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年捡起地上的苹果,用衣角擦了擦,拿着水果刀,坐在床尾给她削皮。
整个削下来,果皮不会断,宽窄均匀,薄度刚好。
他把刀子合起来,坦诚回答,“我给你开了个心理工作室,你在那上班吧,不然我不放心。”
苏辞岁气结,蒙着被子不说话。
出院之后,最终也没能拗过他,老老实实去心理工作室上班。
地段很好,开在市中心的办公大楼里,气派的玻璃门自动往两边推,前台背后写着“无声心理”工作室。
地方很大,租了整整一层,手下三个部门,一百多个员工。
心理工作室看起来已经经营很多年了,助理把资料递给她,业务很多,咨询室很忙。
员工表上显示,这里招纳了国内心理系的各大高材生,大多是禾大毕业的。
“你在这多久了?”吴音把文件合上还给她。
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谨慎地回答,“四年多了,我是最早进来的一批员工。”
四年多,那就是从她走的时候就开始,他自己拥有这么强的心理工作室,还能把自己弄生病,真是挺不容易的。
苏辞岁慢慢发现,在这儿工作挺没成就感的,她既不能接触到病人,也不能提出一些决策,工作室上下井井有条,根本不需要她管。
早上上班沈昭年要送,磨蹭到十点才走,晚上五点他就要接,说家里饭做好了。
那天他又早早地在楼下等着,苏辞岁看了看楼下的车,给他打了个电话,说加班不回去了。
沈昭年上来找她,“加什么班?忙什么?”
他把所有的事都交给别人管了,根本没什么是需要她耗费精力的。
“你真挺没意思的,这种工作根本不是我想要的,一点价值感都没有!我真的受够了,你天天拖着不让我来上班有什么意思?”她发泄一通,烦躁地把玩着桌上的钢笔。
空气中有着磨人的寂静。
他思索一会儿,“可是我也是你的病人,你治好我一个就够了。”
“你有什么病?什么病非得让我治?工作室里全是人才,哪个没能力?”
他声音带着难过,“苏辞岁,我喜欢一个人,但她老躲,我没办法,你治治她....让她多喜欢喜欢我。”
“帮我治治她吧....”
苏辞岁手一顿,钢笔掉在地上,黑墨喷溅到白色的地板上。
“行了行了,回家吃饭。”她拎起包率先朝电梯走,身后的人也起身跟上来。
转眼,宋暖的女儿一岁了,周岁宴席办的盛大,生日蛋糕有十二层,小姑娘穿着粉色泡泡裙跑来跑去,小威根本管不住。
苏辞岁今天没上班,特意买了一对好看金手镯,沈昭年磨磨蹭蹭地做饭,最后她等的不耐烦,“行了别做了,我不饿,再做下去都结束了。”
“我跟你一起去吧。”他果然不做了,拿着礼物走过来。
“你去干什么?”
“顾远乔是不是也在?”
苏辞岁被踩了尾巴,“在又怎么样?”
“那我也去。”他换了一件黑色外套,双腿修长,身上是好闻的金桔后调。
宋暖抱着小姑娘出来接的时候,看到沈昭年怔了一下,“你们……你们一起来的啊?”
苏辞岁推开他,“他自己要跟来……来快抱抱我们幸安!干妈亲亲!”
小姑娘钻到苏辞岁怀里,捧着她的脸结结实实的亲了一下,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顾远乔跟沈之怀也来了,几人坐一起。
场面一时有些冷淡,只有沈之怀和苏辞岁说话。
“岁咧,幸安太漂亮了,我也想领养一个。”
“才几岁啊你!养得动吗?”
“二十二啦!别看不起我,我不会养巧哥养啊!”他搂了搂旁边人的肩膀,“是吧哥!”
沈昭年踢了他一脚,沈之怀吃痛,“干嘛?”
顾远乔瞪沈昭年一眼,把沈之怀的腿挪到自己旁边。
苏辞岁翻了个白眼,“得了吧沈之怀,他养你一个孩子就够累了!”
宋暖和小威来敬酒,苏辞岁高兴,喝的有点多。
林幸安满场跑来跑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举了个冰淇淋回来。
宋暖挑眉,“谁给买的?”
小威摸摸鼻子不说话,被她瞪急了只能承认,“小孩生日,想吃一个也没事。”
“太凉了!林威!你到底听我的还是听她的!”
“听你的听你的……不过吃个冰淇淋也没什么,里面又没有下药。”
话音刚落,沈昭年心里就咯噔一下,小威也意识到说错话了,拉着宋暖赶紧走。
沈之怀饶有趣味的看着沈昭年阴晴不定的脸,想想刚才被他踢的那脚就疼。
“哥,要不你也吃个冰淇淋?人威哥说没下药。”
“我!吃!你!妈!”
