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一两百里路,他们足足走了三天,一直到第四天的时候,他们才到了一个叫做钟吾县的县城城下。
叶少保从北边南归,李信自京城北上,两个人一直互相派人联系,按照昨天叶鸣的传信,今天他应该是在这座县城里落脚。
李信坐在墨骓马上,抬眼看了一眼这个城墙不足三丈高的小县城,回头吩咐道:“就地安营扎寨,休整一日。”
这一路上正是最热的时候,哪怕这些人都是禁军之中的精锐,也有些禁受不住,听到了李信这句话之后,这一千个将士立刻欢呼起来,欢天喜地的下去扎营去了。
而李信与叶茂两个人,则是骑在马上,各自带着二三十个家将,朝着钟吾县的城门而去。
李信一身淡青色的袍子,倒不是怎么显眼,但是小公爷一身甲胄,这个小县城的人自然不敢拦他,恭恭敬敬的把这一行人放了进去。
而且……城外突然驻扎了这么多士兵,傻子也知道这一行人来头不小。
李信等人很快进城,问明白了先前约定好的客栈在哪里之后,一行数十骑很快到了整个钟吾县最大的客店同福客栈门口,李信与叶茂两个人下马,身后的几十个家将也都各自下马,有的人四下警戒,有的人上前帮着他们两个人牵住马匹,还有人随身跟在两个人身后,保护他们两个的人身安全。
一个家将帮着李信推开客栈的店门,李信与叶茂两个人,缓缓走进这家已经不能算小的客栈。
他们刚刚走进去,客栈的伙计掌柜都已经吓得傻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胖掌柜,连滚带爬的跑到了李信面前,却不对李信行礼,而是对着覆甲的叶茂行礼,连连作揖:“这位军爷,不知道光临小店有何贵干。”
小公爷面无表情。
“来寻我父亲。”
这个掌柜的听得傻了,愕然道:“不知道军爷父亲……”
一旁的李信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这个掌柜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他说话说不清楚,我来说,店家,你这里昨天有没有住进来一个老人家,我们寻他有事。”
“老人家……”
胖店家想了想,随即点头道:“昨天傍晚是有一老一少两个人住进了小店,那个老人家看起来五六十岁年纪,住在的小店的上房里……”
李信点了点头,淡然道:“那就是了,带我们去。”
胖掌柜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两个人,又看了一眼自家门口几十个大汉,连来意也不敢问,连连点头:“小人这就带两位官爷去……”
说着,他连忙在前面带路,李信与叶茂对视了一眼,跟在了他的身后。
小公爷微微落后李信半个身位,低声道:“父亲身边怎么就带了一个人,便从镇北军回来了?”
李信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很快,这个胖掌柜就把他们带到了一个房间门口,他颤声道:“两位官爷,那老人家就在里面。”
说完这句话,他逃也似的跑开了。
小公爷深呼吸了一口气,上前叩响了房门。
“父亲,孩儿与师叔看您来了。”
屋子里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之后,房门被缓缓打开,开门的是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人,看起来二十多岁,他看了一眼两个人之后,便对着叶茂低头道:“大公子。”
这个年轻人,个子不是很高,比叶茂矮上不少,皮肤黢黑,但是目光很精神,浑身上下也透着一股力量感,很显然是一个难得的高手。
要不然,叶鸣也不会只带着他一个人,就敢从蓟门关回来。
叶茂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声道:“父亲在里面?”
“大将军在里面。”
小公爷松了口气,与李信两个人迈步走了进去。
这是这个客栈最顶级的上房,有内外两间,李信与叶茂两个人进了内间之后,才看到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家,只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正坐在内间的桌子上喝茶。
他的脸上沟壑纵横,皱纹越发深邃。
甚至,脸上已经隐隐可以看到一些老人斑了。
李信微微皱眉。
他在五年前,与叶鸣一起西征,两个人见过不少次,那个时候,自己这个叶师兄虽然已经有了白发,但是大部分都是黑发,脸上的皱纹也不是很多,但是只五年没有见,这位叶师兄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一样。
这位叶师兄现在看起来,与前几个月撒手人寰的叶师,简直像是同龄人了。
这并不奇怪,毕竟这位叶少保从小不喜欢练武,身子骨一直比他的父亲叶晟差上不少,这些年南北奔波不说,又一个人在北边主持大局,苍老的速度自然会快。
叶鸣这个模样,对李信这个外人都触动极大,更何况是小公爷这个一家人,叶茂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哽咽道:“父亲……”
李信深呼吸了一口气,上前作揖道:“见过师兄。”
叶鸣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先把叶茂从地上扶了起来,又抬头看了一眼李信,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你们来啦。”
说着,他指了指房间里的椅子,缓缓开口:“坐下来说话。”
李信略做犹豫,便坐了下来,只是叶茂一直蹲在父亲身边,面带泪痕。
叶少保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开口问道:“你祖父的后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都处理完了,四叔现在在宁陵老家给祖父守坟。”
叶鸣咳嗽了一声,脸色有些发白。
“老父大寿……我便应该与老四一起回京的,没想到只略做犹豫,便是天人永隔,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说着,他声音有些沙哑。
“我身为长子,大不孝。”
李信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一旁的叶茂已经哽咽道:“父亲,爷爷他也不希望您回京,不甘您的事情……”
“您也是为了咱们家…”
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悲伤多少淡去了一些,叶大将军这会儿也没有掉下眼泪,只是声音仍旧悲伤。
“父亲没了,哪里还有家。”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他老人家希望我再在镇北军待上几年时间,待到你有足够的能力带领镇北军,但是父亲逝世,我要是还在北边视而不见,做我的大将军,岂不是愧为人子?”
说着,他拍了拍叶茂的后背,缓缓说道:“我这一趟回宁陵去,便不出来了,以后便在宁陵终老。”
“你……跟在你师叔边上,多看多学。”
李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叶鸣深深弯腰。
“师兄折煞小弟了。”
叶鸣也站了起来,上前搀扶住李信。
他脸上勉强露出一抹微笑。
“朝廷能派长安你来主持镇北军,为兄很开心。”xiumb.com
他面色诚恳。
“这句不是客套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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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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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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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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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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