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需要。
皇帝陛下的新政刚刚结束了,马上就要开始统一天下的步伐。
但是有些国家不太听话啊。
比如越国的宁元宪,又比如年轻的楚王。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名义。
树立一个敌人。
借着这个名义,横扫天下所有不听话的诸侯王。
就如同当年项籍用灭秦的名义,翦除天下诸侯。
沈浪作为姜离之子,便是最好的名义。
那么皇帝陛下重视沈浪吗?
重视,也不重视。
对沈浪此人,不算很重视。
沈浪很聪明,甚至智近乎妖,但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算不得什么。
可对沈浪的身份,皇帝无比重视。
这可是姜离之子。
皇帝陛下想要做天下的太阳,但是在无数人心目中,姜离才是那个太阳。
若他没有后代也就罢了。
一旦有了后代,而且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后代。
那无数人就会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冲上去效忠。
就如同万古长夜中出现了一盏明灯。
在黑暗中,这一盏明灯就会成为唯一的方向。
之前沈浪的名声一点都不好。
天下贵族和诸侯,甚至无数的老百姓都对他表示厌恶。
你区区一个农民的儿子,小小的赘婿,凭什么这么浪?凭什么这么跳脱?
而一旦他的身份揭露,一切都不一样了。
沈浪所有的缺点,都会变成优点。
他的轻浮,会变成不羁。
他的狠毒,会变成杀伐果断。
总之,他所有的一切都会变成正确的。
哪怕被他虐待过的人,也会与有荣焉。
他会变成一个独一无二的领袖。
所以,皇帝陛下一定要大张旗鼓,将沈浪彻底消灭于萌芽之中。
………………
无视任何国界,无视任何边境。
天文数字的军队将整个越国从南到北完全包围。
“烈日当空,炎照天下!”
“进发,进发!”
随着一声令下!
半个世界的军队,如同无边无际的海啸,从楚国边境和吴国边境涌入越国,淹没一切!
几日之后!
一支数量惊人的军团,包围了越国都城。
这支军团的统帅是新乾王国太子,姜离曾经的弟子,最大的背叛者赢广之子,赢无冥。
整个越国都城,彻底无防。
四门大开,帝国联军浩浩荡荡进入天越城,包围了越国王宫!
新乾王国太子赢无冥长驱直入,来到王宫的面前。
国君宁元宪须发全白,静静地坐在王座之上。
朝廷群臣有一半没来。
不,这种说法不好。
应该说越国群臣,竟然有一半来了。
面对帝国天文数字的军团,依旧有一半越国臣子上朝。
曾经越国的君臣对抗,此时仿佛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
他们用实际行动表示了自己的立场,至少在这个时刻,和君王同在?
陛下你莫要再说什么越国无忠臣,你莫要再说什么臣子如妓子。
赢无冥一身戎装,来到越王的面前,躬身道:“小侄拜见越王。”
宁元宪道:“何事啊?”
“皇帝陛下有旨。”赢无冥高声道。
宁元宪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群臣跪下。
赢无冥高呼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姜离之子沈浪为大炎王朝之公敌,天下诸国君主皆有义务讨伐之,钦此!”
赢无冥带着这份旨意,走过了好几个国家了,所有的君主全部妥协。
新楚王已经比较强悍,但一天之后还是妥协了,不但让帝国军团跨越全境,而且还出兵十万加入帝国联军。
如今赢无冥的意思非常明显。
越王宁元宪,轮到你了。
二十几年前,你是姜离的追随者。
但是姜离暴毙后,你跪下妥协了,哀求祝氏家族在炎京运作,才保住了你的王位。
既然已经跪过一次了。
那么再跪第二次,相信也没有什么压力了吧。
人嘛,跪着跪着就习惯了。
宁元宪佝偻着身体,脑子里面不由得响起了沈浪的那封信。
男儿膝盖有黄金,但黄金是软的,跪下也是正常的。
呵呵呵……
宁元宪忍不住笑出声来。
赢无冥道:“越王,有什么好笑的吗?”
