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三月,是樱花开放的季节。
同时也是毕业季。
三月的最后一天,花铃高中举行了毕业典礼。
自打从对策室那边拿到“特长生”的身份后,神谷川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去过学校了。
不过这些天刚初步攻略了卡姆依,恰好有空,毕业典礼这一天他是有到学校去的。
学校礼堂。
男生们都穿上了衬衫和校服西装,女孩子们大多认真画上了精致的淡妆。
穿一身正装的神谷川,坐在自己班级的位置上。
周边有几个同学在小声和他搭话——
“诶?以特长生的身份去了东大吗?东大啊,好羡慕啊。”
“难怪神谷君最近一直没有来上学啊。”
“妖怪学?好像没有怎么听过这个专业。啊……民俗研究吗?听起来好厉害,一般人做不来这个的吧?神谷君都有在研究学习这方面吗?难怪你一直看起来那么忙碌。”
“……”
礼堂的台上,有些秃顶的校长拍了拍话筒清嗓,正在窃窃私语的学生们安静下来。
“答辞,毕业生代表铃木奈央弥。”
“在。”
台下有一个女生站起来,缓步走到台上。
“答辞:”
“今天像往常一样,我走过往日通往校园的路。从花的香气,栗子的声音里面,能感受到了春天降临的气息。感叹着,真好啊,今年的樱花也如期绽放。”
“三年前,我将一直憧憬的高中校服穿戴整齐,怀揣不安走过学校的正门。那时候没有想过,在公告栏上第一次看到的那些不认识的名字,会成为日后在教室里、在放学后,在部活动中,呼唤过无数次,到现在一生都无法忘却的名字。”
“而如此一帆风顺的校园生活,在今天突然中断,像是当头一棒……”
神谷川坐在台下,听着学生代表的毕业答辞,倒是没有和身边的同学那样,流露出太多的表情来。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只在花铃高中上了一年的学。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独来独往,但他本人的性格并非是阴角类型,甚至还挺开朗的。
只要花费点精力,同人交际相处也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要不是加载了怪谈游戏,有些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利用这一年时间和原本很好的外形在高中重新出道,调整一下之前两年的形象,成为“当红炸子鸡”也不是没可能。
总体来说,这一年时间,他和班上的同学相处不错。
虽然没有和人深交就是了。
台上的铃木同学还在继续讲话:“……时间从未像现在这样吝啬,连一分一秒都不愿留给我们。我们总以为自己已经长大,总以为自己可以毫不在乎,但在分别就这样不依不饶来临的时候,内心却是无比寂寞的。”
“青春,就是秘密本身。让我们明白曾经的日常是多么宝贵,多么幸福的事情。不管经历过多少难过和伤心的事情,但无论何时,能拯救我们的,永远是最棒的同伴们的笑脸。”
“成长带给我们的不止是失去,与之交换,也收获了许多重要的东西。我们在此宣誓,一定会积极地,坚定地迈向成人……”
……
典礼结束。
神谷川在自己的班级和同学们拍了合照。
日本的高中,某种意义上还挺严格的。
反正就花铃高中而言,日常对穿着、鞋子、袜子都会有明确要求,有些学校甚至对内衣的颜色都做了规定。而且,毕业的正装因为穿着次数少,有部分学校会进行回收,之后会以低价售卖给新生。
所以男生把校服上,靠近心脏位置最近的第二颗纽扣送给心仪的女生,或者同学彼此之间在对方的衣服上签名留念这样的桥段,在花铃高中里还是较为少见的。
毕业的气氛平常又带点惆怅。m.χIùmЬ.CǒM
感受了一下分别的气氛,神谷川趁着其他人谈话的空档,独自走出了教室。
他去了保健室。
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神谷还挺喜欢来保健室的。
空气里照例有股淡淡消毒水的味道,但不算难闻。
今天保健室里没有看到人。
那个和神谷关系不错,平常喜爱摸鱼的漂亮保健老师三上优衣姐姐,没有待在这里。
可能是在学校的某处和学生们合照吧。
神谷很自然且熟悉的走到保健室的角落,来到三上老师存放摸鱼零食的迷你小冰箱前。
他把冰箱打开,放进去一个小纸袋。
袋子里装的是今天刚从果子店大角玉屋买的两个大福。
神谷川在大福袋子里留了张纸条,没写署名,只是一句:
[三上老师,要不要吃草莓大福?]
