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夸赞的,也有不爽他的。
比如那些为富不仁、鱼肉乡里的地主豪绅,被整治一番,明面上赔着笑,背地里恨得牙痒痒,那奸邪细眼一眯,就打起了坏主意。
……
“咳……”
正伏案工作的男人,听见门外的脚步声,赶紧压制着喉间的咳意。
“裴大人便是再忙碌,也要注意身子才是啊……”
和靖长公主推门而入,免不得又叮嘱他,把食盒给他放桌上。
“是咳咳……好……”
裴昭神色温柔,想笑着回应,却没忍住又咳了,见她又皱眉,赶紧放下了手上的东西到一边。
“说你也不听,我说再多有什么用呢。”
长公主叹道,对他无可奈何,敦促他吃饭后喝药。
这人,天气冷了还敢只随意披了件大氅,忙到深夜,他不染风寒谁染!简直愁人,一不留神又跑书房这来了。
“殿下的话臣怎会不听呢,”
裴昭连忙赔笑,辩解,握着她冰凉的素手,关切地,
“殿下可用过膳了?怎么手这么凉……”
说着想解下身上的大氅与她。
“我不要紧,一到冬日就是这样,不是因为冷……”
长公主被拉着坐在他大腿上,按住了他的手,旁边的炭炉烧着,屋子里因为多了人气,愈发暖融融的。
“今日我去学舍那边,吃食和棉被准备妥当了,孩子们那边不用担心……”
“冬衣也够了?”
裴昭也耐烦,搂着她的纤腰,软香在怀,静静地聆听,温情脉脉。m.χIùmЬ.CǒM
他们小夫妻,怎么闲聊,即便是说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乐意。
“嗯,只要那些皮猴儿别打闹把衣服刮破就行……”
长公主笑道,如今的生活忙碌,也十分充实,大有一种远离喧嚣、归隐乡井的闲逸乐趣,只要是和他在一起。
“庇寒所那边?”她忽然想起来。
“那边也齐全了,流民先安置在那……”
流落街头的暂时有了安身之所,施粥施布,有机会就安排些活计,挣点工钱,可以稳妥地先挨过这个冬日。
“驸马爷可真能干呢,我可真没想到……”
长公主调侃着,这段时间内又让她对他刮目相看了。
“臣……别的地方也挺厉害的,殿下以为呢……”
男人故意在她耳边,逗她。
“呵呵呵……你少来~”
听得她半边身子酥酥麻麻的,男人此时的声音稍微低哑,怪惹人沉迷的,长公主有些禁不住,有些羞恼。
和他耳鬓厮磨地一齐看了好些各种繁杂事务的公文信函,夜色渐沉,长公主不得不催促他,
“该歇息了,明日再管这些吧。”
眼下先养好病要紧。
“晓得了。”
裴昭笑笑,自然不敢违逆,收拾了桌上的一应,唤了人提灯笼过来,先送了长公主回屋,自己再去西南边的厢房,怕把病气过给她,所以这段时间是不住一起的。
……
“嗒……嗒……”
夜里,更夫的报更声,城中只有狗偶尔吠几声,寒夜嘛,谁不在被窝里舒舒服服地睡个美觉。
“呲啦……噼啪……”
却忽然,宁静氛围被打破了。
“走水了——”
起夜的下人惊恐地高声呼喊着,敲锣打鼓地惊醒其他人,火势,从西南角起来了,冬日天干物燥,一点火苗就能呼剌剌地烧得一发不可收拾,映得半边天红,滚滚黑烟……
“起来!快救火……”
“打水来——”
“水!快啊!”
官舍着火更是惊动了四邻,大家伙儿匆忙套上衣服就提桶提盆赶来了。
“裴昭呢?!他在哪!出来了是不是?”
长公主被惊醒,一听到着火的地点顿时就心跳不已,疯着跑出了屋门,眼见那熊熊烈火,猛烈的热浪威吓着人不敢靠近。
“大人他……”
双儿也是顶着凌乱的发髻,刚才因为奔来跑去送水半湿耷拉的衣衫,现在牢牢地看着她,
“殿下、殿下不可进去啊!”
拦下了她想冒着大火闯进去的举动。
“让开!我命令你让开双儿……听见没!”
长公主一看她这反应,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眼看着连门上的梁木都要烧到了,更是忧心如焚,只知道要挥开这些碍事的冲进去找到他!
“殿下不能去啊!”
双儿怎敢由着她,喊了附近的仆妇拦住她,自己一咬牙就要冲进火场。
“你疯了吗!”
厢房外的郭成刚一桶水淋湿了身上的衣服,就见这傻娘们儿居然敢找死,一把眼疾手快地拦腰一搂,将她甩回去,边高声地吼着,
“等我回来!!”
他也是比谁都急!主子!
旁边救火的踌躇不前,他们也不傻,哪可能为了救人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呢。
郭成对着肆虐的火光,气得咬牙,一股脑儿冲了进去。
“出来了……出来了!”
随着众人惊呼,不知过了多久,很短暂,又仿佛很漫长,着火的屋子里踉跄着出来的身影,烧焦断裂的房梁随后轰然倒塌,唬得人赶紧跑开远离。
长公主焦急地迎上去,附近的郎中也被扯过来了,
“让让……蜡烛再举近些!”
老郎中连忙安排让人给面色痛苦的半昏迷的男人安置,一番检查。
“怎么样了他?啊?”
长公主忙不迭地追问着,仓皇失措,只敢小心翼翼地俯身给榻上的人擦拭脸上的脏污,其余的动作甚至都不敢妄动。
可看到老郎中皱得老高的眉,长公主心头一跳,不敢听他接下来的话……
“……浓烟入鼻喉……伤了肺……裴大人怕是……唉……”
那声叹息仿佛尖刀直刺心口,长公主一个慌神,踉跄着倒在榻前,
“救他……”
“还有救的……对不对?”
女子嘶哑着声音,惶恐地祈求。
“老朽无能……无能为力啊……”
老郎中遗憾地摇摇头,实在没办法给她一丁点希望了,只能劝她,
“夫人节哀……”
后边的话在场的人都不言而喻了。
“不会的!”
长公主怎么可能信呢,让他赶紧去抓药,她怎么可能放弃呢……
“裴昭!”
“你醒醒……醒来啊……”
“你在……在骗我对不对,嗯?”
榻前那仪态尽失的女子似泣血般哀戚的低唤,勾得其他人都红了眼眶,赶紧退了出去留给他二人空间。
“你怎么能这样呢……”
长公主一瞬不瞬盯着他的面庞,不敢相信这个噩耗,只觉得他一会就醒过来了,好好的,说刚才只是在骗她的……
“裴昭……你醒来好不好~”
哀切低唤着,恳求着。
一语出,瞬间泪眼朦胧了。
‘殿下……’
忽然,气若游丝的声音,仿佛幻象。
长公主笑了,抹了泪,赶紧凑近贴着他唇边。
他说,
“殿下莫要生气……”
“……照顾……好……自己……”
“臣……舍不……”
甚至连话都没说尽,就彻底阖上眼了。
“裴昭!”
她不管不顾地嘶吼。
你不能这样的……怎么能丢下她一人呢……
滚烫的泪珠一滴滴地坠落在男子温润的面庞上,可是他再也不会回应她,不会再温柔缠绵地唤她一声“溪儿”。
寒夜,当真冰冷刺骨,太难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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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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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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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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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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