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的耻辱!
宁岐此时感觉自己仿佛不着寸缕站在烈焰之中。
全身的每一寸都受到了炙烤,从内到外都仿佛要彻底烧焦了一般。
尽管没有人表现出来,但他依旧感受到在场许多人心中的幸灾乐祸。
还有他们的目光,都充满了讥笑。
他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在位最短的少君了。
刚刚被推选出来,仅仅不到一个时辰就被废掉了。
奇耻大辱!
之前太子宁翼丢人,但他现在宁岐更加丢人。
会成为天下笑柄的。
此时宁岐几乎敢肯定,父王肯定早已经醒过来了,他明明可以来中断所谓的选王会的,但他依旧任由等到推选结果出来,等宁岐享受到权力的滋味后,再忽然出现狠狠地打脸。
啪啪啪啪!
宁岐感觉到自己的脸上,被疯狂地扇打着耳光。
不仅是宁岐,还有帝国廉亲王,还有王后祝氏。
宁元宪的耳光几乎狠狠抽打在他们的脸上。
仇恨!
刻骨的仇恨。
任何言语都难以形容宁岐内心的感受。
父王,你竟然让我蒙受这等耻辱?我会永远铭刻在心的。
……………………
帝国廉亲王望着宁元宪良久。
这个人在二十几年前曾经跪下乞怜,如今竟然变得这么偏执了?
竟然如此对抗帝国?
眼下这个局面应该怎么办?
廉亲王也觉得自己脑袋要炸开了一般。
这次的差事他办砸了。
选王会,强行按着群臣的脑袋写下了宁岐的名字,这让帝国在越国臣子心中形象大跌。
当然了,如果能够换来宁岐继位,这样的代价也没有什么。
但是现在丑态露了,宁岐又没能上位,反而会成为天下笑柄。
真正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哈哈哈……”帝国廉亲王上前道:“元宪贤弟,你这次中风可是把人吓坏了,皇帝陛下尤为关切,所以派遣我来了,你该不会责怪我越俎代庖吧?”
国君宁元宪道:“怎么会呢?我谢谢王兄都来不及。”
帝国廉亲王道:“越王醒过来就好,朝内也有人主持大局了。越国太后的大丧要赶紧办,抓紧办啊,遗体不能总停在灵堂之上啊。”
国君宁元宪道:“王兄说得有理。”
接着,宁元宪道:“诸位臣工,你们也看到了,寡人虽然苏醒了,但是病体未痊愈,行动不便,说话不便。宁政你作为太子,接下来就由你监国了。”
“儿臣遵旨!”
宁元宪道:“宁纲呢?”
片刻后,宁纲出现在朝堂之上。
宁元宪内心一热。
疾风知劲草,这位宁纲王叔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关键时刻竟然舍出性命维护越国。
宁元宪道:“寡人准备了密旨,是当着宁纲和宁启等顾命大臣的面写下来的。但是密旨却被人调换了,所以宁纲做出毁掉密旨之事,因为他毁掉的是假密旨,此举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宁纲叩首。
宁元宪道:“王叔,我让沈浪给你准备一副好的假牙。”
宁纲王叔四颗门牙都被砸掉了。
宁纲道:“臣老了,面容也无所谓了,牙齿掉了就掉了。”
宁元宪笑道:“不行,这样说话漏风。我说话已经不清楚了,你不能也不清楚啊。”
接着,国君宁元宪道:“之前是密旨,现在下一道明旨。寡人身体不佳,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一旦那一日到来,宁政立刻继位为王。并册封卞逍、宁纲、宁启、金卓为四辅政大臣。”
这话一出,宰相祝弘主面孔一颤。
这是最公开的打脸了。
他是尚书台第一宰相,竟然不能位列辅政大臣,何等之耻辱。
顿时祝弘主颤颤巍巍,上前跪下道:“陛下,老臣已年迈,正式向陛下乞骸骨。”
祝弘主再一次请辞。
“准。”宁元宪直接了当道:“祝弘主年纪确实大了,也该回去颐养天年了,准许辞去尚书台宰相一职,但太子太师之位保留。”
祝弘主叩首:“臣谢陛下洪恩。”
枢密院副使种鄂有心也跟着辞官,但还是压制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不能辞官。
“祝弘主退了,宁纲王叔,这个尚书台第一宰相,就由你辛苦了。”宁元宪道。
宁纲道:“臣当尽心竭力。”
宁元宪道:“如此一来,尚书台就少了一个人。王承惆你这个御史大夫就再挑一副重担,把尚书台第四位给担起来。”
御史台大夫王承惆叩首道:“臣遵旨,谢陛下洪恩。”
宁元宪道:“太子,寡人精力不济,太后的丧事就交给你了。但务必记住一点,不要铺张。”
宁政叩首道:“儿臣遵旨。”
“走吧,回去歇着了。”宁元宪道。
沈浪又推着轮椅离开了朝堂。
宁元宪竟然是表现出完全放手的意思,把一切国政交给宁政。
……………………
书房内!