出了保健室,神谷川去了教学楼的楼顶。
和三上优衣老师那里一样,天台也是他在花铃高中里面常去的地点。
这里的视线很开阔。
从上朝下往,可以看到樱花林和人工湖。
神谷在这里发了一会呆,忽然远远感受到楼道处有人上来。
他转过头去,看到木户惠子朝他走了过来。
这个女生倒是神谷川在花铃高中里面,为数不多留下深刻印象的人之一。
她朝自己表白过来着……
然后恰好还是慈急病院鬼屋那边,木户先生的女儿。
另外就是,在育种师“花种”爆发那会,木户惠子身上也有种鬼出现,是二口女。从后来的情况来看,那个二口女应该是木户惠子已故的母亲。
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木户也没有在学校里面出现。
好像是被送到了本愿寺那边。
她爸爸到底还是有钱的,本愿寺里的和尚一直在用较为温和净土宗法术,净化木户惠子身上的二口女。
从木户惠子现在能在毕业典礼出现在学校这一点来看,她身上的二口女要么就是被退治了,要么就是无害化了。
这一点,神谷本人更倾向后者。
因为他微微凝起瞳孔打量木户惠子的时候,还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定夹带温和法术力量的怪谈气息。
“神谷同学,原来你在这里。”
木户惠子这样说着。
她给人的感觉和以前有些不同。
怎么说呢,可能是穿着正装的缘故,身上看不到之前的辣妹仪态。也可能不止是穿着变化带来的影响,她本人的气息好像也发生了一定的变化。
经历了一些大事以后,人总是会改变的。
“嗯,好久不见,木户同学。”
神谷川的【七情志·勾玉】,现在还悄无声息挂在木户惠子家的鬼屋里面刷情核,所以他对人家的态度挺好。
“你很喜欢到天台上来呢。”
木户走到神谷的身边,手扶栏杆,畅快地吸了一口气。
“这你都知道?”
“毕竟以前都在悄悄的观察你嘛。其实从二年级的时候就开始了,但我悄悄的没跟身边的任何人说,也没向她们承认。然后到三年级的时候,感觉你的性格好像发生了变化,不过还是独来独往来着。”
“哦……”
“其实我还是觉得,二年级时候的神谷君……更好让我接触呢,让人总想在那时候靠近你,照顾你。抱歉,抱歉,我不是说你的变化不好。就是之后,你好像变得……怎么说呢,非常耀眼,稍微靠近你都会感觉到自卑。尤其是经历了之前撞灵的事情,了解到你的另一面以后。”
“不至于啦。”神谷川耸了耸肩膀。
二年级那会啊……
那么,少女。
你最初感兴趣的人不是我来着。
二年级的时候,这个身体还不是由现在的我控制的。
如果你在那时候主动和“我”接触的话,没准能救赎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也说不定。
神谷这样想着,不过也没太过纠结这一点。
过去的事情并不由现在的他干预,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现在的“我”才是我。
“神谷君,听说你要去东大?”
