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内含的道理非常直白。
用读书人的话来说,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那些令人羡慕大首富们,有几个落得好下场的?
用老百姓的话来说那就更直白了,你钱财外露就免不了招贼,不怕不贼偷就怕贼惦记,只要稍不留神,你就会来个破财消灾。
此乃人之常识。
柳锦程是正牌出身的读书人,自然晓得这个道理。
因此,他在得到了那笔财富之后,尽量选择低调行事,并再三叮咛妻子,此事不得外扬,即使面对姐姐和姐夫也不能提起。
必须要严格保密。
想法不错,现实中却是生了变故。
柳锦程前脚才刚刚踏上赴任之路,黄氏后脚就压不住心痒难耐了。
是啊,把钱财藏在床底下而不外露,那岂不成了锦衣夜行?
这个想法一经冒出,她便再也抑制不住。
慢慢地,她越想越是觉得难受,似乎不撒点钱出去,心里头就堵得慌,终于,她忍不住出手了。
那天,她从一个江湖奇人的手里,花费重金购下了这件金缕玉衣,并且还迫不及待地穿在了身上。
“你……你真是个无知的妇人!”柳荃恨恨地啐了一口,又道:“你知不知道,这种衣服乃是贵人们死后所穿的殓服,活人哪有穿这个的?说句不怕你恶心的话,就你手里这件,很有可能就是盗墓贼从死人的身上扒下来的,你呀,真是花钱去买晦气!”
啥?
这是死人穿的寿衣?
一听这话,黄氏的脸立即就变成了猪肝色。
唉,本想炫耀一下,没想到却闹出了笑话!
都怪那个江湖奇人,他怎么就不说清楚点呢?
柳荃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来问你,这身殓服你共花费了多少银子?”
黄氏不敢再做隐瞒,实话回道:“我……花费了一整斤的黄金。”
“什么?一斤的黄金!”柳荃高声惊呼道。
“啊!!”
这突如其来的高分贝,却是把正在发怔的黄氏吓出了一个激灵,在精神恍惚的这一瞬间,那股隐藏在心底的忌惮感再次浮上心头。
甚至,背上还有冷汗渗出。
柳荃并不理会她的胆怯,而是蛾眉一凝,肃然问道:“你给我说实话,这笔财富到底是怎么来的?”
黄氏闻言晃过神来,忙做出辩解道:“姐姐勿怒,且听我说,这笔钱的来路确实光明,既没偷也没抢,很干净的。”
柳荃闻言略松了口气,缓声说道:“嗯,你再细说。”
黄氏不敢搪塞,连忙表明前后缘由。
据她所述,这笔黄金乃是一个名叫哈里的西洋人支付给柳锦程的‘绘画之资’,也就是类似交易性质的事后报酬。
啥?画资?
听到这儿,柳荃不禁被逗笑了。
自己这弟弟虽然读过一些圣贤书,但却不善于丹青泼墨,就他的那点绘画水平,还不如街头卖艺的老童生呢。别说是出售了,就是白送给别人,都不见得人家会要。
再说了,哈里和相公乃是故交,倘若他真的喜爱画作,完全可以直接开口进行索要,何必舍美玉而求顽石呢?
嗯,他们这笔交易并不符合常理。
见姐姐似乎不信,黄氏连忙又做出解释道:“我相公画得那幅并非是常规画作,用他的话来说,笔法方面的要求并不算高,很好完成。”
“还有这事?你说说看,那又是一幅什么样的画?”
“乃是一幅地图。”
地图?
感觉有点匪夷所思。
柳荃微微蹙眉,催道:“你再说得详细一些。”
黄氏忙应道:“是……”
而后,她便开始了进一步的细说。
据她所述,这笔交易的起因、经过、结果,都和一份地图有着密切的关联。
这地图不是别的,就是当初远下南美时齐誉所画得那一幅,而在从南美归来之后,兵房经承符贤便把这幅具有特殊纪念意义的太平洋地图给封存了。
他还明令提到,未经允许,此图不得对外展示。
其实,他的这条规定有点古怪,就现实上来说,除了一些多年的老赶海之外,基本上没有人会对海洋地图产生兴趣的。
然而,哈里却是个例外。
他认为,好的地图可以扩展人的视野,增加人的认知,为诸画中的极品。
不得不说,这个理由足够富丽堂皇,但是,人家符贤偏就不给面子,随便你怎么说,就是不借给你临摹复制。
没办法,哈里只得另辟别径。
换个方式图谋之。
仔细思量后,他想到了两个可利用的人。
谁呢?
孙大财和柳锦程。
这两个人可都是齐誉的至亲,随便一人出马,就可搞定此事,他符贤敢不给面子?
嗯,有道理!
那么,这两个人谁更合适呢?
且再作分析。
先说孙大财,他识字不多,执不了什么文笔,如果让他去借画临摹,那就和让张飞绣花一样很不靠谱。
柳锦程可就不同了,他乃是堂堂秀才出身,笔墨临摹肯定不在话下。
嗯,就选他了。
于是,哈里便约他进行洽谈。
不愿意?
没关系,我砸钱!
十斤黄金,怎么样?
这……
常言道,酒壮怂人胆,而事实上,钱却比酒更有作用。
是的,在重赏的刺激下,柳锦程直接由懦夫变成了勇夫,连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
而后,他背着齐誉单独找到了符贤,明言借那地图观瞻一晚,而后者碍于这磨不开的情面,也只得答应下来。
就在这个晚上,柳锦程成功地完成了地图的复制工作。
次日一早,他便与哈里秘密进行了接触,二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后还喝了一顿合作愉快的谢劳酒。
柳锦程在拿到黄金之后,便深深陷入到了惶惶不安之中。
他很怕姐夫在得知此事后会责骂自己,于是,就泛起了严格保密的想法。每早每晚,他都再三叮嘱妻子,在最近这段时间内,一定要注意低调行事,千万不要惹起什么流言蜚语来,免得招来意外麻烦。
什么麻烦?
姐夫一生气,后果很严重。
分分钟就能把自己的官撸掉,真到那时,可是后悔莫及呀!
只有处处小心,才能驶得了万年船。
然而,黄氏并没有遵循柳锦程临行前的嘱托,最终,她还是没能忍住泛滥的虚荣心,来了一把丢人现眼的炫富。
“姐姐,我相公可是凭借着自己的真本事换来的黄金,来路上确实非常干净。”说罢了,黄氏又着重强调道。
“嗯……”
虽然柳荃表示认可,但是她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似乎并不简单,至于这钱到底干不干净,还有待进一步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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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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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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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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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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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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