卞妃再给宁元宪喂饭。
这是乳鸽饭用人参和鸡汤蹲了很久的,乳鸽也很烂,拌在饭里面非常酥软,而且也足够美味。
宁洁长公主跪在了面前,她依旧显得非常安静。
“为什么?”
足足好一会儿,宁元宪方才问道。
宁洁长公主道:“请处死我吧。”
宁元宪道:“我问你为什么?”
宁洁长公主额头磕下,道:“请陛下处死我。”
宁元宪道:“不能说吗?”
宁洁长公主昂起头道:“王兄,你不该醒来的,你不该在这个时候醒来的。”
宁元宪道:“那我应该什么时候醒来呢?”
宁洁道:“半年之后。”
宁元宪道:“是宁寒跟你这么说的吗?”
宁洁又沉默不言。
宁元宪道:“朝堂之上,我忽然倒下,是谁直接动的手?”
“我!”宁洁长公主道,然后她掏出了一件东西。
同样是一颗宝石,只不过是蓝色的宝石,这就是那个噩梦石的开关?
宁元宪道:“这也是宁寒给你的,她让你做的?”
宁洁长公主再一次沉默。
宁元宪冷道;“她要弑杀君父,为何自己不做,要让你动手?”
宁洁长公主缓缓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王兄,我们只是让你睡半年,免得给越国带来灭顶之灾,但……没有想到沈浪还是把王兄给救醒了。看来这个灭顶之灾是挡不住了。”
宁元宪道:“宁政上位,就是灭顶之灾。就一定要宁岐上位,成为皇帝的忠狗,这才算保住我越国的江山?宁洁啊,当初你是何等仰慕姜离陛下?怎么现在你也跪下了?”
“姜离死了。”宁洁长公主道:“他死了不算,也把无数人都拖下了深渊。王兄,这个世界上就不应该有英雄的,当年因为我们对他的仰慕,差一点就让宁氏亡族灭种了。王兄你可还记得吗,姜离覆灭之后,你跑到祝弘主面前摇尾乞怜,而我呢?我表现得最激烈,完全是姜离最狂热的追随者,结果……我被秘密囚禁了三个月。”
“王兄,你知道这三个月发生了什么?”
“王兄,你以为我无欲无求是天生的吗?不,我被阉割了。”
“情感、精神、欲望全部都被阉割了。”
宁元宪面孔一颤道:“所以你害怕了。”
“难道不应该害怕吗?”宁洁长公主道:“我宁愿死十遍,也不愿意再承受那种可怕的折磨,那种沉沦于地狱般的痛苦。这个世界就不应该有英雄,对英雄的崇拜毁掉我们一次,不能再毁掉我们第二次。”
宁元宪望着这个妹妹良久。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宁洁长公主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宁氏王族的百年基业,是为了越国的江山。”
宁元宪道:“妹妹,你说你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我,我相信!如果这个世界上连你都要杀我,那就没有可信任之人了。你说你做的一切是为了越国的江山,为了宁氏王族的百年基业,这些我统统都相信。”
“妹妹,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要你告诉我,然后再一次鼓起你的勇气,我依旧可以相信你,我依旧把黑水台交给你,毫无保留的信任你。”宁元宪声音非常动情。
宁洁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直接汹涌而出。
她也猛地朝着宁元宪磕头,哭泣道:“王兄,求求你,废掉宁政,立宁岐为太子吧。这是我们越国最后的一次机会,求求你了。”
宁元宪气得浑身发抖,嘶声道:“宁洁,你就这么吓破胆了吗?你的骨气呢?你就这么心甘情愿跪在地上,任由大炎帝国的宰割吗?”
宁洁长公主哭道:“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宁氏王族传承了几百年,不能就毁在你的手中。”
“闭嘴,闭嘴……”宁元宪颤抖道:“你说,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宁洁只要你说出来,我饶你不死,我饶你不死!”