晚上回家,苏辞岁罕见的没有回自己房间,敲了敲沈昭年的房门。
沈昭年从里面打开,“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苏辞岁喝醉了,眼睛迷离,拿手指指他心脏,“空的。”
“满的。”
苏辞岁摸了摸他左耳的纹身,“你觉得不公平吗?你被曲雯睡了,我就跟何屿待了四年。
沈昭年摇头,“我没觉得不公平,你不爱我,是我做的不够。”xǐυmь.℃òm
无非是你嫌我给不了你安全感,我还需要历练。
我没想狡辩,我只是知道,那次我错了。
苏辞岁解开他衬衫的扣子,咬上他的肩头,“你辛苦吗?”
“不辛苦,但是岁岁,我心里苦。”
沈昭年进房间端了一杯草莓汁递给她,眼里落了悲伤。
“苏辞岁,我们认识已经七年了。”
“我等了你一千五百六十天,没有爱过别人。”
从少年到成年,只能爱着她一个人,只学会了爱她一个人。
被折磨,被丢弃,被讽刺,都没有松手,再也不会有比他更虔诚的人了。
他忍着酸涩的鼻腔,低声道,“苏辞岁,你是我永世的神,我是你虔诚的信徒。”
她摇头,否认道,“不要,沈昭年,成为神,不要做苏辞岁的信徒。”
因为神不能和信徒在在一起,但神和神可以。
第七年了,从人熬成神,沈昭年她在一起了。
沈昭年把她拉进来,抱起来扔到床上,两手撑着把她禁锢在怀里。
“当时上她,爽吗?”
他侧身搂紧,眼睛离她很近,“爽不爽得看你。”
苏辞岁咬他的脖子,身上的衣服被轻而易举的剥掉。
沈昭年眼睛亮亮的闪着光,喘着粗气叫着她的名字。
她后悔问那个问题了,一个礼拜没下床。
沈昭年有空就把她往床上抱,整个人跟发春似的。
他埋在她颈间轻轻吻着,“小祖宗,带我回家见奶奶吧。”
带我回家,以爱人的身份。
不是仇人,不是友人。
我们是经历坎坷的爱人。
苏辞岁被他咬了一下,急声道,“知道了,松开松开。”
他意犹未尽,看着她,用眼睛把她吻了个遍。
“沈昭年,事情过去了,我也回来了。”
她指尖拂过他胸前凸起的一道疤痕,“可是你的这些疤,再也不会消失了……”
他回握她的手,辁轻叨上她的眼睛,哑声道,“我不在乎。”
上帝,爱她的这几年。
我被拖到地狱里。
但是当她来接我时,冲出虚幻的屏障,她是那么耀眼。
一千五百六十天,我也等到了,我的那位爱人。
那年春节,新岁又降。
苏辞岁带着沈昭年一起跟奶奶吃饭。
老太太看见沈昭年只剩感慨,“小沈好多年没来了。
拿出一双红色手套给苏辞岁戴上,又拿出一双黑色的,上面绣着字母“s”跟他左耳的纹身一样。
苏辞岁眼睛湿润,搂搂奶奶的肩膀。
顾远乔跟沈之怀在美国领证了,苏辞岁去送新婚礼物,千喜图,写了半个月。
“远乔哥,恭喜。”
顾远乔看了看厨房里忙碌的人,笑意温柔。
沈之怀端着自己刚做的草莓派出来,“来尝尝。”
顾远乔一边批评他又吃甜品,一边拿着喂了他一块。
斯人已遇,只剩余生。
回去之后,沈昭年就一直吵着要领证。
“你急什么?”
“可是沈之怀都结婚了……”他委屈巴巴。
苏辞岁没理他。
第二天扔给他一件白衬衫,导航定位,民政局。
领证那天,沈昭年一直没说话。
苏辞岁说,“不高兴别去了,耽误你玩了是吧?”
他拉了拉她手,“不是,除了你我跟谁啊。”
“岁岁,领了证我是不会跟你离婚的,我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让你跑到国外,也不会接受你跟别的男人走的近,你要天天吃我做的饭,我早上给你穿袜子,晚上抱着你哄睡,胳膊给你枕,后背给你咬,我会洁身自好,远离别的女人,工作再忙八点前我就回家见你了,苏辞岁,你会是我的私有,这样的生活,你想过吗?”
苏辞岁没说话,半晌,沈昭年都准备改天再来了。
她淡淡说,“别给我穿短袜,我喜欢灰色的。”
沈昭年愣了一下,把她抱下车进了民政局。
苏辞岁让他松手,“这么多人看着呢....”
沈昭年笑得眼弯,“我老婆,我得抱。”
那个冬天的暖阳比盛夏还炙热,卖烤红薯和糯玉米的小贩在街口吆喝,金鱼风筝扯着线往高处飞,政局外排成长队。
你看,爱情的山难越。
却总也挡不住勇敢的人成双。
全文完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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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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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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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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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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