宁元宪道:“没有,只是想起了有人说的一句话。”
赢无冥笑道:“不如说来听听。”m.χIùmЬ.CǒM
宁元宪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赢太子可听过没?”
赢无冥道:“太听过了。”
宁元宪道:“但黄金是软的,所以男人经常跪也是正常的,你可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吗?”
赢无冥道:“谁啊,说出这么荒谬而又有意思的话?”
宁元宪道:“沈浪。”
赢无冥目光一寒,道:“原来是他啊。”
宁元宪道:“赢太子,你说这么一个痞赖混账怎么就是姜离陛下的儿子呢?我认识他这么久了,他不像是这种人啊!姜离陛下何等英明神武啊,竟然能生出这么一个小流氓?”
呃!
这句话,赢无冥不可回答。
“越王说话小心,姜离陛下可是叛逆,造反的叛逆。”赢无冥道。
宁元宪道:“沈浪和我说过一个新名词,叫作基因突变,可是他这突变得也太厉害了,上天瞎了眼睛了,竟然让这个小混蛋成为姜离陛下的唯一继承人。”
群臣静静无言。
不知道国君宁元宪接下来要说什么。
国君宁元宪道:“二十几年前呢?我是追随姜离陛下的,他的儿子还没影我就把女儿宁寒许配给他了。甚至他起兵和大炎帝国开战的时候,我也兴致勃勃地问,姜离陛下,要我越国出兵吗?姜离陛下霸气冲天地说,用不着。”
当时姜离陛下气吞万里如虎,确实不需要越国的军队支援,他就是那种我一个人就要吊打全世界的架势。
赢无冥不再言语。
宁元宪浑身震颤,甚至嘴唇都有些控制不住了,嘴角有了一点点唾沫。
他拿出了丝绸巾帕,擦拭了嘴角。
“姜离陛下暴毙之后,我惶惶不可终日,觉得我这个王位要完了,甚至越国也要完了,所以就去找了祝弘主,当时我直接跪在他的面前说老师救我!”
这话一出,所有人不敢置信。
当时越王是君,祝弘主是臣,越王竟然给祝弘主下跪了?
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啊?
宁元宪继续道:“当然,这是一个没有人知道的秘密,祝弘主不说,我也不说。我跪下之后呢,祝弘主请炎京祝氏家族到处游说,终于保住了我的王位,祝弘主也成为我的相父,祝氏也成为我的王后,我休掉了原配妻子。”
“莫大的耻辱是不是?现在我想明白了,当时跪下并不耻辱,但是事后不敢承认,不敢回忆才是真正的耻辱。”
“有人说,当一个人腰杆被打断了之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当一个人跪下之后,哪怕你站着,所有人也都以为你跪着。”
“沈浪一再让我想开,说跪着跪着就习惯了。”
“他那是胡扯,他这个混蛋,怎么就是姜离陛下的唯一继承人呢?老天无眼啊!”
“但是,臣子有些时候真的不能挑选主君。就如同满朝的臣子,你们大概也不想摊上我这位刻薄寡恩的君王吗?我宁元宪不是昏君,但距离昏君也仅仅只有一步之遥了。”
“当年我跪下了,投降了,妥协了,腰杆被打断了。”
“但是有些不习惯,但是想要在站起来。”
“所以……”
“借着帝国的钦差在,群臣也来了一半,我宁元宪正式宣布退位,从今以后我不再是越国之王了。”
“太子宁政,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越国之王了。”
宁政上前叩首道:“儿臣遵旨。”
宁元宪道:“诸位臣工,不拜见一下你们的新王吗?”
群臣整齐叩首道:“臣等拜见大王。”
新越王宁政道:“众卿平身。”
宁元宪颤颤巍巍,将王冠戴在了宁政的头上。
然后,他又颤颤巍巍脱去了身上的王袍,正式退位。
“宁元宪抗旨不遵。”宁元宪朝着赢无冥一字一句道。
全场死寂。
所有人内心颤抖。
宁元宪又道:“沈浪这个混蛋,怎么就是他成为了姜离陛下的儿子了呢?但是人也不能选择自己的主君不是吗?”
