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年还是个小人物的时候,为了生存,做过不少违心的事情,但是在太康朝发迹之后,他这些年所做的事情,就大多发乎本心,这一次北上抗敌也是如此。
不过他这个行为,所有人都无法理解,远在京城的元昭天子无法理解,坐在面前的这位宇文诸部的共主,更无法理解。
此时的宇文昭已经年近半百,这些年劳心劳力,让他头上有了不少斑斑白发,他坐在李信对面,盯着李信看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李侯爷,我不管你是什么想法,但是你在关外做了这些事情,几乎让我十数年布局谋划,全部毁于一旦,你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你,还有你手下的这一支骑兵,绝难活着回到关内。”
李信两只手拢在袖子里,呵呵一笑:“天王想要什么交代?”
“天雷。”
宇文昭开门见山的说道:“李侯爷在乞圭部的所作所为,我都听说了,你袭击乞圭部以及赫兰部的时候,都用了天雷,李侯爷把这东西如何制法告诉我,这件事就算了了,我放李侯爷回到关内。”
“李侯爷方才也说了,咱们非是同族,你交出这东西之后,我便当李侯爷从没有来过关外,以后大家各为其族,假使李侯爷没有死在你们南晋天子手里,以后咱们再在战场上相见。”
李信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天王这话,当初太康天子与我说过,元昭天子也与我说过,我都没有给他们,诸夏同族我都没有给,如何会给一个异族?”
“你们诸夏的圣人说过,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我鲜卑宇文氏是入主神州百多年,皇族人人会说汉话,不乏有成为大儒之人,也可以算是诸夏同族,李侯爷你这样想法,太过狭隘了。”
“诸夏同族?”
李信眯了眯眼睛,冷笑道:“天王攻破蓟门关,入主蓟州之后,手下的鲜卑人杀了多少无辜的诸夏子民,两军相争,镇北军上下统统死绝了,那也是力不如人,我不会埋怨天王半句,可宇文氏入主蓟州之后,不仅四下劫掠,还大肆杀戮汉人平民,是个什么道理?”
“这也能叫同族?”
宇文昭哑口无言。
他是个聪明人,从小熟读汉家的种种经典,兵书,他心里很清楚,想要永久的占领一个地方,就要怀柔,攻破城池之后,要尽量安抚百姓,才能长久,但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这一次宇文部打蓟门关……死了太多人。
每一个宇文部的族人,心里都隐藏了一股怒气与怨气,进了城之后必须让他们发泄出来,不然很有可能就会出事情,因此尽管宇文昭心里很明白手下的族人在蓟州城里胡作非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有看见。
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抬头看向李信,开口道:“我身在北疆,不知道李侯爷你在南晋朝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李侯爷你现在出现在关外,足见你有一颗赤子之心,而你又在西南造了反,说明你在南晋朝廷里受了不少委屈。”
“大丈夫生于世间,若不施展凌云之志,岂不是空负了八尺身躯?”
宇文昭目光炯炯的看着李信,开口道:“本王可以帮助李侯爷,定鼎江山,到时候你李长安登临帝位,子孙后代,世世代代都是人主,青史留名,世世代代都会传颂你的功绩。”
李信似笑非笑的看了宇文昭一眼:“然后把长江以北割给你恢复北周,你我两国划江而治?”
“那样做的确会青史留名,后世之人,估计会唾骂我李信千百年,想起这件事就会跑到我的坟头上,吐一口唾沫。”
宇文昭目光冰冷了起来。
“李侯爷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却还是像年轻时候那样尖牙利口,不过你似乎没有搞清楚现在的局势,你还有你手下的这一支骑兵,已经被我围了起来,只要我一声令下,便可以把你们统统留在关外!”
李侯爷呵呵一笑,伸出十根手指头,淡然一笑:“让我给天王算一笔账。”
“这大半年时间,宇文诸部用不惜打残自己的代价,的确啃下了蓟门关,也把十万镇北军打的七零八碎,可你们鲜卑人也不是铜皮铁骨,镇北军的将士会死,你们的将士会不会死?”
“想来多半是会的。”
李信眯了眯眼睛,淡然道:“我给你天王算过一笔账,你们是攻城的一边,按照中原那边的情况,攻城的一方伤亡,应该是守城一方的二倍到五倍。”
“我就算你们鲜卑人个个勇武,每个人都能以一当二,以一当五,你们死的人数应该也跟镇北军差不多。”
“大晋有祝融酒可以给将士消毒,有大夫可以给伤员治病,而天王的鲜卑部很是缺少这些东西,鲜卑人受了伤,多半便只能靠自己硬扛。”xǐυmь.℃òm
“这样算来,天王麾下的伤亡应该过了十万。”
李信半眯着眼睛笑道:“可是整个宇文部加在一起,也不过百万人出头而已,这个数目放在我大晋,甚至只能征出两万兵力,即便你们鲜卑人人会骑马射猎,青壮年都是战士,撑死了也就二十万战力而已。”
“再多,就只能让老人孩子上战场了。”
说到这里,李信笑着看向宇文昭:“乞圭部这边临近云州城。已经给不了天王援兵,而赫兰部那边……多半也要调回自己的本部兵马。”
“照我看来,天王现在虽然气势汹汹,但是已经外强中干了罢?”
“假使赫兰部再跟你翻脸,你王帐能否坐稳宇文诸部之中的第一部族,都还算未知之数,哪里还有什么余力南征?”
“天王是想空手套白狼,从我这里拿到天雷,再让我帮你南下?”
李侯爷呵呵一笑。
“这些年我是长了一些岁数,但是又没有老年痴呆,天王怎么像骗傻子一样骗我。”
宇文昭终于忍耐不住,他恶狠狠的拍了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怒视李信。
“不是你李长安首鼠两端,我宇文部何至于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宇文昭看着李信,气的咬牙切齿:“我年初起兵,只是部族里没了粮食,准备在边境劫掠一番,若不是我在北疆收到了你在西南起兵的消息,如何会这样拼尽家底,啃下蓟门关?”
“如今我王帐出死力,才打下了蓟门关,你这个西南反贼,却跑到了关外来捣乱,跑到本王面前说非我族类?”
如果现在宇文昭面前有一把刀,他绝对会把眼前这个可恶至极的人,砍成肉酱!
然后做成丸子,给族人分食!
天底下,再没有比这个更气人的事情了。
李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岿然不动,他抬头看了看宇文昭,淡然道:“西南造反是西南的事情,关你宇文部什么事?”
“我起兵是造反,你起兵是侵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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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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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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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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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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