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
据殷俊说,这可是宫廷内卫带回来的准确消息,并且,还得到了圣天子确认,也就是说,这绝不是什么谣传。
是吗?
不错,有实物为证。
什么实物?
且听殷俊做表:
“在陛下的圣案上,放着一份加急送来的《琼州旬报》,据大太监三德子透露说,那报纸乃是内卫特地从南方带来,并亲手交给陛下的……在报的头版处,赫然就是你们琼州名流孙曰恭所写的一篇杂文。文中,他怒斥佛朗机国的贼人狼子野心,亡我华夏之心不死……”琇書蛧
这样呀。
此事呢,既在意料之中,又出意料之外。
这么说吧,将佛朗机国的军机见报,乃是齐誉临行前的特别叮嘱,但是,又因他当时走地匆忙,没能抽出时间来审稿阅搞,所以,齐誉也不知道孙暴写了什么。
“白面首,你能否背诵此文?”
“嗯……我尽量试试吧。”
“……”
殷俊果不辱才子之名,几乎就是张口即来,虽说能全文背出,但也能表述出个大概,单就这份记忆力而言,就绝非常人可比。
“好了好了,你尽量长话短说,简略概括,没必要之乎者也的纠结措辞。”
“呃……好吧。”
接下来,殷俊就将那文章转换成了通俗易懂的白话文,并以简略方式进行阐述。
这样一来,效率上就高了许多。
“据孙曰恭文中所表,盘踞在大湾的佛郎机国人藐视天威,悍然抢劫了我天子的御赐之宝。在此之后,你曾通过广东的省府衙门,向福建巡抚高明发去了求助,而后者却是推诿不理、搪塞拒绝,不得已,你琼州不得不走上前台,与一众贼人进行交涉……”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大湾的百姓们在听说了圣物被劫之后,全都变得愤懑起来。他们高呼道,我等草芥之民受辱也就罢了,堂堂天子的颜面岂可被拂?在大义的激励之下,百姓们纷纷抗争起来,而就在此时,前去交涉的琼州使团刚好碰上,立即与万众子民站在了一起……随着双方矛盾的不断激化,终于演变成了驱逐异族虎狼的全面抗争。据说,这其中还产生了一些肢体冲突……”
从客观上来说,这篇文章的内容真假参半,叙述方面也是避重就轻,一看就是出于齐小彤的授意。
什么叫做强词夺理?
这篇文章就是。
而此文妙就妙在,无论你从哪个角度进度解读,琼州都处在了正义的一方,而且,还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
佛朗机:你这是睁眼说瞎话!
琼州:那你找个人出来证明呀!
佛朗机:证人……不是都被你杀光了吗?
琼州:那就是没有喽?
言归正传。
总之有一条,但凡是不利于琼州的消息,都被小彤给抹去了,反正大湾的老百姓的胳膊肘子也不会朝外拐,有啥可担心的。
在说完了后,殷俊再次问他道:“村夫,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齐誉回道:“此事确实为真。”在承认下来之后,他又问道:“不知,朝臣们以及陛下对此又是什么看法?”
这才是重点。
尤其是皇上的表态。
然而,殷俊却是摇摇头道:“他们对此皆无见解,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哦?
真是怪事了,这么大的事,朝堂上就不公议吗?
见齐誉一脸懵叉叉,殷俊便与他解释道:“原因无他,主要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为好,所以……众人就一致保持了沉默。”
“此话怎讲?”
“简而言之就是难取得失。”
殷俊轻酌了口酒,继续说道:“佛朗机国人藐视天威在前,琼州讨要说法在后,由此可见,咱们属于是被动行事,占据了道理所在。若从我大奉律法上来看,抢劫御赐宝物乃是死罪,人人得而诛之,因此,琼州讨逆完全符合大义。这样综合来看,琼州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不对。”
“然而,大奉当下正和佛朗机进行着军火上的交易,算是一种合作关系,并不是所谓的宿敌。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佛朗机真的举兵犯琼,朝廷又该如何处之呢?若是刀兵相见的话,火器买卖就要被迫终止,继而影响到水师的建设。可若是坐视不理的话,就失去了大义所在,很有可能会被天下人诟。朝廷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委实难办呀!”
殷俊说罢后,也不由得渭然一叹,似乎是感同身受。
道理很简单,鱼肉熊掌不能兼得。
必须要做出抉择。
然而,在面对单向选择题的时候,一般人都会纠结其中,患得患失,即使是九五之尊也不例外。
末了时,殷俊又补了一句:“据说,毗邻琼州的安南,似乎也有点虎视眈眈的意思……”
在外人看来,现在的琼州就是一锅乱糟糟的粥,而且危机四伏。
那么,该如何破局呢?
不知道!
朝臣大员们对此保持沉默,内阁成员们对此表示没辙,皇帝陛下也是一头两个大,还没等到正式退朝,他就憋着一身不爽跑去了后宫。
其实,除了朝堂之外,此事还影响到了外面的官场。
据说,一些消息灵通的官吏,他们在听说到琼州变富庶后,便忙不迭地给吏部尚书送去了‘炭敬’礼。并明确表示说,自己非常乐意南下琼州,于职位上取代齐誉,上演一把‘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收刮美梦。
然而却没曾想,那个地方居然危机四伏。
若真是赴任去了,就有可能面对佛朗机国人的报复,不得不三思呀!
圣人有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自己又岂能傻乎乎地羊入虎口?
去不得!
看来,这钱是白花了,人家吏部尚书是不可能主动退还的,就权当是花钱买教训吧。
可以看得出,这则突如其来的军事消息,须臾之间就让琼州府由香饽饽变成了烫手山芋,这么一来,就再没人觊觎齐誉的职位了。
即使是皇帝,他也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临阵换将。况且,即使换了别人,也不一定就能解决问题。
呵呵~~~
这不正是齐大郎所想要的吗?
呜呼!
快哉!
殷才子不愧是齐大郎的多年好基友,他只是略略一摸鼻子,便嗅出了一股隐含着地阴谋味。
他曾南下过琼州,亲眼目睹过该地的发展,确实称得上是潜力巨大。而在那时,齐誉明确表达过留任之意,因此,他有理由怀疑,这次的南洋危机是他村夫故意制造出来的。
即使如此,也用不着捅这么大一个篓子吧?
想到这儿,殷俊轻轻一叹,乃问道:“村夫,你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齐誉放下酒盅,正色回道:“不瞒你说,我想继续留任琼州,造福那一方百姓,还望你多多帮我,以玉成此事。”
殷俊迟疑了一会儿,点头说道:“也罢,那就帮你这回。”
“多谢了!乾!”
“乾!”
……
三日后,又是一个大好晴天。
不过,苍茫茫的白雪却是未融,四下里依旧是一片缟素。
一大早,齐誉就携上诸多礼物,继续拜访往日的故交老友,比如宇文宏元,杨恭林等。
他们这些人的仕途起伏不大,大致如故,不过,他们也很乐于享受这种混喝等死的悠闲生活。
中午之前,所有的拜访皆已完毕。
回家!
才刚刚跨进家门,齐大郎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一根柴焖猪头肉’的香味。
呵呵,不用猜,老娘又下厨了。
正欲去厨房里啃上一口解解馋,忽闻大门口传来一阵马蹄声响。
循声望去,却见是大太监三德子到了。
嘿!他怎么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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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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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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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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