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李信抬头看了一眼天子。
“那时候臣无儿无女,只有刚成婚的长公主留在京城,说句难听一些的话,那时候臣要是倒向了锦城,陛下今天的日子,说不定要难过一些。”
说到这里,靖安侯爷面无表情。
“西南的事情,臣做的很干净,陛下找不到臣串联沐英的证据,但是既然陛下要把这件事情说开,那臣再说那些谎话也就没有意义。”
李信固然可以再跟天子扯皮下去,但是那样毫无意义,毕竟大家心里都清楚,对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说到这里,李信平静的说道:“臣这一次,的确襄助汉州军,击退了裴进大将军,但是臣以为这并不是什么罪过。”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子。
“臣请问陛下,沐英何罪?”
天子阴沉着脸:“他拒不听从朝廷圣旨!”
李信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汉州子民何罪,至于朝廷动用十万人以上的兵力,大动干戈?”
天子哑口无言。
这一次,其实是朝廷单方面启衅汉州,朝廷无缘无故先是要调换汉州将军,在沐英已经同意那位新任汉州将军进驻汉州将军府,只是不愿意上京的时候,裴进等人便悍然发动了对汉州的进攻。
换句话说,从根本上来说,是朝廷这一边理亏。
李信一边说话,一边从袖子里取出一份文书,放在了自己身前,开口道:“这是太康二年的时候,陛下让臣联络南蜀遗民,与南蜀遗民们定下来的约定,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以后南蜀遗民就是大晋子民,朝廷会给他们一处栖身之所,双方不再为敌。”
“为了这个约定,五年前那些南蜀遗民的的确确把田野间的农夫都拉了起来,组建了一个五万人的军队,跟着朝廷军队一起,征伐平南军。”
“那一战,他们也死了一万多人。”
李信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对于他们来说,死人是值得的,毕竟以后不用再藏形匿影,可以安安生生的在太阳之下过活。”
“五年前,陛下已经认了他们的汉州军为朝廷编制,但是这五年时间,他们没有收到一颗粮食的粮饷,即便如此,汉州城五年的赋税也一点没有少的交给了朝廷。”
“但是才短短五年啊……”
靖安侯爷抬起头,看着天子:“短短五年时间,他们死过的人,陛下说的话,就统统都不算数了。”
“臣请问陛下,这些人何罪?”
说到这里,李信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接着说道:“臣当然明白,陛下多半看不上一个小小的汉州,之所以大动干戈要对他们动手,无非是觉得,他们是我的人,甚至汉州军也是我豢养的私兵,是我李信图谋不轨。”
靖安侯爷深呼吸了一口气,淡然道:“如果这样,陛下直接把臣解职就是,大不了臣也像叶师那样,几十年不出家门,安心做一个闲散的驸马就是。”
“但是陛下,事先半点声息也没有,刚把臣调到北疆去,转手就对汉州下手。”
李大将军皱了皱眉头,最终深呼吸了一口气。
“臣不答应。”
天子理亏,但是又不能认,他愤怒的走到李信身边,低喝道:“你的意思是全是朕的错?”
“臣不敢。”
李信低头道:“陛下无罪,罪在万方。”
“只是陛下从小住在京城,从来没有到外地胡看过,一万人两万人乃至于十万人,对于陛下来说,或许都只是一个数字。”
“但是每个人都是鲜活的生命,他们比不上陛下尊贵,但是他们也想活着。”
天子本来就对李信一肚子的怒火,听到了李信这番话之后,他便更生气了,几乎是咬牙切齿。
“所以你五年前,就编出一个纯阳真人的故事来哄骗朕?”
“所以你李长安,此时把那个不知名,瞒了朕五年的利器,交给外人对付朝廷军队?”
靖安侯爷跪在地上,面色平静的看了一眼皇帝。
“如果没有汉州之事,纯阳真人永远是纯阳真人,不会变成陛下口中的利器。”
“臣也从未想过把它变成什么利器,更没有欺瞒陛下的念头。”
天子眼神可怖。
他走到李信面前,半蹲了下来,咬牙道:“你把这东西,交给沐英了?”
李信微微皱眉。
“陛下,此物不祥。”
他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而且,也没有陛下想的那么厉害,只是玩物,裴大将军之所以大败,是因为大将军麾下将士,尽是乌合之众,与那东西关系不大。”
“你把朕当小孩子是不是?”
天子咬牙道:“萧正用千里镜亲眼看到了,那东西从高空坠落,威力可以开山裂石!”
靖安侯爷低头。
“陛下不信,臣也没有办法,这一次西南之变,臣虽然知情,但是臣没有参与,但是多多少少也与臣有所关联,不管陛下降下何等罪过,臣都欣然领受。”
天子勃然大怒,喝道:“那要是朕杀了你呢?”
李信闭上眼睛,低头道:“臣无有二话,但请陛下念在与长公主的兄妹情份上,放过长公主与臣的一双儿女。”
见李信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天子心里更是生气。
“你就真笃定了,朕不会杀你?”
李信不再说话,闭上眼睛默然无语。
天子喘了好几口粗气,才勉强平复了心情,他走到李信身边,伸手想要把李信搀扶起来。
不过李信仍旧跪在地上,不愿意起身。
天子干脆一屁股坐在李信身边,尽量放缓了语气。
“长安,你我如同兄弟一般,朕不会杀你。”
他顿了顿之后,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你把那东西交给朕,朕就当作西南的事情没有发生过,汉州百姓以后永远是大晋子民,如何?”
李信睁开眼睛,低头道:“陛下,您已经食言一次了。”
“况且此物是臣在一部“纯阳道书”中偶然所得,制作工艺极为复杂,臣也记不住,这部道书现在在汉州城里,臣便是想献给陛下,也无能为力。”
“你真把那东西给了沐英!”
天子再一次炸刺,脸色阴沉。
李信微微摇头:“陛下,那部道书虽然在汉州,但是却没有在沐英手里,暂且放在臣的一个朋友那里。”
“陛下放心,汉州如无意外,绝不会再有这种不祥之物了。”
“说白了,你就是不想把这东西给朕!”
太康天子脸色涨红,最终狠狠地拍了拍桌子。
“来人!”wWW.ΧìǔΜЬ.CǒΜ
萧正等人本来就守在宫门口,闻言立刻跑了进来,跪伏在地上。
“奴婢在……”
“把李信押下去,打进大理寺大牢候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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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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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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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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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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