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可是染了风寒了?”春喜忧心忡忡看着,“我回去给小姐带件披肩。”
“不用,我们都回去了,不差这几步。”
“这若是染了风寒可怎么好?”
“那不一定,也许别人在背后骂我呢?”李知愚拢紧衣服,想到陆尧那副阴沉沉的表情。
“少夫人,你回来了?”
李知愚和春喜说话的空隙,一个四十几的女人突然冒了出来:“奴婢苏兰见过少夫人。”
“你是?”
“回禀少夫人,奴婢原是少爷身边的管事嬷嬷,专门伺候少爷的饮食起居,今后少夫人的饮食起居,也将由我负责。”
“苏嬷嬷费心了。”
李知愚打量这个凭空出来的女人,此人衣着打扮是素净了点,但手腕上戴的纯色玉镯,看着似乎价格不菲。
“这地上凉,兰嬷嬷快起来,别落下病根。”春喜走过去扶起苏兰。
苏兰看着懂礼数的春喜,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姑娘真是体贴细致,不愧是少夫人从李家带过来的丫头,不知比我手底下使唤的丫头强多少倍。”
春喜在陆府难得遇到一个友善的好人,高兴地不得了:“以后还请嬷嬷多多照应。”
“这是奴婢的分内事。”苏兰边说,边提醒李知愚:“夫人,小心。”
李知愚走进屋子,春喜刚要去倒茶,苏兰抢先一步做了这份活。
春喜见苏嬷嬷年纪大,不能顶撞,只能不知所措地搓搓手,然后自己给自己找了点活儿干。
苏兰端上茶杯,热络地聊起来:“夫人刚到陆家,吃的住的可都还习惯?”
李知愚扫她一眼,抿了口茶:“我自己一个人住,没什么不习惯的。”
苏兰露出心疼的眼神,安慰道:“夫人,你也不要伤心。即便少爷不住在此处,您还是陆家的儿媳妇。”
伤心?
李知愚嘴角扬了扬。
她怎么会为了陆尧伤心?
她只是郁闷不能早点拿到他的心头血而已。
不急。
陆尧已经是他名义上的夫君,生米煮成熟饭早晚的事。
一旦拿捏住他,到那时再摘果实也不迟。
李知愚放下茶杯,好整以暇道:“苏嬷嬷,你能跟我说说家里的情况吗?比如,年年?”
“年年?夫人说地可是小姐?”
“对,是她,我看她大概只有十岁左右,可陆老爷已经六十几了。这是老来得女?”
“这话可就从长说起了。”
“请讲。”
这天,李知愚坐在屋子里,听苏兰把陆家的概况说了一遍。
她这才搞明白陆年年和陆尧年纪相差这么大。
原来当年陆尧的生母沈氏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
沈氏死后,陆崇章伤心过度并未续弦,一直顶着鳏夫的身份,独自抚养陆尧,维持了十年有余。
后来因为公事繁忙,无暇顾及陆尧,导致父子关系越来越僵,陆崇章担心陆尧走上歪门邪道,便娶了现在的赵婉如,想她来管后院的事。
赵婉如进门后,为了缓和父子关系,并且将陆尧拉回正道,因而进门的前几年一直没有生孩子,直到陆尧认可了她这个母亲,她才冒着高龄产妇的危险,生下唯一的女儿陆年年。
苏兰走后,春喜感慨起来:“小姐,如此看来,夫人真是一个好人,多贤惠呀。”
“好吗?身为一个女人,不仅要养育一个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子,还要高龄产女,把半条命搭了进去。为什么这些傻女人总是热衷虐待自己,感动别人呢?男人也不见得会感激她。”
“这?”
“行了,你回去吧。”
“哎。”
春喜放下剩下的活,准备要走,突然又被叫住。
“等等。”李知愚问她:“对了,你经常玩的那个毽子有没有带过来?”
毽子?
春喜记得小姐不爱玩这个,当时她玩毽子的时候,小姐还说她不干正经事,就知道玩这些弱智的事情。
怎么今天突然要了?
“小姐,我一直收着呢,小姐要这个做什么?”
李知愚看着窗外的月色,笑道:“今天晚上星星这么多,明天天气应该不错,我们找个空地,踢踢毽子吧。”
春喜难得见小姐肯踢毽子,小鹿眼睛闪着亮光:“好啊,明儿我带过来。小姐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闷,出去玩玩正好。”
春喜走了以后,隔壁院子的嬉笑声又响了起来。
李知愚关上窗,舒服地躺回床上,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她又做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梦境。
她赤着脚丫,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公路上。
公路两边都是山,一辆车也没有。
恰逢雨季,山上被白茫茫的雾气笼罩着,淅淅沥沥的雨丝飘在她凌乱的头发上,化成雨珠。
她的衣服湿哒哒地贴着身体,脚上一点温度也没有,整个人冷得瑟瑟发抖。
她不停地往前走,时不时回头,想着有一辆车经过,带她离开这个地方。
可这个地方就像迷宫一样,同样的风景不停重现,怎么也走不出去。
直到后来,她在迷雾中看见了两个人的身影,一个成年女性和一个小女孩。
成年女性拉住女孩儿的手,女孩儿不停问问题,成年女性也不厌其烦地回答,像是一对母女。
她奋力追了上去,想喊住她们,可是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像堵住了一样。
她就这样跟着她们跑啊跑啊,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来到一座桥上。
那对母女站在桥中央停了下来,桥底下是波澜汹涌的江水。
江水流地很湍急,人一旦掉进去,立马被它们吞噬,消失地无影无踪。
成年女性抱起了小女孩。
李知愚看着这个如噩梦般的画面,像发疯了一样追上去,她的喉咙也在嘶吼,在狂啸,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www.xiumb.com
最后,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跳了下去。
“不要!”
李知愚梦中惊醒。
醒来,屋子一片漆黑。
除了她自己,再无一人。
身边安静到能听清她急促的呼吸声和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她坐起来,把头埋进臂弯里,静静缓了会儿,听着隔壁热闹的喧哗声,裹上被子直接在窗边的软榻躺了一晚。
彻夜无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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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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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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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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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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