宁元宪朝着东边玄武城的方向,双膝跪下道:“老臣宁元宪,拜见陛下!在整个东方世界,我宁元宪只认一个君主,那就是姜离陛下。而姜离陛下死了,那我就认他的儿子,从此之后沈浪便是我宁元宪之主。”
说罢,宁元宪跪伏在地。
小混账啊,你以前跪我的时候那么敷衍。现在我竟然要跪你了,跪得可比你认真多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着跪着就习惯了不是吗?
群臣震撼,神情肃重,目光通红。
这一刻!
在他们眼中,宁元宪得到了升华。
之前所有的过错,之前所有的埋怨,全部灰飞烟灭。
至少在这一刻起。
宁元宪是一个伟大的国君。
当一个人愿意用生命去诠释理想的时候,那他就是伟大的。
赢无冥静静无声地望着宁元宪。
当一个人不畏惧死亡的时候,那也就没有什么可以威胁的了。
他的目光望向了宁政。
“老越王抗旨了,新越王你呢?”赢无冥道:“你若再抗旨,那就是大逆不道,越国也就要亡了。”
宁政穿上了王袍,戴好了王冠,缓缓坐在王座之上。
他看了一眼群臣,又看了一眼赢无冥。
“新越王,你可遵旨吗?”赢无冥继续道。
若新越王再抗旨,那大军就会立刻占领天越城。
顺便把整个越国灭掉。
宁政望着宁岐道:“三哥,你上来一下。”
三王子宁岐上前,跪在地上。
宁政道:“上一次,你做了一个多时辰的少君就被废掉了,你应该视为奇耻大辱吧。现在我做了三分钟的越国之君,感觉还不错!”
接着新越王宁政道:“寡人正式将王位禅让给三王兄宁岐。”
接着宁政脱下了王袍,穿在了宁岐的身上,摘下了王冠戴在宁岐头上。
“诸位臣工,拜见你们的新王吧!”
接着,宁政朝着玄武城跪下道:“宁政抗旨不遵,宁政愿意追随姜离陛下。姜离陛下死了,宁政便追随姜离之子,永远奉姜离之子沈浪为主。”
宁元宪、宁政二人,朝着东边的方向,跪伏着一动不动。
………………
群臣终于再也忍不住,泪水狂涌而出,朝着宁岐拜下。
“臣等拜见大王!”
带着王冠的宁岐早就被泪水糊了整个面孔。
整个身体都在战栗。
这一刻,他的道德,他的内心,被刺得千疮百孔。
为何他夺嫡失败了,父王不杀他?宁政也不动他?
就是为了这一刻。
父王宁元宪的话,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之内。
你的苟且偷生不容易。
几年河东,几年河西,天变了,未必就变不回来了。
宁岐我们没有动你,就是希望你永远记住,不要把事情做绝,给宁氏王族,给越国留下一丝元气。
你宁岐很不错,就是缺乏了一点人味。
宁岐再也忍不住,彻底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梦寐以求的王位得到了。
但,这是他想要的吗?
为何感觉不到任何痛快,反而有无限的痛苦。
我的父王,我的五弟。
宁岐额头贴地,将指甲牢牢刺入掌心之内,鲜血流了整个手掌。
与父同仇。
父王,我记住了。
我记住你的苦心。
我记住今天的这一切了。
宁岐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要炸开了。
头痛欲裂。
但是无边无尽的痛苦赶紧过去。
我宁岐需要赶紧冷静下来。
呼,呼,呼……
宁岐大口地喘息着。
渐渐,他冷静了下来,然后他缓缓坐在了王位之上。
新乾王国的太子赢无冥目光望在宁岐脸上,缓缓道:“新越王,你可遵旨吗?”
宁岐道:“小王遵旨,我将追随皇帝陛下的意志,共同讨伐天下公敌,姜离之子。”
“很好,很好!”赢无冥笑道。
赢无冥道:“那你越国将出兵多少啊?”
