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齐誉起了个早,利索地洗漱,然后换上了举人装,再把大红花往胸前一绕,一个春风得意的新科举人就跃然出来了。琇書蛧
是的,今天是巡抚大人大摆鹿鸣宴的日子,可万万不能迟到。
听闻说,巡抚大人名叫陆博轩,原是两榜进士出身,入仕后他勤于政事,终于熬到了巡抚的高位。
齐誉按着邀贴的指引,没多久就寻到了宴席的举办地。
然后就有衙役跑过来接待,将其引到一处大厅之中。
人还不少。
是的,已经有不少举人早早先到了,他们彼此寒暄着,交际着,攀谈着;大家都属同科,认识一下没有坏处,是很有价值的人脉关系。
从这些人的年龄结构上来看,大多都是些知天命的人,而立之年的人都不多。
此外,衙役还告诉齐誉,这一科共高中举人一百八十名,其中,正榜八十名,副榜一百名。
确实不少!
相比以往,已经算是超高的录取比例了!
恩科果然不同。
齐誉寻了个犄角处坐了下来,并随手抓起桌上的葵花籽嗑着吃,又不要钱,为什么不吃?
随意一瞥,却见老舍友殷俊正和别人结识着,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
嗯?他也中了?
犹记得,他在走出贡院大门时,曾称自己是超发挥,信心十足,现在来看,十有八九应该是中了了。
……
不多时,巡抚大人陆博轩就携着布政使以及按察使等人迈着八字步走出来了。
“诸位高才,老夫有礼了……”
“大人言重了……”
“……”
举人们欢声如雷,争相溜须拍马,边赞变恭迎。
寒暄了几句后,陆博轩才道:“诸位高才请按照各自的名次入座。”
众举人应道:“是!”
齐誉这才发现,大厅内的座次早已排好,还在桌面上放了识别用的标签牌。
自主桌处往下数,依次是解元、亚元、三名魁星,亚魁……
而后,众人谢座、落座。
齐誉是第六名亚魁,座位上比较靠前,坐下后不由得朝前几名处瞄了瞄……
先从解元开始看,那人是个年入花甲的老叟,自己不认识。
再往后看,嗯?之后的竟然是殷俊!
他……居然得了第二名的亚元?
完了,完了,这下可乱了辈了,现在谁是大爷呢?
这时,殷俊也看到了第六名处的齐誉,他先是一怔,然后就爽朗地笑了。
小样!
看把你给得意的!
可以想象,此时殷俊心里的想法一定很恶心!
齐誉:唉,本是很开心的一天,却被一只绿头苍蝇给恶心了。
殷俊见他的吃瘪状就更得意了,那嘴巴噘得,都可以挂住一个油瓶。
??
齐誉眼睛一瞪,用眼神凶道:我呸!
殷俊鼻孔朝天一笑,用眼神回道:我才是大爷!
这是一场没有声音的‘战争’,二人都打着哑语,隔空交流着。
殷俊琢磨了一下,计上心来,忙寻了纸笔,用蝇头小楷写了一张纸条,待墨干后揉成一团,再借用同科之手人传人,最终传递到了齐誉的手里。
小纸条?
齐誉打开一看,却见他俏皮写道:村夫,咱俩谁的座次靠前,谁就是大爷!
好你个白面首!
小人得志!
随后,二人又隔空互瞪了几眼,相看两相厌。最后,他们各自扭过头去,谁也不理谁了。
这一回,齐誉是完全处在了下风。
没办法,座次摆在那呢……
忽然,陆巡抚对殷俊说道:“嗯,请亚元的殷公子和亚魁的齐公子换换座次。”
什么?
殷俊的笑容瞬间裂屏,满脸的不可思议。
刚才自己还说,谁的座次靠前谁就是大爷,现在怎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换?还是不换?
“大人,这似乎有点不妥吧?”殷俊鼓起勇气,问道。
“嗯?”陆博轩眉头一蹙,不悦道:“有什么不妥的?休再问,速速换来。”
“是!”
