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还是朝着芦蓬外面走去。
靖安侯爷双手揣在袖子里,笑呵呵的出门相送,把李慎送到了那些平南军骑卒附近,看着李慎翻身上马。
当然了,李信不太可能一个人靠近李慎所部,毕竟他也是绵竹的核心,如果他被抓到了锦城,或者干脆死在了这里,锦城之围不敢说立刻消解,最起码西南的压力会小上太多。
所以,在李信的身边,也有几十个黑衣羽林卫,死死地把靖安侯爷护在中间。
李信伸出双手,对着柱国大将军拱了拱手。琇書蛧
“劳烦大将军跑一趟,不过今日李信所请,大将军回去还是细想一下为好。”
“锦城里不止有平南军,还有平南军的家属,如果朝廷军队破了锦城,那些家属一个也逃不脱,最少也会被流放。”
“如果大将军开城投降,李信可以保证,这些平南军将士的家人,不会被他们牵累。”
李慎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身材已经长开,比起自己还要高一些的年轻人。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李信因为少年时候营养不良,身子不仅瘦弱,而且个子也不是很高,比李慎足足矮了半个头。
这几年他每天早上练拳不辍,再加上不缺肉食,身子不仅壮实起来了,个子也长了起来,现在他比李慎还要高那么一点点。
“长…安。”
李慎坐在马上,缓缓吐出这两个字,然后开口说道:“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你的表字?”
本来,取表字这种事,应该是父母参与其中的,但是一直到李信取表字之后很久,身在西南的李慎,才知道了李信的表字是什么。
李信笑了笑:“大将军还是不要这么称呼我,我觉得浑身不舒坦。”
李慎坐在马上,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玉牌,洁白如玉。
玉牌上刻着一个“信”字。
“赵郡李氏的规矩,家里有男丁,就会刻这么一块玉牌,这是我前些日子让赵郡李氏的家主刻出来的。”
他缓缓伸出手,把这块牌子递了过来。
“你……要不要?”
李信面带微笑,摇了摇头。
“我不要。”
“平南侯府都与我没有干系,更不要说赵郡李氏的,大将军想害我。”
李信现在身份地位,将来在太康朝中必然举足轻重,正因为如此,将来他难免就会挡住后来人的路,如果这块牌子给有心人瞧见了,只要向太康皇帝告上一状,那么李信虽然不至于立刻倒台,至少也会立刻引起天子的猜忌。
这个牌子看起来是李慎的温情所在,但是实际上是一块颇为歹毒的物事。
李慎哑然失笑,随手把这块牌子丢在了地上。
“你心思太重了,这样或者很累。”
李信看也不去看这块牌子,只是笑着说道:“活着累一些,总比莫名其妙死了要强,大将军你说是不是?”
李慎没有搭理李信,转身走了。
五百骑跑动起来,声如雷震。
李信对着李慎远去的方向挥了挥手,笑容灿烂。
“大将军慢走。”
李慎等人,很快消失在李信的视野里,等所有平南军的人都离开之后,靖安侯爷的目光,看向了被扔在地上的那块牌子,面无表情。
承德十七年的时候,他就是带着一块跟这个玉牌一模一样的牌子进京,结果很是不如人意。
如今,又来了另一块牌子。
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缓缓走到这块玉牌边上,弯身把它捡了起来,送到李信身边。
“侯爷……要不留个念想?”
“把它毁了。”
靖安侯爷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这东西,将来会给咱们招祸。”
赵嘉叹了口气,没有坚持再说话了。
李信把这块玉牌接到手里,然后随手找了块石头。
石头落下。
白玉变成了一地粉碎。
靖安侯爷拍了拍手,一脸轻松。
“好了,我们也回去吧。”
“接下来就看李朔那小子,能不能成事了。”
……
如李信所说,虽然锦城距离这个芦蓬并不算太远,但是当李慎回到锦城的时候,天色还是已经黑了下来。
随着李慎等人靠近,锦城的城门缓缓打开。
城门后面,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人,跪伏在地面上。
李慎皱了皱眉头,翻身下马,来到这个年轻人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
年轻人跪在地上,久久不语。
柱国大将军刚想说话,一个平南军的校尉,突然慌不择路的跑了过来,同样跪在李慎面前。
“大……大将军!”
因为恐惧,这个校尉嘴巴都有点不利索了。
“太……太子殿下不见了!”
李慎身子一震,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他一把捉住这个校尉的衣襟,低喝道:“你说什么?”
“末将……末将……”
这个校尉颤颤巍巍,咬牙道:“一个时辰之前,末将照常去宫里巡逻,结果发现有些不对,再后来就发现,那位……太子殿下,已经不见踪影了!”
“宫里的那些宫女,说太子殿下午睡,不许任何人进入,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末将等人冲进太子殿下的寝宫,就发现空无一人。”
一直温和平静,喜怒不形于色的柱国大将军,此时勃然大怒。
他抽出腰中佩剑,一剑插进这个校尉胸口,鲜血顿时喷涌出来,溅了李慎一身。
“饭桶!”
“整整一千多个人,连一头肥猪也看不住!”
“现在去找,去追,不管用任何办法,也要把他找回来!”
李慎身边的亲兵立刻应命,分散开来,去传达李慎的命令去了。
柱国大将军眼睛都有些发红了。
他猛然转头,看了跪在地上的李朔一眼,怒哼道:“姬喾丢了,你跪在这里,是担心我迁怒到你头上?”
跪在地上,一身黑衣的李朔,浑身都有些颤抖。
尽管在做这件事之前,他已经预想了可能引起的后果,但是当后果真的出现,暴怒的李慎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难免有些害怕。
非常害怕。
不过这个少年人,并没有退缩。
他低头叩首,声音颤抖的几乎分辨不出说的是什么了。
“大……大父。”
“人……是我放走的。”
他缓缓抬起头,浑身发抖。
“您杀了我罢!”
李慎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他愣愣的看着这个面相稚嫩的少年人,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人是我放的。”
决心一死之后,李朔反而不那么害怕了,他低头叩首。
“大父,平南军已经打不下去了,这一点您比任何人都清楚。”
“与其鱼死网破,不如认了这个输,给平南军将士多几条活路。”
“您心中有气,便杀了我罢……”
他叩头不已,不多时已经额头见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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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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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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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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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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