而且,财伟并不回避在齐磊那丢了脸面。
“这是我和他的事儿,早晚找回来。你们该怎么玩怎么玩,别让人觉得咱们政府大院都是小心眼儿。”
对此,财政、付江、管小北齐竖大拇指,“伟哥大气,你永远是咱们老大!”
财伟:“......”
伟哥这个名儿就过不去了是吧?
“伟哥放心!我们即便留下,也不会和他们一起玩的。”
说着话,财政推上当地朋友给借来的山地车,“哥,我们走了啊!”
付江:“伟哥再见!”
财伟:“.....”
伸手从车里顺出一个空水瓶就朝财政甩了过去,“一群王八蛋!”
政政一躲,嘿嘿嘿的傻笑。财伟看着他们欢脱的样子,却是笑了。
挺满意的,至少这几个一起长大的家伙没把他当外人,到什么时候他都是政府大院的老大。
……
此时,父辈们就在招待所二楼的窗前看着,看孩子们在楼下打打闹闹。
徐文良、付长河、管建民相视一笑,管建民还开玩笑道:“这几个玩的倒挺好,可苦了咱们。”
却闻身后传来一句玩笑,“怎么?才第两天就招架不住了?”
三人回头,就见省林业厅的领导郭昌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
对于这句玩笑,三人不由苦笑,心说:招架不住?这才哪到哪啊?更头疼的还在后面。
之前就说过,徐文良对这次调研其实是抱着消极态度的,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而这两天,只能说过的极为漫长。
先后走访了两个林场的数个村屯,问题一个接一个。
什么经济林管理混乱、防护林不达标、林区农户乱采乱伐等等问题,比比皆是。
农业调研还没开始,单林业部门的问题就已经一大堆了。
更让调研组愤怒的是,白河子镇内的一家木材加工厂居然顶风而上,还在开工。
要知道,白河子下属的几个林场两年前就封山了,不许寸木出林,哪来的原材料?
一查加工厂的库存,好家伙,不但有常规的经济树种,连国家明确列在珍惜保护树种里面都有,什么黄菠萝木、柞木等等。
很多人可能对林区的事儿没什么概念,这么说吧,九十年代末,东北刚开始林木保护和限伐的时候,管控其实还不太严格,没到后世那种只要是活木就不能带下山的地步。
百姓们的过冬劈柴来源,还是以上山砍伐成材标准以下的常见树种为主。
可即便是这样,如果森警在柴火堆里发现拇指粗细的黄菠萝木,那就是大事儿,即便不判刑,也得罚死你。
在这样的背景下,在一个违规开工的木材加工厂发现成材的黄菠萝木,还是在中央带队的调研组的眼皮底下,可想而知得是多大的事故吧!
纵使调研组并不想借题发挥,把这次调研工作变了味道,但也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做为一把手的徐文良,还有林业主管的付长河难辞其咎,状态也随着调研组的脸色,越来越沉。
而且,更如三人所想,更麻烦的还在后面呢!
对此,郭昌存倒是没有借题发挥,更没有扩大责任,依旧是一脸和煦。
“别紧张,有问题就解决问题,没什么嘛!”
“调研组下放基层的目的就是深入农林现场,帮助我们脱离困境,帮助我们解决问题!”
看向徐文良,意味深长,“怎么,文良同志,我看你好像情绪不太对啊!”
徐文良苦笑,却是没接话。
怎么说呢?帮助谁不愿意接受?问题也不是不想解决,他还真不是懒政的官员。
只不过,这不是一次调研就能解决的,也不是农林部门来一趟就可以看得通透的。
问题是有根源的,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其实按理说,中央调研组下来,尚北是要早做准备的,起码要扫一扫街面,面子上好看些。
可是,之所以临时定在白河子,就是因为徐文良知道,藏着掖着没用,也扫不干净。
做为父母官,徐文良其实也抱着一层幻想,希望上面这次不是摆摆样子,是真的想为基层解决问题。那就更应该把问题展现出来,至于他个人的得失,无所谓了。
就像昨天加工厂的问题,徐文良已经做好了扛下来的准备。
总之一句话,还不如敞开了肚皮让你们查去!他甚至是引导调研组往更大的问题上走。
查吧!等问题都查出来了,也不用顾及什么脸面的时候,他就可以开口了。
但是现在,就是身前这三个人,也不会让徐文良开这个口。
付长河,还有管建民也都有这觉悟,只是付长河、管建民想的和徐文良还不太一样。
徐文良年轻,有冲劲儿,想拔一拔疖子里的脓毒。两人也看出来,徐文良其实是憋着话的,包括加工厂也是徐文良故意露出来的。
但是,不能让他开这口。
不是两人想继续抱有幻想,得过且过。更不是懒政,不作为。xiumb.com
而是,你说了也没用。
这不是尚北一家的问题,也不是农林两个部门就能解决的问题。
尚北如果开这个口,而且是在查出问题之后开口,那就是狡辩,是在给失职找理由,会适得其反的。
这不但对尚北没好处,徐文良也要受牵连,把自己搭进去。
包括郭厅也是如此的想法,加工厂的问题一出,他就警惕了起来。
因为太明显了,徐文良再年轻,再没经验,也不会捂不住一个违规的加工厂,除非他是故意的。
那他想干什么?答案不言而明,他想把事情闹大。
郭厅属于那么保守的领导干部,岁数也大了,本着不出事儿就是好事的原则,调研组的问题上,他和付长河、管建民想法一致,不想让徐文良多事,也不想徐文良出事儿。
那对尚北没好处,只会更加恶化形势。
其实,郭昌存也不是不想掀盖子,但是时机未到,且掀盖子那个人不能是徐文良。
此时,三个人想法一致,但却不能明说。
郭厅一叹,“有什么问题,想好了那就说,我可以为你转达。”
重点在想好了,是提醒徐文良一定要慎重。
见徐文良欲言又止的样子,管建民怕他忍不住,赶紧把话头接过来,看着楼下的一帮孩子开了句玩笑,“我都想退回他们那么大,就啥都不用愁了!”