殷俊艰难地吞了吞口水,然后拉着一张晚娘脸走了过去。
“我说,大人让我们换换位。”
“唉,看来我想不当长辈都不行呀!”
“你……什么意思?”
“你懂得!”
……
其实齐誉也很诧异,为什么陆巡抚会这么安排呢?
众举人也都是一脸愕然,不由得对这位保持低调的亚魁的齐誉高看了一眼!
至于为何换位,却是无人敢问。
是呀,这是巡抚大人的钧旨,谁敢公然质疑?
有疑问也得咽到肚子里去!
却见,齐誉喜笑吟吟,很坦然地坐在了第二名的位置上,春风得意。
而殷俊则是耷拉着脑袋,兴致索然。
坐定后,齐誉也学着殷俊一样,也传过去一张纸条,上书:坐此座者为大爷!
倏然,殷俊的脸色变紫了……
一阵鞭炮声响,鹿鸣宴开始了。
宴席由巡抚陆大人亲自主持,出席宴席的还有:二把手,三把手,以及省府各房的经承们,等。
而后,宴席进入第一部分,朗诵——《鹿鸣》之歌。
“呦呦鹿呜,食野之苹……呦呦鹿鸣,食野之嵩……”,这首出自于《诗经小雅》的诗歌,所有人都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现在诵来,却是另一番的全新体验。
诵完了诗,宴席就进入了第二部分,跳魁星舞。
跳舞?
齐誉这才想起,蹈舞礼乃是礼仪的一部分,不可缺少。
《隋书》中就曾有记载:皇帝举酒,上下舞蹈,三称万岁。如果你不跳舞,那就是失礼了。
齐誉的嘴角抽了抽,看了看这一大群‘老夫们’,不由得想起了后世广场舞的那些老大爷们。
不会跳怎么办?
那就扭!
跳舞开始了……
巡抚大人一跳当先,翩翩起舞,属于是整个礼仪的领舞人。
而后,举人们也纷纷效仿起来,又蹦又跳。还有一位腿脚不太好使的光头叟,也在衙役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蹦跶着。
齐誉哼哼唧唧,肚皮晃来晃去,跟着滥竽充数。一瞥,却见殷俊的舞姿标准,甚至还有些翩跹,颇有曹植之风。
终于,礼毕!
然后就是宴席的第三部分——鹿鸣宴诗。
作诗?
这就有点难了,齐誉苦思冥想,终于随大流的作出了一首打油诗,并不出彩。
不过,也确有才华者,他们出口成章,七步成诗,尤其是他们端着酒杯缓缓踱步时,颇有太白遗风。
在这个环节之中,最为出彩的要当属殷俊,他不仅成诗快,还作出了一首藏头的七绝,令人拍案叫绝。
殷俊瞥过来,炫耀着:呵呵,我厉害吧?
齐誉指了指自己的座位,瞪回去:大爷!
……
折腾了很久,众人也饿了,终于等到开饭时间。
上菜!
桌子上摆满了好酒好菜,名副其实的山珍海味,这一回,省府没有抠门敷衍,确有诚意。
齐誉暗道:唉,要是能带小彤来就好了,她最喜欢吃甜食了……
之后便是互相敬酒,彼此熟悉,齐誉的酒量不大,也就做做样子而已。
入未时不久,宴席散。
而后,众举人就怀着满足的虚荣心,几近爆棚地离席而去了。
齐誉看了看桌子上的剩菜:可惜不能打包。
才走出几步,忽听陆巡抚道:“齐誉,你留下来!”
??有事?
“呃……是,大人。”
包含殷俊在内的所有举人都闻声转回头来,又都呆了片刻后,若有所思地离去了。
齐誉有点惶惶不安,之前,巡抚大人让自己和殷俊换了座位,现在又把自己给留了下来,莫非有什么缘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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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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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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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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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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