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头顶斗笠,身披蓑衣,手执一条策马短鞭,乍一看,活生生就是一地道的乡农形象。
可以说,若无他人刻意的提醒,任谁都无法猜到他的真实身份。
少倾,齐誉驻足。
然后,他就安静地伫在一角默默静观,以了解实际情况。
顺眼看去,却是一家老小在那里相拥而泣,听起来好不凄然,尤其是那襁褓中的小宝宝,哭声更是压过了大人们。
再看另一侧,站着的乃是几个官差模样的人,他们姿态上略显嚣张,神色上微露跋扈,给人一种俯视大众的人上人感。
这是官府小吏在欺压百姓么?
齐誉几乎不假思索,于下意识里就得出了正确判断。
不过在发飙之前,还得先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想到这儿,齐誉便朝着一位看似面善的老者挨了过去,然后拱手说道:“敢问老丈,他们这些人在争执什么呢?”
“哦?你不是这里人?”老者看了他一眼,反问道。
齐誉点了点头,道:“老丈明鉴,在下只是个途经此地的过路人。”
老者‘哦’了一声,说道:“既如此,那我就和你说说吧。”
“在下洗耳恭听。”
“年轻人客气了。”
老者捋须一叹,道:“事情是这样的,琼州省府欲在辖区内修建一条环琼铁路,以方便百姓们的出行以及物资的运输。这本是一件好事,可谁知,却是因此引出了不少的纠纷!”
齐誉一怔,忙道:“烦请老丈再说得细致一些。”
老者点点头,细解道:“官差在作动员时曾说,修建铁路乃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所有百姓都必须无条件地予以支持。届时,无论征用到了谁家的住宅和耕地,都要顾全大局、作出让步。”
齐誉颔首,道:“于道理上来说,确实如此。”
老者叹道:“经是好经,却是被坏和尚们给念歪了。实际中,这些官员并没有设身处地的为老百姓们着想,他们只顾着赶赴工期,强.拆强平,丝毫没有预备相关的安置措施……”
无安置安置?
这不可能!
齐誉摇了摇头,笑说道:“省府的承宣布政使司有颁布公文,上面明确指出,所占用的民众耕地,都必须要做出与之相应的银钱补偿。倘若是占用了谁家的住宅,也要于事先修建一套与之相抵。总体原则就是先补后征,竭力确保百姓们的生活不受影响。”
“什么?先补后征?真若是那样的话,哪还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老者淡淡一笑,道。
齐誉奇道:“若不是那样,究竟又是怎样的呢?”
老者脸色一正,道:“官府这次,采用得乃是先征后补的方式,也就是先征用、后补偿。这哪先哪后,倒也没什么,可问题是,府衙这边压根就没去规划补建的房屋。你若去问,他就回你说:急什么呀,先等个四五年再说呗!如果是这样,中间的这四五年你住哪儿去呀?”
“若到那时,官府手里依旧是没有房子给你,你又该咋办?难不成,你还敢击鼓去告他?”说罢,老者又指着眼前的一家人道:“他们家的房子就这么被拆掉了,而现在,却是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不对!”
听着听着,齐誉突然眼睛一闪,道:“布政使庾大人明明有令,说,要先建好了相应的房屋之后,才可拆掉原住宅,而他们……”
话说到这,戛然而止。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这位老者说的确实没错,经是好经,却是被坏和尚们给念坏了。
此举不仅降低了府衙的公信度,还影响了整个社会的公正性,若不及时制止,必将酿成难以收拾的恶果。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百尺之室,以突隙复之烟焚。
必须重视啊!
在弄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原委之后,齐誉便把目光投向了事发地。
眼前,一方是正受委屈的平头百姓,一方是趾高气扬的府衙官差,两者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这些个蛀虫!
然而,最令齐誉感到憎恨的是,这些官差竟然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依旧在那儿自顾自地嘲讽着。仿佛,在他们的眼中,这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就是视若无物的空气。
一个词来形容:冷漠!
却听他们道:
“杨老头,我好心送给你安家费,你居然还想着跑去府衙里告我,哼哼,你可真是给脸不要脸呀!”
“你就给二两银子,哪够我们安家的呀?”
“二两?这已经很不少了!大了不说,买个猪圈来住绝对是绰绰有余了!难不成,你还想去府城里买房?”
“我……”
已经耆老之年的杨老汉一脸苦涩,他很想据理力争,但又不知该如何去争。他思来想去,也只能寄希望于对方的高抬贵手了。
然而,他希望的那一只手,并没有高抬起来。
只见,那官差头目戏谑一笑,而后便从怀里取出来一页事先准备好的某文书,说道:“既然收了我的钱,那就给摁个手印呗。”
“这钱明明是你硬塞给我的,怎么能说是我收下的呢?”杨老汉先是纠正了一番,后又道:“你这文书,俺可不敢乱摁,万一被你坑……”xǐυmь.℃òm
“坑?坑什么坑?”
“……”
这吵着吵着,争执度就变烈了起来。
不过,这里的烈,却是单方面的。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啊……”
一声惨叫,年迈的杨老汉倒在地上,于泥泞里摸爬了起来。
那襁褓中的婴儿,也被这袭突来的声音吓得哇哇大哭。
恼怒的众官差似乎仍不解气,他们纷纷上前,抬脚欲跺。
而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了一声的枪响!
砰!!
这一声,直插耳际,震得脑壳嗡嗡作响。
这……谁?
循声望去,却见声源地处站着一个模样隽秀的农夫。
他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一副淳朴的农夫模样。可是,他手里高举的那支火枪,又说明他不可能是什么农夫。
众官差一愕:这厮是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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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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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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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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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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