“嗯,因为一些原因,拿到了去读妖怪学专业的资格。”
“东大啊,真好呢。而且,妖怪学。还真是,很符合你的风格。”
木户惠子是学校里面,为数不多知道神谷川除灵师身份的人,听到这个专业的时候,倒是没有像其他人那么吃惊。
“那你呢,我是说你的大学。”
“本来报考了早稻田的,但是……落榜了。”
“啊……”
神谷川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生活似乎并不总是如人所意的,在木户惠子的身上,垫底辣妹逆袭的桥段没有上演。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啊。学习很难的好不好,尤其是对于之前一直都不太努力的我而言。不过也没事,我准备复读,复读申请已经通过了。我离早稻田的录取的名额,其实只差一点点啦。今年好好努力的话,没准会有机会的。”
木户惠子在撞灵之后,经常待在本愿寺那边。
不过期间倒是没有落下学习。
神谷川玩笑性质的一句话,加上之前撞灵的那次救援,给她带来的影响意外还蛮大的。
起码,变得优秀一些,面对他的时候不至于太过自惭形愧。
“那请好好加油。”
木户惠子转头,天台上的风吹动她认真打理过的头发:“嗯。明年要是我考上了早稻田的话,能联系告诉你吗?虽然那时候,你大概已经在享受新的大学生活了。”
“只要你愿意,当然是可以的。”
“嘻,没想到,神谷同学还挺温柔的嘛,之前倒是没有感觉到呢。”
“呃……”
这不是想着以后不大可能会接触了,所以也无所谓了……
“神谷君,谢谢你。”
“谢我什么?之前救了你?”
“当然也包括那件事,但也有别的,比如……谢谢你之前没有接受我的告白。”
“啊这……”
“抱歉,好像说了奇怪的话。但是,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木户惠子抬手捋了捋自己的鬓发。
能看见她的右手手腕上,戴着一串浅色的佛珠手串。
木户惠子:“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一些自恋,因为外形还不错我之前在男生里,还是有些人气的。当时和你告白的时候,我甚至觉得十拿九稳。但是被你拒绝以后,我站在镜子前看自己。那时候我才发觉,我没有好的学习成绩,也没有什么才艺技能,也不是很有趣的人。”
“我贪玩,爱偷懒,好像什么都没有来着。”
“然后有一段时间,我是觉得自己可以用真诚打动你的。所以之前给你发了很多消息,但我不是轻浮的女孩子哦?不是的。那可是两年认真的暗恋呢……只是那时候,觉得好像我内在能拿的出手的,也只有真诚了。”
“后来等到妈妈出现在身边,那时候见到你我才明白,可能真诚对你也不会起什么作用。原来我们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原来你还有普通人难以想象,无法触及到的另一面。”
“所以我就想着,最起码,我该变得优秀一些,不至于让自己的暗恋显得太可笑。想着有一天可以骄傲的告诉你——看,其实我也是挺厉害的。”
木户惠子安静说着,而后这位变化颇大的少女抬头,眼神直直的看向神谷:“神谷君。毕业季,好像是很适合告白。”
“呃……”
然后,她又摇头,表情释然:“不过,谁会像在电视里一样,在这个时候大喊大叫告白呢?反正我是不会啦,毕竟还被拒绝过一次,再来一次就太令人难过了。但是啊,我还是能直视自己的感情的——”
“因为妈妈告诉我说,女孩子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尤其是喜欢一个能让自己变得更好的人。”
“嘿嘿,神谷君,希望你以后能平安。希望以后能看到你变成更厉害耀眼的人,是你的话肯定能做到的。”
木户惠子把话讲完,大概就打算离开了。
“希望你以后也能变成更厉害的人。”神谷这样回她。
“我会努力的。”
木户惠子摆摆手,笑着转过身,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神谷凝着视线看她离开,忽然看到木户的身后有一道阴影盘旋而起,变作一个稍稍干瘦,但又带平和气息的女人。
那女人脑后的头发飘动,能看到黑发之下一张裸露的大嘴。
之前的二口女。
二口女回头,她的面部五官,没有之前见到的那么惊悚。倒是温和慈爱,且和木户惠子有几分相像。
“谢……谢……”
二口女转身,双手交叉在身前,朝着神谷微微鞠躬。
而后,这对母女的身影,便一齐消失在了楼梯处。
楼顶的风迎面吹拂过来,抚动神谷的刘海发梢。
他吸气又吐气,重新转过身去,最后一次从这个熟悉的地方从高向下眺望。
看见远处的樱花林方向,着正装的学子三三两两走着,看见簇簇粉色花瓣,在和煦的春风里簌簌抖落。
(本章完)
<!--over-->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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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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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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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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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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