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廷议,就是朝中重臣才能参与的会议,除非皇帝特批某人与会,否则就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参与。
如今天子尚未亲政,廷议就是尚书台来主持,在尚书左仆射沈宽与御史大夫严守拙状告李信未果之后的第三天,尚书台果然在宣政殿召集重臣廷议。
这一次廷议,要讨论的问题也非常简单,就是现在朝廷要不要对西南动兵。
一大早宣政殿中的朝堂大佬们就差不多到齐了,朝中九卿,以及六部的侍郎,再加上大都督府以及各个衙门,三品以上的官员差不多有二十人左右,统统奉诏前往宣政殿议事。
以往廷议,多是由皇帝召开,目的是一起商议决定一些不太好处理的事情,但是这一次却是由尚书台发起的廷议,也是元昭朝改元以来,第一次廷议。
早知道,哪怕是个八九品的小官,对于小民百姓来说,都已经是头上的天,这些位列三品的朝堂大佬,每一个人跺跺脚,都能够震死一拨黎庶。
而且三品官以上还有一个说法,这些三品以上的官员里,除了礼部尚书之外,其他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加上一个“参知政事”的头衔,正儿八经拜相,进入中枢,成为宰辅。
所以国家大事,才会有这些最顶层的官员一起商量着解决。
新任的兵部尚书叶璘,也在此列,这位叶尚书赶到宣政殿之后,左右看了看,发现包括大理寺卿在内的九卿已经悉数到齐,尚书台的五个宰辅也已经全部到了,御史台的严司空垂手站在最前面,闭目不语。
最出奇的是,宣政殿里站了一个黑脸的大个子,竟是禁军左营的将军侯敬德!
叶璘微微皱眉,手捧朝笏,迈步走到了侯敬德旁边,开口低声问道:“侯兄怎么来了?”wWW.ΧìǔΜЬ.CǒΜ
侯敬德虽然也是三品以上,但是他是正儿八经的武官,还是掌兵的武官,按理说不应该参与进廷议才是。
叶璘与侯敬德是老相识了,承德十七年的时候,承德十七年的时候,侯敬德在羽林卫任左郎将,而那时候的叶璘已经是羽林卫中郎将,是侯敬德的老上司。
而且尽管侯敬德现在混得不错,手里掌握了禁军实权,但是叶璘不仅仅是叶璘一个人,那位当今的陈国公叶少保,以及叶家这些年蔓开的枝叶,都不是侯家一个忠勇侯府能够比拟的。
坦白来说,当年壬辰宫变,出力最多的其实是叶家,叶璘之所以手里没有兵权,是因为叶家本身太过庞大了。
侯敬德听到叶璘的声音,高大的身子微微低了低头,低声道:“叶尚书,是陛下唤我来议事,具体因为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叶璘点了点头,便站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不再说话。
很快,元昭天子就在宦官的簇拥下,进入了宣政殿中,这位天子坐在了宣政殿的主位上,左右环顾了一遍,声音清脆。
“诸卿都到了。”
诸位大臣,毕恭毕敬的对着天子行礼。
“臣等,参见陛下。”
元昭天子驾轻就熟的挥了挥手,淡淡的说道:“不是大朝会,用不着这么多礼,诸卿都坐下来说话,开始议事罢。”
大朝会是在未央宫里,不管什么品级都要老老实实的站着,但是廷议是小型会议,而且到场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因此一般都是坐着谈事的。
内侍监的宦官们,搬来了二十多把椅子,摆在了诸位大臣们的身后,大臣们对着天子谢恩之后,便坐了下来。
元昭天子深呼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这次廷议,是尚书台发起的,就由沈相主持,朕旁听就是。”
说着,他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坐在左侧第一位的沈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众人拱了拱手,沉声开口:“诸公,今日尚书台召集诸公议事,乃是因为西南诸州府出了一些问题,因为奏书太多,不好一一传看,本官就代为转述。”
“数日之前,西南三十一州府齐齐上书,说是西南遭了旱灾,要朝廷免赋三年,西南自先帝敕封蜀王以来,便有些不受朝廷约束,此番上书,更是居心叵测,尚书台无法决断,只能召集诸公廷议。”
“诸公以为,朝廷当如何?”
说完这句话,他便重新坐了下来。
这几句话一说出口,这些朝堂大员纷纷交头接耳,一时间宣政殿里颇为吵闹,如同市集。
兵部尚书叶璘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时间大约过去了一柱香左右,沈宽见时间差不多了,就要起身问话,他刚刚站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坐在主位上的天子,就已经提前开口。
他看向兵部尚书叶璘。
“叶尚书执掌兵部,以为此事当如何?”
天子既然问话了,沈宽就不再好问话,只能有些尴尬的坐了回去。
叶璘站了起来,恭敬低头:“回陛下,征税之事,似乎是户部的职分,陛下应当问户部卢尚书才对,如果朝廷要对西南动兵,才是我兵部的差事。”
天子不露声色的问道:“那叶尚书觉得,朝廷应不应当对西南动兵呢?”
叶璘沉默了一会儿,再次低头:“回陛下,兵者国之大事,不可妄动,臣以为要查清楚西南旱灾是否属实,如不属实,也应当下旨意惩罚西南各府官员,而不是对西南妄动刀兵,西南是我大晋疆土,若西南官员谎报灾情,朝廷当降旨论罪,而不是妄动刀兵。”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子,恭敬低头:“陛下,没有自己打自己的道理。”
的确,西南现在虽然实际上已经不归朝廷管辖,但是名义上还是归属朝廷的,就算有错,也不应该喊打喊杀。
沈宽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叶璘,闷声道:“敢问叶尚书,若朝廷降旨论罪,西南各府拒不听从,又当如何?”
叶璘不卑不亢的看了一眼沈宽,淡淡的说道:“沈相,西南各州府有没有谎报灾情,还是未知之数,就算他们谎报了,会不会认罪伏诛,也是未知之数,沈相如何就一口咬定,西南会公然反抗朝廷呢?”
六部归属尚书台管辖,也就是说沈宽其实是叶璘的上官,但是叶家家大业大,根叶繁茂,不是一个流水的宰相能够动摇的,因此叶璘并不害怕这个当朝主政的左相。
沈宽面带冷笑。
“太康八年秋,李太傅奉命北征的时候,朝廷对派遣时任禁军大将军的裴进征伐西南好州府之事,虽然后来密而不谈,但是在座的诸位,应该没有不清楚的。”
“西南在那个时候,就公然反抗朝廷军队,还杀了朝廷数万将士,这一件事,在座的诸公,心里也应该明白。”
“西南是什么态度,在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很明朗了,怎么到现在叶尚书还以为,西南是奉公守法之地么?”
裴进在西南大败,后来朝廷被迫给西南封了一个蜀王,这都是太康朝的丑事,事后一直没有人敢提起,就当作没有发生过。如果沈宽这话在太康朝说起,少不得要被羞恼的太康天子拉下去打二十廷杖。
也就是到了元昭朝,他才敢华明正大的说出来。
坐在主位上的元昭天子,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这件事公然提起,就是打他父亲的脸面,他这个做儿子的,自然也有些不太舒服。
沈宽对着天子拱了拱手,低头道:“陛下,西南现在是个什么模样,今日宣政殿中诸公,大多心知肚明,如今他们要得寸进尺,朝廷必须要表露态度。”
“臣的意思是,即便不对西南动兵,也要向汉中增兵,以震慑西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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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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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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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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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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