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永安门之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李信顺利的见到了大太监陈矩。
陈矩面带微笑:“李郎将,你可算来了,陛下等你许久了。”
李信抬头“啊”了一声,有些诧异的看向陈矩。
此时,就连几位皇子也见不到承德天子,李信本来以为自己也是见不到的,在他的估算里,能见到这位执掌宫廷的大太监,便不错了。
陈矩面色平静:“怎么了?”
李信摇了摇头,缓声道:“没什么,请大公公带路。”
陈矩拍了拍李信的肩膀,转头带着李信进了长乐宫的暖殿里。
这会儿,已经是十月底了,天气又冷下来不少,承德天子身上披着一块狐裘,躲在暖炉旁边烤火。
李信进了暖殿之后,便向着承德天子下跪行礼:“臣羽林卫李信,叩见陛下。”
天子放下手里的暖手炉,搓了搓手,缓缓看向李信:“你在大理寺做的事,朕都知道了。”
京城里到处都是天子耳目,承德天子虽然不敢说是全知全能,但是最起码在京城里,他想知道的事情,大部分都是能知道的。
李信低头道:“臣骤接圣意,所行多有不当之处,请陛下责罚。”
“你做的很不错。”
天子微笑道:“便是朕亲自去做,也不能比你处理的更好了。”
“下臣惶恐。”
天子坐在龙榻上,咳嗽了一声:“做得好就是做得好,没必要太过谦逊。”
“你起来说话吧。”
李信站了起来,垂手而立。
天子双手放在衣袖里,淡淡的说道:“大理寺被人围困这件事,前因后果你应该都知道了,说一说你的看法。”
李信低头道:“据臣了解,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东宫詹事汤谷,错手打死了御史台的御史王安民,王安民……或许有罪,但是罪不至此,臣请陛下问东宫詹事汤谷之罪,以平众怒!”
承德天子似笑非笑的说道:“那些御史台的御史本不该因言获罪,就算获罪了,东宫也无权力动私刑责打他们,方才你也说了,这个汤谷是东宫的詹事,依你看来,要不要问东宫之罪?”
李信垂手低头,恭声道:“陛下,下臣只是一介武官,捉人拿人查案都不在话下,但是陛下要问政于臣,就在臣能力之外了……”
先前天子所问,都可以归在刑事类,但是涉及到太子,就是政事了。
“问你,你便说。”
天子有些不悦:“莫非武官就不能言政了么,朝廷里哪里有这个规矩”
“依臣愚见,此事当与太子无关!”
李信咬牙道:“那些御史攻讦太子,太子派人过去问话也在情理之中,只是那个詹事矫借太子名义。胡作非为,才酿成今日惨案!”Χiυmъ.cοΜ
天子被李信这句话,逗的哈哈一笑。
“李信,你还真是个人才。”
天子感叹道:“你这些话,用在官面上做说辞,的确足够了,朕想听一听你真实的看法。”
李信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陛下,一切要以朝局为重,太子乃国之储君,即便一时不察,犯了些错处,也不好公诸于众,陛下私下里申饬几句就是。”
天子用手撑着身子,要从龙榻上站起来,一旁的陈矩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住天子,天子这才勉强站稳。
“若不是知道你与老七交情甚好,朕几乎都要怀疑你是东宫的人了。”
李信低头道:“陛下,臣虽然与七皇子私交甚好,但是臣更是大晋的臣子,陛下既然立了太子,做臣子的就要遵从陛下的意愿。”
“你不用说这些话来哄朕。”
天子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你们这些人,各有各的心思,嘴里说的,与心里想的,从来都不是一回事。”
李信沉默不语。
天子转头看向李信,开口道:“你派了羽林卫的人去王家,要做什么?”
李大郎将心中感叹。
这位在深宫“养伤”的天子,只怕除了自己底裤什么颜色不知道,其他什么事情他都知道。
不过还好,他只知道李信派人去了王家,并不知道李信派人去做什么。
“陛下,大理寺一事,看起来是王家的人在闹,但是背地里必然有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想把这件事闹大,如果想把这件事闹大,最好的法子就是派人把王家的人给杀了,即便王家没有灭门,只要再死几个人……”
说到这里,李信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那事情就会闹得更大,太子殿下的名誉也就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天子愕然看向李信。
“哪里会闹到这种地步?”
在父母心里,自家孩子多半是正面形象,比如说在承德天子心里,四皇子虽然有些野心,也有些想法,但是最多也就是到今天大理寺门口这种地步。还不至于到因为要污太子名声就灭人满门的程度。
而且承德天子是独生子,没有经历过夺嫡的惨痛,所以一时半会,他也没有想到这一层。
李信恭谨低头:“陛下,或许是下臣想多了。”
承德天子低头思索了片刻,然后面色沉了下来,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说的不错,老四他的确做得出这种事。”
天子喟然道:“他十六岁出宫开府,到今年已经九年时间,九年时间,朕已经不太了解他了。”
李信连忙低头:“陛下,臣从未说过是四皇子……”
离间天家骨肉,可是杀头的罪过。
天子的情绪有些低落,思索了片刻之后,开口道:“陈矩,你让内卫监派人去王家看着,那个王安民已经死的不明不白,不要再让王家因为朕的家事,伤损人命了。”
承德天子还算是比较仁慈的天子,否则当初李信进京写卖炭翁的时候,估计就已经死的渣都不剩了。
陈矩恭敬低头:“老奴这就去办。”
陈矩搀扶着天子坐回龙榻上,然后躬身退出了暖殿,下去安排事情去了。
陈矩退出去之后,天子抬头看向李信,有些虚弱的问道:“李信,朕问你一句话,你如实回答。”
李信弯腰。
“臣知无不言。”
“朕留在京城的四个皇子,哪一个适合做皇帝?”
这个问题,承德天子曾经问过李慎,当时李慎战战兢兢,不敢回话。
李信低头思索了片刻,垂手道:“陛下,臣以为四位皇子里,魏王殿下仁德,最像陛下。”
李信很聪明,没有直接说谁适合做皇帝。
“你这个人,也是个滑头。”
天子呵呵一笑:“罢了,你下去罢。”
李信躬身退出了长乐宫。
承德天子一个人,坐在暖殿里,望着李信的远去的身影,喃喃自语。
“你比李慎……还要大胆一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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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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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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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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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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