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考生们而言,尽皆盼望着收获,不过,他们想要的收获,却是功名的果实。
这天,终于到了‘放榜’日。
之前松快的气氛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限地紧张。
就在昨晚,齐誉失眠了,他辗转反侧了整整一夜,硬是合不上眼。
也罢,既然睡不着,那就不睡了。
于是,便早早起床,洗漱,吃东西,然后就是去到会所的大厅里枯坐着等候消息了。
才一进门,齐誉就怔住了。
居然有这么多人和自己一样?他们也都睡不着?
大概是了,从他们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里就获悉了答案。那黑眼圈,呵呵,像极了在府学时连夜攻读的殷俊。
虽然,大厅里人满为患,但却是鸦雀无声,考子们全都皱着眉头,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地发着呆。
这些人,都在等待报喜差。
企盼殷殷,望眼欲穿。
至于被报喜对象有没有自己,那只有天知道了。
听老学究们说,中举的报喜仪式也是有讲究的,最为排场的自然要属第一名的解元了,省府会安排威风的仪仗队,沿途敲锣打鼓直至登门捷报。
至于其他的举人,就没有这份待遇了,而是只有一个报喜差,仪式上也只有一挂鞭炮而已。
除了仪仗之外,名次的称呼也有讲究。
第一名的案首叫做解元,然后就是第二名亚元,第三、四、五、为经魁,第六名为亚魁。剩下名次全都统一叫做举人,再无另类的称呼。
……
鸡啼声开始响起,金灿灿的阳光挥洒着大地。
紧张的一天开始了。
此时,除了会所的大门之外,各大客栈以及四大城门也都会同时打开,以为仪仗队以及报喜差开路。至于那些个家里头有暂住考子的百姓家,此时也会打开院门,万一运气好,还能讨个喜钱呢?
齐誉冲了一杯茶,边坐边等。
这时,戚景也走来了,他先是和齐誉点头致意,然后就随大流地安坐下来。
万簌俱寂!
很静。
很紧张。
齐誉也握紧了拳头,紧张得手心和脚心里全都是汗,呼吸声也越来越粗重了。
突然,大街上奔来了一匹骏马,再看,那马脖子上却套着大红绫罗。
是啊!报喜差来了!
呵呵,是我中了吗?
就在所有人都将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那匹骏马却在会所门口呼啸而过,转而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了。
噗通!
悬着的心骤然落了下来,似乎摔得很疼。
之后没多久,就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
有人中了!
可惜,不是我。
不过没关系,还早着呢。
乡试的报喜是从孙山开始捷报的,也就是倒着来,第一名的解元却是排在了最后。所以,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所有的人都是这样自我安慰,也包含齐誉在内。
不多时,又有一匹骏马擦门奔过,然后就是第二匹、第三匹……
嗒嗒嗒。
突然,大门前停下来了一匹高头大马。
然后,有报喜差跑进来,高声唱喏道:“捷报褚‘讳’金玉老爷高中举人第六十一名!”
紧接着,鞭炮之声响了起来……
出人意料,却是无人回应。
那报喜差一愣,又重新喊了一遍,结果,依旧还是无人应。
走错地方了吗?
不对呀,上面写的住址明明就是这里呀!
就报喜差感到困惑时,忽见一个鹤发老叟站起身来,他两手一拍,怪笑了一声,道:“噫!好了!我中了!”说罢,他牙关一咬,就跌到在地。m.χIùmЬ.CǒM
就在众人一脸愕然的时候,那老叟居然又醒了过来,他爬起身来,迈开腿就朝门外飞奔,他一边跑一边笑,连头发都散开了,嘴里还喊着:“我中了?……哈哈,我终于中了!”
众考子全都黯然一叹,唉,又疯了一个。
可是,报喜差的到来是要封喜钱的,怎么办?
现在正主疯了,谁来掏这个钱呢?
碍于面子,会所的管事只得象征性地掏出了五百文小钱,嘴里还连连叹着晦气。
此情此景,让齐誉不禁想起了一位名叫范进的老兄。
唉……
科举之路,也是一部凄美的血泪史啊。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疯,有人闹……
感慨过后,还得继续干等。
不多时,又有几位喜差跑来捷报,也随之放了鞭炮。
不错,有人中了。
不过后面的这些就没有再疯的了,报喜差也很开心地得到了喜钱。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过去,很慢,很慢。
日头也由红变炽,渐近晌午。
齐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也有些涣散了。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我的名字?
莫非是我时运不济,这科落榜了?
一想到此,各种念头齐齐涌上心头,心里头更是噗通噗通地乱跳。
煎熬啊!
就在齐誉被熬得即将气馁时,忽有一匹骏马拉缰停下,喜差奔进来大声唱道:“捷报齐‘讳’誉老爷高中举人第六名——亚魁!”
铛!
齐誉的手腕猛然一颤,手中的茶杯倏然落地,并摔成了碎片;脑子里更是嗡的一声,思维陷入了混沌。
戚景的反应最快,他先是念叨了一句‘碎碎平安’,然后就跑来给齐誉捶背顺气。他曾听殷俊说过,少丞兄可是有过疯病史的,这一回,莫不要再旧病复发了!
“少丞醒来……少丞归来……”
“戚兄放心,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果然,齐誉的眼睛再次恢复了光彩,他灿烂地笑着,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两银子,然后塞到了喜差的手中,并道:“有劳您奔波至此,小小喜钱,还望笑纳。”
喜差接过了之后,忙陪笑着说:“齐老爷,您言重了,这都是小人应该做的。”
齐老爷?
哦?是哦!
我现在已经是举人身了,自然是老爷的称呼呀。
……
报喜差走后,一旁在坐的考生们开始过来给齐誉道喜,嘴里头也是齐老爷这、齐老爷那,好像很熟络的样子。
但是,齐誉还是从他们的眼神深处,看出了浓烈的羡慕嫉妒恨。
他们口不称心?
无妨无妨,咱不计较。
齐誉依旧保持着笑容,一一答谢,一一还礼,呵呵,现在不就是图个热闹吗?
要知道,在人生的四大喜中,最大的莫过于科举高中了,现在不乐什么时候乐?
又过了一会儿,大街上突然走过一队仪仗,他们沿途敲锣打鼓,非常热闹。
啊!
第一名的解元产生了!
后面,就没有了!
随后,一阵阵唉声叹气此起彼伏。
没等到报喜的这些人,只能去察看副榜了,这其中就包含了戚景。
至于正榜,以后也会张贴出来,由于失去了悬念,谁去看呢?
齐誉安慰戚景说:“戚兄,你先不要沮丧,副榜还没有公布呢,你还是有机会的。”
“感觉有点悬……”
二人正说着话,却见又有衙役跑来,找上了齐誉。
“齐老爷,这是您的举人服,还请收下。明日上午,巡抚陆大人大摆鹿鸣宴,还请您着此正装亲至。时间是,巳时恭迎,午时开宴。”
齐誉接过,谢道:“多谢告知!”
鹿鸣宴,是地方主官宴请新科举人而摆下的宴席,以此来彰显地方官的爱才重教之心。当然,对于举人们而言,也要识大体懂大义地感谢一下地方父母官的栽培之恩。
再看这身举人服,黑色大帽,圆领青袍及右衽,大袖翩翩,秉承了一些汉服的特点。嗯,还好,虽然算不上华丽,也是身份上的象征呀!
……
中午饭的时间到了。
这一次是齐誉做东,宴请戚景吃饭。
不过,这顿饭吃得很简单,因为,过会儿还要陪着戚景去察看副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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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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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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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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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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