宁岐道:“我越国刚刚经历了倾国之战,已经无兵,但为了皇帝陛下的旨意,我愿竭尽全力,出兵三万,讨伐姜离之子。”
赢无冥道:“好,好,好,难能可贵,新越王之忠诚,天地可表。”
接着,赢无冥又道:“不过,宁元宪和宁政不但抗旨,而且竟然还奉逆贼为主,这是公然叛逆啊。这是你越国之人,我便交给新越王处置了,希望越王能够大义灭亲啊。”
宁岐道:“来人,将宁元宪和宁政彻底软禁,永远不得和外界接触。”
赢无冥道:“这就够了?”
新越王宁岐道:“钦差大人,这两人一个是我的父亲,一个是我的弟弟,我新王即位,骨肉相残,相信皇帝陛下也不愿意见到。”
赢无冥道:“天地君亲师,宁元宪和宁政此举,不但是违逆天地旨意,违逆皇帝之意志,这是大逆不道之罪,罪无可赦。”
新越王宁岐道:“那钦差大人的意思是?”
赢无冥道:“明正典刑。”
宁岐心脏一抖,这是要让他杀父,杀弟?
这是要断绝他宁岐的后路,让他彻底站到皇帝陛下的船上。
………………
宁岐坐在王位之上。
弑君杀父之事,宁岐曾经干了一半。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
我这也是为了越国。
为了宁氏王族的百年基业。
一切都是值得的。
忍辱负重,卧薪尝胆。
父王和宁政的生命固然重,但是也重不过越国的江山。
列祖列宗付出了多少生命和鲜血的代价,才得到了这几千里江山?
不能葬送在我宁岐手中。
相信父王和宁政也不会怪我的。
宁元宪抬起头道:“宁岐,做你该做的事情。”
宁政一动不动,显然也准备慷慨赴死。
宁岐浑身激烈颤抖着,右手缓缓就要举起。
我杀父王,我杀宁政,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越国,是为了宁氏王族。
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也不会怪我的。
宁岐,你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现在吗?
宁岐,一个伟大的君王,必须做出取舍。
杀,杀,杀!
赢无冥目光冷冷盯着宁岐。
满朝的臣子盯着宁岐。
“啊……”宁岐猛地一声大吼。
然后,他猛地站了起来,摘掉了头顶的王冠,放在了王座之上。
“钦差大臣,小王做不到,自愿退位。”
然后,宁岐跪下,跪在赢无冥的面前。
全场彻底震惊。
这……这……
三个国王退位?
赢无冥望着这一切。
宁岐,你太让人失望了。
你也被腐化了,你也被软弱了。
“哈哈哈哈……”赢无冥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
“之前为了越国的王位争得头破血流,鲜血成河,而现在竟然弃之如敝履。”
“越国王位就那么不值钱吗?”
“越国王位果然就没有人做了吗?”
“还有几个王子呢?”
“宁禛、宁景、宁翼?”
群臣战栗。
宁翼这样的废物,这样的耻辱,还能继位?
那越国成为了什么?
…………
此时,一个人缓缓而入,走进了大殿之内。
他身上穿着僧袍,光着脑袋。
所有人看到他不由得一愕。
此人是谁?
但是看到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祝弘主。
消失已久的祝弘主。
终于,大家记起来这个和尚是谁了。
二王子宁绍,十几岁就出家为僧了,通天寺弟子。
他直接来到王座面前,道:“这个王位,我来做可以吗?我立刻还俗。”
群臣无语。
二王子宁绍道:“宁禛,宁景,你们要和我竞争吗?”
宁禛和宁景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用力地摇头。
曾经对于王位,他们也有幻想。
但是现在,谁敢坐在那个位置上,很可能面临的就是粉身碎骨。
宁绍道:“三弟,我来做越王,你愿意吗?”
宁岐道:“我已经退位,无所谓愿意不愿意。”
宁绍道:“宁氏王族,可有人要和我争夺越国王位吗?”
所有宁氏王族静静无声。
宁绍脱下了僧袍,换上了王袍,戴上了王冠,坐在了王座之上。
至此,越国之王暂时尘埃落定。
二王子宁绍,成为新的越王。
“臣等拜见大王!”