宁洁长公主望着宁元宪,收住了泪水。
“不用了。”宁洁长公主道:“王兄,我从来都不怕死,甚至我早已经活得不耐烦了。”
“就这么死了也好,不用看到宁氏王族灭种,不用看到越国江山破碎。”
“王兄,这个世界没有英雄,这个世界也不应该有英雄!”
“我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要谋杀你。”
说罢!
黑色的血缓缓从宁洁眼中,鼻子,嘴巴流了出来。
她自尽了!
片刻之后,她笔直跪在地上的娇躯,缓缓歪倒。
宁元宪如同雷击一般望着这一幕。
脑海里面浮现出小时候的宁洁,姑娘时候的宁洁,成年之后的宁洁。
“妹妹……”
宁元宪一声高呼,猛地扑倒在地上,将宁洁冰凉的身体抱在怀中。
心痛如同刀绞!
………………
一间密室之下。
祝弘主缓缓道:“黎明前的黑暗来了。”
“黎明吗?”
“要开战吗?”薛磐道:“现在国都中,依旧有一万多精锐掌握在我们手中,一旦开战,未必会输。宁元宪既然活了过来,那也可以再一次死掉。”
种鄂道:“明面上宁政的军队更多,但是他根基太浅了。若在国都开战,我们赢面依旧很大。”
宁岐道:“开战之后呢?杀掉宁政,杀掉父王,我强行登基为王是吗?”
“有何不可?”薛磐道。
祝弘主道:“宁岐、我的孙女祝柠依旧愿意嫁给你,这个婚事照旧吗?”
宁岐道:“当然。”
祝弘主道:“诸位,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来抉择如何?”
众人望着祝弘主。
“黎明前的黑暗来了,这是最黑暗的一刻,但是相信我黎明很快到来。“
“原本我和宁寒都想要抱住越国的一丝元气,但是越王陛下断送了这最后的希望。”
“既如此,那我们就蛰伏起来,静静等待,等待那一阵惊天的巨响,等待那真正天崩地裂的一刻。”
这话一出,全场所有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
为何祝弘主说得如此吓人?如此郑重其事?
“天下剧变,很快就要来了。”
“这次是真正之剧变,是整个东方王朝的剧变。”
“这一次的剧变,如同惊天海啸一般,会彻底席卷整个世界。”
“没有任何人,任何势力能够抵挡。”
“不管是越国,还是楚国,又或者是所谓的大南国,只要挡在这场海啸面前,都会彻底化为齑粉。”
“所以,接下来我祝氏全族会彻底退出越国朝堂,所有人都会辞官。”
“薛彻,离开国都,带着你所有人,所有的势力离开国都。”
“燕难飞,带着你南海剑派所有弟子,带着黑水台所有嫡系,离开国都,回到你的南洲群岛去。”
“种鄂,你也辞去枢密院副使的职位,返回天西行省,回到你种氏家族的领地去。”
“宁岐,你离开越国,前往炎京。”
“所有人都静静等着,等着那惊天的一响。”
“燕难飞,薛彻你们两个人有一个任务。”祝弘主道:“这不是我的命令,而是炎京祝氏的命令。”
薛彻和燕难飞道:“请祝相吩咐。”
祝弘主道:“用尽一切力量,攻下怒潮城,灭掉金氏家族。”
燕难飞不由得一愕。
这个时候去灭金氏家族?去夺怒潮城?
为何啊?
祝弘主道:“记住,不惜一切代价,不管死多少人,都要拿下怒潮城,然后彻底封锁整个越国东部海域的所有防线,隐元会会全力配合你们。”
薛彻道:“是!”
………………
次日!
宁政收到了无数份的辞呈。
超过上百份之多。
种氏家族在朝堂上所有的嫡系,全部请辞。
祝氏家族所有的嫡系官员,也全部请辞。
薛氏家族请辞,黑水台都督阎厄请辞。
整个越国朝堂,几乎空了一小半。
之前遮天蔽日的祝氏、种氏竟然全部消失了。
顿时,朝堂上剩下的文武百官不由得觉得一阵阵茫然。
朝会之上,没有议出什么。
书房之中,宁政和尚书台、枢密院的几个嫡系大臣商议。
“殿下,留住他们。”
“殿下,关闭国都城门,留下他们。”
“种氏、薛氏一旦返回领地,一定会谋反。”
新晋的尚书台副相王承惆依旧是一个大喷子。
“太子殿下,一定不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种鄂不能走,薛彻不能走。”
“立刻下旨,将他们定为叛逆,然后发兵灭之。”
监国太子宁政道:“宁纲王叔,宁启王叔,你们二人觉得如何?”