郭厅就坡下驴,“老管啊,端正一下态度,这可不是一个老同志应该说的话。”
管局却道:“郭厅这可冤枉我了,我的意思是,我要退到他们那么大,就没那么多后顾之忧,可以说两句实话了!”
“实话?”郭厅下意识看了眼徐文良,“没人不让你们说实话,调研组下来就是听实话的!但是,要讲究方式方法。”
管建民,“郭厅您这就是为难我们了啊!真要是说实话,那调研组哪都不用去了,就在招待所开会就行了。光我管建民就能诉三天苦,什么方式方法都不管用。”
付长河也道:“郭厅,这让我们怎么办呢?不说实话,您骂我们。说了,好像我们尚北干部群体不懂事,给失职找理由,给省里添麻烦。”
三人看似在对抗,其实是在把利害传达给徐文良。
徐文良当然也听得懂三人的话外之音,但是心里不舒服。
此时,管建民是最放得开的,因为郭昌存早年就是他的老领导,没那么多拘谨。
“郭厅真想听实话?”
郭昌存:“你敢说,我就敢汇报!”
管建民:“我的实话就是,趁早回去得了,调研不出个啥结果。”
“你!”郭昌存指着管建民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憋笑大骂,“你个管二愣子,治不了你了,是吧?”
四人哈哈大笑,当个玩笑就过去了。
见徐文良情绪有所舒缓,三人也都松了口气。
还是那句话,中央和省里的决心是有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像尚北这种北方城镇只是一个缩影,问题非常复杂,不是一次调研就能解决的。
当然,早晚要解决,但却应了郭厅的那句话,“要讲究方式方法。”
而这种有方式,也有方法的机会不多,不是谁都能碰得到,至少现在时机未到。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郭昌存又把徐文良拉到一边,“老徐,你是不是也有意见?咱们毕竟是自己人,可以和我掏掏心窝子。”
终究还是不太放心,在旁敲侧击的提醒他。
徐文良哪里听不出了,苦笑一声,“郭厅,你要这么说,那可就是冤枉我了。省里把调研点定在尚北,咱可是一个不字都没说吧?只是,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
不甘心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却是一点成效都没有。
郭昌存一笑,拍了拍徐文良的胳膊,“你看,还是有情绪啊!”
岔开话题,“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徐文良:“......”
郭昌存,“我个人的意思是,这次确实委屈你们了,调研组如果有什么意见,查出什么问题,你做为尚北的一把手,要多体谅,多担待,要有担当,更要勇于挑担子!”
徐文良:“......”
话得用心眼去看,用心耳去听,表面上两人说了一堆的客套和废话,其实还是暗藏机锋的。
而且,这个机锋,徐文良不认可。
最后还是艰难点了头,“郭厅放心,我徐文良别的没有,这点担当还是有的。”
郭昌存满意地点了点头,各忙各的去了。
临走之前,还体恤了一下徐文良,“好像你家倩倩也来白河子了?”
徐文良,“郭厅放心,孩们们瞎玩瞎闹,不会耽误工作。”
郭昌存,“你啊,就是见外!我的意思是,工作是工作,家庭一样要兼顾。小家都照顾不好,你还怎么当这个父母官?”
“有日子没陪女儿了吧?这样,今天不是要走访先进农户吗?让老管、老付盯着,放你半天假,好好陪陪女儿。”
徐文良本来想拒绝,可是一想,正好借机见见那个叫齐磊的小孩,“好吧!”
于是,郭厅心满意足的走了,不但给徐文良打了一剂预防针,同时也暂时支开了这个不确定的因素。
起码是一个缓冲,调研组上午会到下河村的一个叫张贵林的农户家中走访,徐文良不在让他安心不少。
而徐文良这边其实也明白郭厅的用心。
他的目的地也是下河村,想着上午见一见齐磊,放松一下心情,顺便感谢一下齐磊姑姑齐玉华对徐倩的招待。下午可以直接归队,开展工作。
只是,郭昌存和徐文良谁也没想到,张贵林和齐玉华其实是一家子。
……
。
感谢:【|3en*】的万赏...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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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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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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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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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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