祝弘主叩首道。
然后之前消失没有来上朝的臣子,纷纷涌入了朝堂,他们朝着宁绍跪下。
“臣等拜见大王。”
新王宁绍道:“下旨,我越国将追随皇帝陛下的意志,竭尽全力,讨伐姜离之子。”
“下旨,我越国起倾国之兵,攻打玄武城,将姜离余孽斩尽杀绝。”
“下旨,正是将宁元宪、宁政拿下,关入宗正寺,等待皇帝陛下处决!”
………………
越国万民,尤其是国都的民众。
陷入了彻底的灵魂震击。
我艹啊!
沈浪竟然是姜离陛下的儿子?
这简直就是彻底的颠覆。
姜离陛下何等英雄?竟然会生下沈浪这样的儿子?
在很多贵族心目中,姜离是大英雄,但是却未必和他们是利益一致。
就是那种我敬佩你,但是却要反对你。
而在天下亿万民众心中。
姜离就是绝对的伟大广正。
《东离传》尽管被帝国封杀了,但几乎人手一本。
天下万民对姜离,几乎全部都是彻底的狂热膜拜。
而现在沈浪这么坏的人,竟然是姜离陛下唯一继承人。
震惊之后!
便开始接受。
沈浪是很混账,也很坏。
但是……他很厉害啊。
至少他是独一无二的。
一个能够将几百上千个流氓赶到粪坑里面溺死的人,多么有个性?
或许,这样一个人才配得上姜离陛下的继承人吧。
我们虽然有些不懂,但是……我们接受。
顺便,表示小小的膜拜。
原本无数的地痞流氓是沈浪的死敌,因为被他扫得太狠了,接连杀了好几茬。
说起沈浪,这些流氓简直是恨之入骨,恨不得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但是现在!
这些地痞流氓,帮派分子秘密聚在一起。
“我们去玄武城如何?”
“去做什么?”
“保卫姜陛下。”
“保卫沈浪吗?”
“不,是保卫姜陛下。”
“但那是自寻死路啊,帝半个世界的军队都去杀他了,我们就算又再多的人去,也只是沦为炮灰。”
“死就死,沈浪不是最瞧不起我们吗?那我们就让他看看清楚,我们绝对不是窝囊废,我们也能为他而死,我们才是真正效忠姜离陛下之人。”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是沈浪书里面说的,我们这就证明给他看。”
“对,对,人固有一死,或者轰轰烈烈,或者轻如鸿毛。”
“走,走,去玄武城,保卫姜陛下!”
全场几十个地痞流氓镇臂高呼,热血沸腾。
只有一个人没有举手。
“李青,你不举手,什么意思?难道不不敢去,你怕死?”
那个瘦小的流氓有些犹豫道:“我,我倒是想去的,但是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儿……”
顿时,旁边一个壮汉厉声道:“谁没有父母妻儿?怕死就是怕死,明日卯时三刻,在玄武门外十五里集合,去玄武城,保卫姜陛下,谁不去,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瘦小的流氓李青犹豫片刻道:“我再考虑考虑!”
…………
次日卯时三刻。
小流氓李青和父母妻儿诀别,将生锈的刀子磨得锋利。
昨天晚上,他去几个富人家取了一大笔钱,留给父母妻儿。
然后抛开所有杂念,出了天越城,来到玄武门外十五里的生死坡,在这里等候其他好汉前来集结,共同前往玄武城保护姜陛下。
然而……
一个时辰过去了。
没有一个人来,真正来这里集合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但是,也没有一个人去向帝国大军告发。
小流氓李青望着天越城的方向,自嘲道:“原来傻子只有我一个人了。”
“不过,我不怪你们,能活着谁都不愿意死。”
“天越城的好汉们,我李青代表着你们出战,代表你们去保卫姜陛下,我绝对不会丢了我们天越城好汉的脸!”
然后,李青撕下一块红布绑在额头上,怀揣刀子朝着玄武城方向而去。
……………
矜君大军!
