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才刚刚爬上了枝头,周氏就很利索地从菜市场上返了回来。
瞧,她的手上不仅提着大鸡和大鱼,还有一个已经清理干净的只待下锅的猪头。
嗯?
居然买这么多的菜!
柳荃见婆婆提得吃力,忙跑过去接手,嘴里还埋怨着说:“早知道你要买这么多东西,我就跟你一块出去了,你说你呀,一个人提着,那得多沉呀!”
周氏却是满不在乎,她喜笑吟吟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春生今天要来咱家,你说我这个当姑妈的,怎么能不给他做点好吃的呢?”
柳荃听得有点哭笑不得,笑道:“春生已经长大了,早已不是小孩子了,还会惦记那口吃的?”
周氏却是摇摇头,道:“即使他已经长大成人,在我面前依旧还是个小孩子,还是需要大人们的照顾。”顿了顿,她又叹道:“我们周家也只有他这么一支香火了,你说我不疼他还能去疼谁呢?”
“好了好了,您老就别唠叨了,您说啥都是对的!”柳荃早就习惯了婆婆的性子,一笑了之。
“……”
目前,周春生已经来到了京城,并被吏部安排了入仕。
现在的他,任职于国子监并担任‘学正’一职,官居正九品。更是靠着洛老祭酒的关系,还分了他一处免费的寓舍,现下生活无忧。
学正是主管纪律的官员,并不参与教授功课,和之前府学里的训导性质上有些类似。至于工作强度,大体和齐誉的行太仆寺相当,算不上忙。
别看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芝麻官,却也是带着品阶性质的,属于是编制内雷打不动的铁饭碗。
周春生对此非常地知足。
能不知足吗?
要知道,即使是正榜举人,也不见得就一定能轮候到有品阶的官,更何况,这还是京官。
周氏在得知后,更是直接烧了一整天的香。
齐誉并没有像母亲那样兴奋,这事是他求来的,心安理得。
因此,他很放松,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休沐日嘛,怎么能不睡个大懒觉呢?
懒懒地爬起床后,他先是洗漱,又囫囵地吃了点早餐,然后就开始转悠起来了。
走到前院时,却见童延火正对女儿传授着武艺,而小彤也是跟着有板有眼地练习着。最惹人笑的要当属小跟屁虫,他更是直接耍起了木头大刀,似乎正沉浸在自己仗剑行天涯的美梦里。
到后院时却见,老娘正在灶台处忙活着,大锅里煮着鸡,小锅里炖着鱼,瓦罐里还焖着她那道‘一根柴烧猪头肉’的拿手菜。
柳荃则是在一旁添柴加火,打着下手。
齐誉刚想伸手去帮忙,却被娘子给阻了,只听她道:“你就别占用手了,还是到客厅里安心扑等表弟吧。都到这个点了,我估摸着他也快来了。”
话音甫落,就听前院里突然传来了周春生的声音:“姑妈、表哥、表嫂,我来了!”
呵,终于到了!
周氏倏然一喜,连忙放下了手里的笊篱,连腰间的粗布围裙都忘记了扯,就兴致匆匆地走了出去。
齐誉夫妇紧随其后。
周春生依旧还是那副老实腼腆的样子,他的变化不大,模样如昔,身体上要比以前结实了一些。
“哎呀,春生呀,大姑可把你给盼来了。”才一见面,周氏就变得激动起来,她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一脸的真情流露。琇書蛧
“大姑!”
周春生也是一脸惊喜,他急忙放下了手里的大包小包,走上前来和姑妈亲近。
俗话说,他乡遇故之为人生之大喜,更何况是这他乡遇亲人呢?
对于周春生来说,在这么一座陌生的城市里,能和老家的至亲聚在一起,是一种难得的幸福,弥足珍贵。
像这种特别的情感,也只有那些常年在外的游子才能真正体会的到。
周氏端详了一阵儿,又低头看了看他提来的礼物,佯怒样的嗔道:“你说你呀,来大姑家还拿这些东西做甚?你这才来京城,行手动脚的处处都要花钱,不省着点怎么行呢?下次可别这样了……”
周春生腼腆一笑,道:“那就听大姑的。”
“嗯……”
随后,一家人便来到客厅里看茶。
齐誉也把小彤和齐霄给叫了过来,让他们给表叔见礼,却不料,这俩孩子正迷恋于武把势,在拱拱手做做样子后就立即跑出去了。
小孩子们天性好玩,周春生自然不会见怪。
接下来,齐誉就开始问起了老家那边的事。
周春生一边喝着茶,一边地娓娓道来。
照他说,老家的人总体上都挺好的。
先说周大舅,他食肆的生意还算不错,据说,县衙里绝大部分的公宴都由他一人给包办了。
是他面子变大了吗?
并不是!
永川知府庾大人可是打过招呼的,蓝山县的县令自然会揣着明白装糊涂般的照拂一二。
两位舅母的身子骨还算壮实,没病没灾,唯独常叹的就是周家的人丁单薄,看来难有儿孙绕膝的那一天了。
在来京城之前,周春生还特地去了一趟柳守业的家里,再之后,又去了一个趟孙大财家。
据他转述,岳父和岳父都是一如既往的体健,生活上也是安乐无忧,只有妻弟柳锦程天天个无所事事,且越来越厌倦功课学习。在周春生看来,他是变得有些不思进取了。
令齐誉没有想到的是,姐夫孙大财居然还靠着自己往日的关系发了一笔的小横财。
这又是咋回事呢?
据说在去年的年前时,生意受挫的姐夫不辞辛苦来到了永川,通过往昔的一面之缘找到了庾海,并明言说,自己是想寻求一些特别的关照。
碍于面子,庾大人只得把府衙里采买年货的买卖赏给了他,而他呢,也趁机杀了一把熟,从中小赚了一笔。
唉,自己又欠庾大人人情了,不过没关系,有情后补着。
最后,周春生才开始聊起了自己。
按他的话来说,他非常珍惜这一次的入仕机会,也很满意现在担任的官职。
他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却是给母亲曹氏写了封长信,在告知她具体情况的同时,也让她为自己高兴高兴。
而后,他感谢了天子的皇恩浩荡,也感谢一番表哥的提携之恩。
齐誉说,慢慢来,好日子才刚刚开始,还需要咱们继续拼搏。
……
在中午坐席时,周氏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想法,大体的意思就是,她想让齐誉帮表弟物色一房好媳妇。
说媒?
咱没经验呀!
周氏倒是觉得挺简单的:“咱都是庄户人出身,也没甚高的要求,只要人好就行。当然,若真碰上个有权有势的,那就更好了。”
“好吧,那我留意一下。”
周氏觉得,若在老家,春生的婚事可由他的母亲或者大伯做主;如今却在京城,她这当姑妈的就应该去操这份心了。
周春生闻言窘红了脸,不由得看向了表哥。
齐誉自嘲般的笑道:“看来,我这个当表哥的不仅要为你的仕途操心,还要为你的婚姻费神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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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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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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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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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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