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晴日里,视野中尽是片片的红装素裹,看起来分外妖娆。
齐誉乘坐着马车,携带着礼物,正式投刺拜谒往日的故交好友。
第一站,乃是赋闲在家的洛渊老祭酒。
记得昨日吃晚饭时,周春生曾对自己提起,他说,最近一段时间里,洛老祭酒似乎不太开心。
为什么呢?
原因也不复杂,洛渊以前虽然风光无限,但那已是过去式了,现在来说,他不过是一个日薄西山的致仕老叟而已。如今官场新贵齐齐崛起,哪里还会记得他这个过气的人物?
这种变化带来的负面影响非常的大,甚至还影响到了他的家族。据说,他的儿子以及孙子,在身份上已经从官后代沦落了普通之家。
情况如此,他能开心才是怪事。
现在的洛府可用一个词来形容:门可罗雀。
就拿今天来说吧,齐誉是第一个,同时也是唯一一个登门拜访的人。
以前的那个老门房,现在已经不在了,所以,洛渊也只得亲自开门。
才一见面,他便自嘲着笑道:“没想到垂垂老矣的我,居然还有人记得,真是幸甚呀幸甚!”
齐誉则是打了个哈哈,风趣地说道:“老先生学冠天下、品德无暇,谁不敬仰?齐誉自知学问粗鄙,特地跑过来聆听教诲。”
“呵呵,齐大人这话可是折煞老夫了,来来来,快请家里头坐!”
“洛老先请!”
“……”
才刚刚奉上茶,洛渊就迫不及待地询问起了有关于小彤的近况。
他曾为其师,与那丫头感情匪浅,如今分别时久,思念正殷。透过他真情流露的眼神,齐誉看到了一份真挚。
蓦地!
齐大郎心里一颤,历历往事浮上心头,看着处境艰难的他,居然冒出了想要帮助的念头。
不过,洛渊乃是当世鸿儒,气节如竹,性子高傲,倘若是明着施舍恩惠,他定然拉不下这个脸来,所以,还得想个特别的方法才行。
故而,在介绍完了小彤的近况之后,齐誉便试探着问道:“洛老,你可有意来我琼州,帮我发展那里的文教……”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洛渊便打断道:“我说齐大人,你这才刚刚递上述职文书,吏部还未公布委任结果,你又怎么知道自己会留任琼州呢?”
对此,齐誉神秘一笑,回道:“洛老莫要细问,至于留任与否,到时自见分晓。”一顿,他又补充了一句道:“我既然敢这样说,就有一定的把握性,琼州的治理权,我是不会允许他人染指的。”
闻弦歌而知雅意。
洛渊只是略略一品,就明白了话里的意思。
不难听出,齐誉已经做好了某种对策。
不过,他却是选择了拒绝:“老夫现在已入耳顺之年,有如是残阳余热,不过温暖翻手之间。我现在沉迷于含饴弄孙,已经无意再度出山了……”
“洛老此言差矣!吾师孟岚山在年龄上还大于您,可他现在仍在格物致知,研究学问,而您比他年轻,又为何轻易言老呢?您的学问冠绝天下,若是顾影自怜,敝帚自珍,岂不是暴殄了自身所学?”齐誉激他说道。
“唉,暴殄就暴殄吧,这也没什么可惜的。”洛渊貌似自暴自弃地一叹,摇着头说道。
齐誉仍继续激励道:“曹操曾言,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大丈夫怀抱旷世之学,又岂可空老于林泉之下?”
“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我岁数到了,不服老也不行呀……”
“……”
结果来看,无论是齐誉如何规劝,老洛渊就是不为所动,依旧是拒绝如初。
正欲放弃之际,齐大郎的耳朵一突然痒,从他的那声长叹中读出了某种不甘心,于是,他又改变了想法。
他有不甘?
绝对有!