离开了南殴国,进入天南行省之后。
矜君遇到了一群又一群军队。
有的是军队,有的是民军,有的是武者。
所有人全部都无声无息,静静地朝着玄武城走去。
距离玄武城越近,官道上的武人就越多。
最后,简直密密麻麻,不计其数。
没有人镇臂高呼,没有人豪言壮语。
就只是默默地前行。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必死之战。
“夫君,飞蛾扑火,值吗?”沙曼王后道。
矜君道:“值啊,在万古长夜中,哪怕一丝萤火虫的光芒,也无比之宝贵。”
沙曼王后道:“有一丝丝希望吗?”
矜君道:“没有,死亡是唯一的结局。唯一的希望就是用无数人的死亡,能够给那位姜陛下争取时间和空间,让他离开,日后王者归来。”
沙曼王后道:“没有想到,那个人渣竟然是我们的天下共主,真是有一种偶像破灭的感觉。”
矜君道:“是啊,上哪说理去?”
………………
沈浪惊呆了,金卓惊呆了,金士英等人也惊呆了。
尤其是金卓和金士英,本以为是孤军奋战。
没有想到,天南地北,无数英雄好汉源源不断而来。
此时赶到的,还只是近处的。
更有万里之外的武士和军队,还再赶来玄武城支援的路上。
涌入玄武城的军队和武者越来越多。
三万,五万,八万……
看上去数量不多。
但是,这些人都是零零散散而来的。
除了矜君和阿鲁娜娜的军队之外,剩下最多的也只有区区几百人而已。
也就是说,有几百股力量前来为沈浪而战。
绝大部分人,沈浪不认识,金卓也不认识。
沈浪知道,来玄武城的每一个人都不仅仅代表自己,而是代表着一群人。
每一个人的后面都站着几百人,上千人不止。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赴死的勇气的。
沈浪看了一眼,外面密密麻麻无数人,都是从千里万里而来。
都是为了他而战。
准备为他而死之人。
我艹,我艹啊……
别这样啊。
我沈浪只想享受权力,不想承担责任。
我只想天下无仇,我不想成为什么天下共主。
你们不要把我当成万古长夜的明灯啊。
你们不要为我牺牲啊。
但……沈浪的灵魂还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帝国联军,正在收缩包围圈。
有多少军队?
天文数字,说数量已经没有意义了。
总之,半个世界的军队。
总之,足够将玄武城淹没不知道多少次。
还有帝国统治下的无数武道势力。
六大超脱势力,以及麾下的附属势力。
原本无比珍稀的宗师级强者,如同雨点一般密集,朝着玄武城杀来。
这让沈浪想起了九十年代的世界五百强企业,我们国家就区区几家,每一家都如同独角兽一般珍稀。
而米国和霓虹,整整几百家企业在五百强名单上,如同过江之鲤。
那个年代的人面对这个局面,应该非常绝望吧。
………………
矜君道:“陛……”
沈浪道:“兄长,你再叫一声陛下,我和你翻脸。”
矜君道:“你就不打算去见见这群为你而战的人吗?”
沈浪摇头道:“不,不去见了。”
他来到地图面前道:“见了又能如何?说几句豪言壮语,让他们死得轰轰烈烈,心甘情愿吗?”
矜君无奈,这位新的主君说话还是那么现实。
真是偶像破灭。
沈浪正色道:“兄长,天下不负我,我必不负天下。”
“他们愿意为我而死,我沈浪就要为他们的生命负责。”
“飞蛾扑火,黑夜之中无数萤火虫的坠落固然震撼人心,就仿佛是永恒璀璨的一幕。”
“但我不追求这种璀璨,我不要他们为我牺牲。”
“兄长,我知道你已经准备一死,你们所有人都准备一死。”
“但是我这个人,最讨厌悲剧。”
“牺牲固然震撼,但……我要保护你们每一个人!”
“我沈浪只想要做一个混吃等死,荣华富贵的小白脸,你们硬要让我做什么天下希望,天下共主。”
“你们这是逼良为娼啊!”
“对,我要保护你们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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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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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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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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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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