宁纲道:“殿下,若是现在宣布他们为叛逆,那内战就会在国都爆发。”
宁启道:“在国都范围内,我们的兵力占优。”
王承惆道:“殿下万万不可有妇人之仁,就算内战在国都爆发,就算打得满目疮痍,却能一劳永逸。”
宁政道:“若在国都爆发内战不能一劳永逸。内战不可避免,但不能在国都内爆发。一举剿灭薛氏领地,种氏领地,这才叫一劳永逸。”
这话一出,几个朝堂巨头大惊。
一举灭掉薛氏领地、种氏领地当然好,算是直接解决了百年隐患了。
但怎么可能做得到?
越国就算最强盛的时候也做不到。
楚王率领三十万大军攻打镇西城都没有打下来。
那可是种氏家族的老巢,经营超过百年之久。
而现在宁政能够拿出多少军队?
充其量不会超过五万。
三十万都打不下镇西城,更何况四五万?
还有薛氏家族。
隔海为王战略,他们比金氏家族早了几十年就开启了。
如今薛氏家族的武安伯爵府是空的,薛氏家族所有的势力都在南洲群岛。
这是一个伪装成为南海剑派的超级大军阀。
薛氏不但垄断了南部海域所有的贸易航线,而且还算得上是浮屠山的附属势力。
拥有强大无比的海军,武道军团。
没有海面舰队,想要灭掉薛氏家族完全是痴人说梦。
南洲群岛距离天南行省足足两千里,这片群岛有多大,有多少军队驻守,有多少城堡?
情报都是不完整的。
因为薛氏家族扶持南海剑派超过了百年,大规模向南洲群岛移民持续了几十年。
浮屠山对南海剑派的扶持,也超过了几十年。
所以薛氏家族的南洲群岛,绝对是一个超级庞然大物。
从之前发生的一件事就可以看出薛氏家族、南海剑派之强大。
浮屠山夺取了黑石岛上古遗迹的开发权之后,南海剑派派遣海上舰队封锁了所有的海域,动用的舰队超过上百艘,一万多人。
而金氏家族有多少舰队?
不超过四千人,而且训练成军不超过两年时间。
顿时,王承惆道:“殿下,可以放种鄂走,但不能放薛彻走。种鄂不是种氏之主,但薛彻却是薛氏之主,南海剑派之主,南洲之主。一旦放他离开国都,就是纵虎归山。”
宁政道:“王相,那用什么罪名留下薛彻呢?”
王承惆道:“罪名还不简单吗?谋反啊!”
真不愧是御史大夫,最擅长给人戴帽子,之前口口声声说金卓谋反,现在说薛彻谋反。
宁政道:“可是薛彻没有任何谋反的证据啊。”
薛彻率队劫杀宁政,这就等于谋反。
但此事不能公开,一旦公开就把天涯海阁,浮屠山统统卷入进来。
王承惆道:“要什么证据,先定下罪名抓人,然后再调查便是了。”
宁政道:“要出师有名,名正言顺。”
王承惆无奈。
殿下真是太正了,甚至有点迂腐了。
当然作为臣子的话,他确实想要一个正直的君王。王承惆对宁元宪就颇有微词,作为一个君王不施王道,尽走歪门邪道。
现在宁政表现得正直,他又觉得迂腐。
那么是宁政迂腐吗?
当然不是!
眼下的局面,根本留不住薛彻。
薛彻,燕难飞,阎厄都是宗师级高手。
当然这三人只有燕难飞一人有宗师之名,但另外两人也有宗师之实。
当日在王宫,宁元宪是用君王之威镇住了他们。
若想要靠武力,还真拿不下。、
不仅仅这三人是高手,宁岐和种鄂也是顶尖高手。
黑水台的武士很多都是南海剑派出身,所以国都内的武道势力,宁政一方是落于下风的。
自保可以。
因为宁政一方有李千秋夫妻,钟楚客、黎穆,大傻等。
但想要留下薛彻,绝不可能。
更何况,薛彻背后还隐藏着浮屠山高手,隐元会高手。
所以他们彻底退出,把一个完整的国都交给宁政,这是好事。
……………………
监国太子一一批准。
于是,种鄂带领着种氏家族所有人,离开国都。
薛彻、燕难飞带领无数人,离开国都。
至此,黑水台空了大半,所有的主力全部离开。
沈浪麾下的黑镜司,趁机替补进去,执掌黑水台。
大宦官黎隼,兼任黑水台提督。
没错,阎厄走了之后,黑水台直接降级了。
薛氏和种氏全部离开。
但祝氏虽然辞官,但却依旧留在天越城内,没有任何要离开之意。
还有一个人没有离开。
三王子宁岐!
