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李信从来都不是一个忘本的人,今天他特意来一趟羽林卫大营,亲自送两张请帖,一个是恩师,一个是旧友。
老校尉王钟,以前在羽林卫里对他有恩,而且在北山猎场的时候,如果不是王钟和沐英,李信多半已经死在了那批刺客刀下,因此他肯定是要亲自来送的。
至于林虎,则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忘了。
李信拉着林虎坐了下来,用地道的家乡话问道:“在这里待的可习惯?”
林虎点头道:“别的都还好,就是有些念家。”
老实说,凭借李信现在的权势,是可以帮着林虎,像李信当初一样的速度在羽林卫升迁的,但是李信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样二世为人的经历,位高而手段不足,只会给林虎招祸。
所以小半年时间过去,林虎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羽林郎。
他也是个实在人,半年时间一句话没有提到李信,现在整个羽林卫里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跟李信是发小的关系。
李信微笑道:“想家是正常的,不过总要在京城里做出一点样子出来,才好回家去见林叔不是?你且在羽林卫里安心待着,等明年我给你也找个婆娘,然后风风光光的回永州去。”
林虎憨厚一笑:“好,都听信哥儿的。”
李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回头看向林虎,脸色严肃了起来。
“虎子,我有件事要问你。”
林虎挠了挠头:“你问就是。”
“你想做官么?”
林虎低着头仔细想了很久,最终缓缓点头:“我想。”
如果是从前的那个山里的林虎,并不知道官是个什么东西,现在可能对这个问题不太感冒,但是他已经在京城里待了半年时间,在这种天子脚下,大街上一竿子打过去能打到五六个官员的地方,见识了繁华世界,林虎自然是想当官的。
李信低眉道:“你要做官,就要自己去争,否则就算我给你安排了,你也坐不稳。”
靖安侯爷犹豫了一下,最终缓缓说道:“过了年关,我要去上战场,你考虑一下,要不要跟我去。”
“跟我去,我可以给你谋个前程,但是战功要靠你自己去争,有可能会死。”
林虎愣住了。
其实如果李信要带他,当然不可能给他安排什么送死的地方,但是这种丑话是要说在前头的,如果抱着捞军功的念头上战场,可能死的更快。
林虎沉默不语。
他家里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
李信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不急着回答,你先考虑几天,你就是不上战场,将来我也能给你安排一个官身,不过位置要小上一点,其中利害,你自己想清楚。”
说着,李信站了起来,起身告辞。
“我要到年后才会走,到时候你去我家里跟我说一声就是了。”
“不要给自己压力,人都会怕死,我也怕死,你不想去,凭着咱们俩的交情,让你做一个富家翁总不是难事。”
林虎缓缓点头。
这是关乎一生命途走向的抉择,任谁都不可能痛痛快快的点头,他的确需要时间考虑。
李信负手走远了。
“后天记得不要来晚了,我领你去见你嫂子。”
“诶。”
李信走出羽林卫大营,沐英跟在他身后,笑呵呵的伸手。
“侯爷,我的请柬呢?”
李信回头白了他一眼。
“自己去,哪那么多破事。”
说着,李信矮身上了马车。
沐英苦笑一声,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混太熟了,基本的待遇都没了。”
…………………………
太康元年的腊月二十七。
距离年三十只有三天时间的时候,永乐坊里一片通红。
李信坐在高头大马上,穿着一身通红,被一群人簇拥着,朝着皇城的方向走去。
本来,按照规矩九公主应该是从清河公主府出嫁,但是因为她是天子的胞妹,也是太后娘娘唯一的嫡亲女儿,所以安排她从皇宫里出嫁,这样也能够风光一点。
给李信牵马的是一个礼部的官员,三四十岁的样子,是个老学究,一边牵马一边孜孜不倦的跟李信说着进宫迎亲的细节,李信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并不怎么上心。
说句难听点的话,今天就是他喝多了没去迎亲,太康天子也会把妹妹给他送到府上去,去皇宫只是走个过场,不会有什么问题。
当然了,出于对九公主的尊重,这个过场该走还是得走的,而且要尽量走的漂亮一点。
想到了这里,李信打起了一点精神,勉强听一听这个礼官在说什么,但是听了几句之后,他又没了耐心,开始出神想事情。
他在想南疆的事。
大将军叶鸣,五天前已经领着大半禁军右营出征了,现在应该已经出城两百里左右,按照这个进度,在明年二月中旬,他们应该就能到达大晋的西南“边境”。
名号是讨伐叛逆。
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在太康二年的春天,朝廷与南疆就会有第一次战斗,而那个时候,李信不一定能够赶到南疆去。
南疆的局势,关乎李信未来的前程,也关乎到李信未来在新朝的地位,其中丝丝缕缕,都不得不想清楚才行。
李信正在出神,突然被人拉了拉衣角。
“侯爷,永安门到了。”
李信这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之后,翻身下马。
皇城里头不能骑马,即便是李信,也没有宫城骑马的特权。
目前整个朝廷里,好像也只有叶老头可以。
李信下马朝着永安门走去,身后一顶八抬大轿,跟在他身后。
永安门,被一群黑衣甲士把手,他们举着一面黑底白纹的白虎旗。
是羽林卫。
从去岁宫变之后,羽林卫轮值宫禁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宫里故意安排,负责轮值永安门的,正是羽林卫。
此时永安门上整整一百多个羽林卫,没有一个是普通的羽林卫,最低也是一个队副,大部分都是校尉或者都尉。
都是跟过李信的。
他们奋力给李信推开永安门,恭敬弯身。
“侯爷大吉!”
“侯爷大吉!”
他当年在羽林卫里,待手下宽厚,也是他保住了众多羽林卫的性命,因此这些人都视他做恩人。
李信愣了愣,随即左右看了看,看到那面黑底大旗的时候,心里有些感慨,但是他还是低头叹了口气。
“你们这样做,要自毁前程的啊。”
羽林卫是李信的羽林卫,本来就让天子有些不喜,现在他们这么做,羽林卫怕是更要被排挤。
不过盛情难却。
李信对着四周,低头抱拳。
“诸位兄弟,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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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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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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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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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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