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比起往年似乎要寒冷一些,一直到临近三月份,天气才慢慢回暖,畏冷的靖安侯爷,这会儿也脱下了穿了一整个冬天的裘子,换上了稍稍单薄一点的秋装。
因为李信平日也不怎么上朝的原因,他离开京城,朝局也不会有特别大的变动,如今龙武卫与神武卫加在一起的总人数已经超过十五万,整个京城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林虎是在一个月前到达的京城,如今已经正式任神机营统领,不过神机营这种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齐备的,一个月下来也只是弄出了只能雏形,剩下用来制造火器的的火器监,以及用来培养“科技人才”的匠人学堂,都在一点一点的慢慢弄起来。
这些事情不是一两天或者一两个月能够弄完的,也不是李信亲自盯着就能弄好的,因此在阳春三月,这位京城实际上的掌控者,坐着一辆黑色的马车,在两三百个亲卫的护卫之下,悄然离开了京城。
马车里不止是李信一个人,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小男孩仍旧穿着冬天的棉服,规规矩矩的坐在李信对面。
这是李信的长子李平。
目前来说,也是李信的独子,当然以后会不会是独子还是两说,因为经过李大都督这两个月的不懈努力,九公主已经又有了身孕,现在正在家中养胎。
李平虽然才七八岁,但是他天性就不是特别跳脱,一路不吵不闹,只是偶尔看到沿途没有见过的东西,会喊上一声“阿爹”,然后李信就指着路边的牛羊鸡犬之类,耐心的说给他听。
父子两个人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的走了两三天。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天上阴云密布,李信给孩子添了一件衣裳,然后开口问道:“这几个月在京城里,住的习惯么?”
“习惯。”
李平很乖巧的回应道:“阿姐带我去吃了很多好吃的,就是京城的家比咱们永州的家要大一些,有时候在家里会迷路。”
李信呵呵一笑:“有没有认识什么朋友啊?”
“有的。”
李平轻声道:“沐家哥哥还有叔父家的弟弟,经常会来家里寻我玩耍……”
他抬头看着李信,笑嘻嘻的说道:“阿姐会带着我们四处寻一些好吃的,上个月阿姐还给我们几个炸了鸡腿吃。”
阿涵炸鸡的手艺,还是前两个月她缠着李信教她的。
提起京城的朋友,李平来了兴致,拉着老爹的袖子叽叽喳喳说了不少京城里的事情与李信听。
李信默默点头,微笑道:“你能在京城住的惯就好。”
果不其然,李朔与沐英两家的孩子,都已经开始接触自己这个独子了。
不仅如此,随着西南集团掌控京城的程度越来越深,如今龙武卫与神武卫两军之中,想要李信登基的声音越来越重,不止是西南集团,就连京城原本的那些文官里,也已经有人开始琢磨着劝进的事情。
不止如此,从开春之后,京城里的孩童之中,就开始流传“十八子,主神器”的歌谣,一度传唱的非常之广,不止是京城,京畿以及附近的州府,都开始传唱这首歌谣。
这种意图明显的歌谣,很显然是西南集团的人有意宣传的。
除开这些西南军内部的压力之外,大晋上下还是有许多人不满李信西南集团的统治,有些地方的藩王,便开始裹挟地方百姓造反,两个月内,整个大晋江南江北,加在一起有七八次叛乱,其中五次都被地方官府平息,另外三次是神武卫大将军李朔亲自领兵平息的。
偏偏在这种情况下,李信带着靖安侯府的世子李平,离开了京城。
父子两个人在马车里坐了差不多六天之后,才在一处不怎么起眼的县城门口停了下来。
他们刚下马车,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在县城门口等候,见马车停下来之后,这壮汉连忙走了上来,对着李信低头行礼:“见过大都督。”
李信拍了拍这汉子的肩膀,笑着说道:“怎么?做了国公,连我这个师叔也不认了?”
当今朝廷,只有两个异姓国公,其中黔国公沐英还在京城里带领龙武卫,另外一位国公,自然是在北疆奋战了大半年的叶茂了。
去年年底,先是云州军给了两万兵马支援蓟州,而后贺菘带领的四个折冲府也赶到了蓟州,蓟州的防卫压力也就荡然无存,当时受伤不轻的叶茂便因为养伤,暂且退居二线,把蓟州的指挥权让给了贺菘,而这位叶国公本人,也是悄然离开了蓟州,回了宁陵老家。
当然了,他是提前与李信打过招呼的。
这个时候,叶茂刚回宁陵也就四五天时间而已。
叶茂也许久没有见到李信了,闻言也笑了笑:“师叔现在发迹了,我是怕师叔翻脸不认我这个师侄了。”
两个人,一个是大都督府的大都督,另一个是镇北军大将军,同时聚集在宁陵,自然是因为……清明到了。
李信因为战事,好些年没有能来宁陵上坟,因此带着儿子来给故去的老师磕个头,而叶茂也是因为国事,三四年没有回来了。
李信身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李平,对叶茂笑着说道:“这是我家儿子,名字还是老爷子,一直没有机会带回来给老爷子磕头,今年总算有机会,我便把他带来了。”
叶茂闻言,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平,目光深沉。
才八岁的李平很规矩的对叶茂行礼:“见过叶大哥。”
叶茂虽然跟李平同辈,但是年纪比李信还要大几岁,“兄弟两人”的年纪悬殊太多,不过他还是笑呵呵的还礼道:“世子客气了。”
跟这个“小弟弟”客气完之后,叶茂左右看了看,对着李信小声说道:“师叔……你与世子两个人一同出来,是不是冒险了一些……?”
“又不是没有带亲卫,有什么冒险不冒险的。”
李信爽朗一笑:“要是有人能杀了我,剩下他们孤儿寡母的也没有用处,要是有人杀了我儿子,呵呵……”
听到李信的这声笑声,叶茂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让开身子,对李信说道:“侄子已经在叶家庄摆好了酒菜,还请师叔移步。”m.χIùmЬ.CǒM
李信点了点头,牵着李平的手走在最前面。
走了两步之后,他回头看向叶茂,轻声说道:“现在叶师兄去了北边,那边的局势也渐渐稳定下来了,那你也就有了选择,你养好伤之后,是要回到蓟州去,还是留在京城?”
叶茂微微低头:“师叔的意思呢?”
“要我的意思,你自然是留在京城好一些。”
李信轻笑道:“京城里还有十万左右的禁军可以交给你带,有你在,我身上的压力会小一些。”
叶茂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师叔,我镇北军十万人,尽数死在了鲜卑人手中,当初师叔应承过我,有朝一日给我报仇机会的。”
那年蓟门关守城守得太过惨烈,以至于到现在,叶茂都对这段仇恨念念不忘。
李信哑然一笑:“现在蓟州的兵马,连带着贺菘带过去的四个折冲府,能够凑齐十万人不能?”
“现在让你出关去,你带着这些人,打得过哪一个鲜卑部?”
李信笑呵呵的说道:“你养好伤之后先在京城里待一段时间,顺便也在我的神机营里学一学火器,等再过一两年,我就可以给你从神机营里抽调一些人,让你去关外一雪前耻,如何?”
叶国公嘿嘿一笑。
“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侄子去京城可不去带什么禁军,只去神机营里当个校尉就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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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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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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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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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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