要知道,洛渊乃是太宗皇帝时期所钦定的鸿儒,后因观念上的不和而被当今天子弃用,换句话来说,他这种并不是正常的致仕,而是被无辜‘拿’了下来。
如此折戟,又焉能无憾?
想到这里,齐誉的眼睛倏然一闪,呵呵笑道:“洛老觉得,自己的学问是否真的学究天人?”
洛渊先是一怔,忙自谦说道:“洛某的才学实属泛泛,鸿儒一说,不过是世人的过誉罢了。”琇書蛧
不料,齐誉却是认可般的点了点头,随道:“在我琼州有一位名士,对你也是这么评价的。他曾放言说,你的学问言过其实,未必真高。”
谦虚乃是美德。
但,被人小视就是一种耻辱了。
故,洛渊有些不悦地道:“哦?这人是谁?”
齐誉若有其事地回道:“这位大儒的名字叫做孙暴,乃是我琼州的第一饱学之士,在当地曾流传着这样的一句名言,叫做:富不过海家,才不过孙暴。由此可见,此人的才学是多么的高深。”
孙暴?
这个名字好耳熟呀~~
噢……我想起来了。
他不就是那个被太宗皇帝划去进士功名的孙曰恭吗?
就他?
呵呵,也配藐视自己?
洛渊不屑一笑,说道:“孙曰恭的学问确实不错,但和我相比还嫩了点。哦对了,不知这厮目前在哪里高就?”
齐誉笑道:“孙暴先生现任我琼州府学的首席大教授,统揽一切教务,可比您在国子监任教时风光多了。”
什么?
他还是教书的教谕?
就履历方面来说,确实和自己有的一比。
“不知那琼州府学的规模如何?能不能抵得上我国子监的十之一二?”
“洛老此言欠妥,在誉看来,琼州的教育设施建设远超国子监……”
见洛渊一脸好奇,齐誉便趁机向他介绍了琼州的教育发展,从现在的府学以及理工学院,再到未来的各种规划等等,无不说得生动详细。
洛渊听着听着,眼睛不禁开始闪烁了起来。
忽然,齐誉幽幽一叹,说道:“不瞒您老说,在我心中一直有个崇高梦想,那就是,想让全世界的人都学讲咱们华夏话,在这寰宇之内,皆奉我华夏文化为尊……”
“而您老博通古今,教学经验也非常丰富,绝对可以胜任我规划的这个愿景。那孙暴虽然也是饱学,但其才能还不足以承担此任,在我看来,您才是绝对的不二之选。”
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孙曰恭虽然也有能力,但相对较弱,而作为是加强版的洛渊,刚好填补了这个空白。要知道,教授全世界和指点本国人可是两个不同级别的教育,非真正的鸿儒不能胜任。
客观的说,他这画得这个饼确实够大。
大到直接撩起了洛渊的壮志雄心。
是啊,同化万国人,光是想想都让人激动呀。
“呃……”
“洛老,您若愿意去我琼州坐镇,我愿送您一套豪华大宅以做回馈。此外,包含您子孙在内的所有亲人,我都会做出让您满意的安排。”一顿,齐誉戚戚然地说:“我闺女小彤也很想念您,何不南下去看看她呢?”
洛渊一愕、一怔,后叹道:“这样吧,先容我考虑一下,在正旦大朝会到来之前,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确切的答复。”
齐誉喜道:“如此甚好!”
“……”
这天中午,洛渊特地设下了一桌酒席款待齐誉,而后者也不客气,直接坐下就吃,貌似就跟一家人一样。
待离开洛府时,太阳已经悬在了西山,远方飞过的倦鸟,似乎早早归巢。
然而,齐大郎并没有直接返家,而是在一处小酒馆的门口停了下来。
进去之后,他随手抛出来一小块碎银子,胡乱点了四个小菜,外加浊酒一壶。再之后,他就端坐在单间里,恭候着即将到来的客人。
欲知今晚宴请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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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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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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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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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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