………………
太后的葬礼,庄严肃穆,但是却不奢华铺张。
葬礼结束之后,帝国廉亲王就要离开了。
“宁岐,你确定不跟着我回炎京?”廉亲王道:“如今薛氏退了,种氏也退了,你留在国都,或许是死路一条。”
宁岐摇了摇头道:“多谢亲王好意,越是这个时候,宁岐越要留在国都。”
宁岐想得很清楚。
若他去了炎京,就彻底沦为了一个失败者,落魄者,甚至是炎帝国的傀儡。
而留在越国都城,或许还有一线机会。
廉亲王盯着宁岐良久道:“天下如此多娇,还真是英才辈出啊。宁岐你果然是宁元宪的亲儿子,在逆境之中反而显出了惊人的英明。”
宁岐躬身道:“亲王谬赞了。”
廉亲王道:“放心吧,黎明前的黑暗,也黑不了多久了。”
………………
宁岐担任了一个多时辰的少君,然后就被废掉了。xǐυmь.℃òm
如今宁政成为了监国太子,宁岐身上只有一个官职,枢密院副使。
按说他就算留在国都也应该闭门不出的,但他竟然依旧每天都上朝,尽管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宁政太子监国之后,国君宁元宪就彻底退到了幕后,每日都在卞妃宫中休养,彻底放权。
宁政每天都把奏折送过来,但宁元宪一本都不看。
把所有政事都交给了宁政,任由他施展。
他每天就是听听书,晒晒太阳,努力地做一些恢复训练。
这样放手的结果,竟然很不错。
整个国都,乃至整个越国都井井有条。
当然这并不是宁政有多厉害。
而是人心思定。
经历了两年的大战,又经过了一个月的朝堂剧变。
无数民众都处于惶惶不可终日之中。
如今终于平静下来,安居乐业都来不及,哪有心思闹事。
还有一点宁政比宁元宪勤政得多,真的是事无巨细。
不管什么事情,都会贯彻到底。
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会想要绕开,而是彻底解决之。
诚然,宁政执政的国都,比之前少了许多浪漫。
但终究是平静发展。
朝局以一种非常离奇的方式,渐渐安定了下来。
……………………
但是这种平静注定只是暂时的。
十一月初八。
监国太子宁政正式免去天西行省中都督张子旭之职,召他返回国都,担任礼部侍郎一职。
这当然是升官了。
所有人都认为,张子旭会跑,不会赴任。
但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回来了,而且乖乖赴任礼部侍郎。
十一月出九。
宁政免去张翀天北行省代理都督一职,迁任天西行省都督。
次日、张翀离开天北行省,全速南下。
十一月十三,张翀前往天西行省,正式上任天西行省大都督。
此时,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越国朝堂要对种氏家族动手了。
十一月十七,威武公卞逍正式请辞枢密使一职。
越王宁元宪答应。
至此,越国枢密院正使空缺。
次日宁元宪不经对方同意,直接册封种尧为越国枢密院正使,并且下旨种尧立刻进入国都赴任。
与此同时。
越国尚书台和枢密院的政令也到达了镇西城。
要求种氏家族响应新政,裁撤家族私军,将镇西军兵权交还枢密院。
与此同时!
玄武侯金卓正式上奏,愿意交出九成封地,只留玄武侯爵府以及附属庄园。
经营怒潮城已经超过了三年,如今金氏家族封地已经无足轻重,大部分的子民都已经迁移到雷洲岛。
金山岛、怒潮城、雷洲岛才是金氏的根本。
………………
旨意到了镇西城之后。
种尧称病,不愿意前往国都赴任枢密院正使。
越国尚书台派遣官员前往镇西城,要求丈量镇西侯爵府封地。
越国枢密院官员前往镇西城,开始对种氏私军,镇西军进行登记造册。
手段直截了当,为收回种氏家族封地、裁减种氏私军做准备。
种师师勃然大怒,大开杀戒。
杀了三名枢密院官员,殴打十七名尚书台官员。
越国朝堂震怒。
国君宁元宪下旨,令种尧交出杀人凶手种师师。
并且主动上缴兵员名册,上缴封地地图,响应越国新政。
否则,视为叛逆。
种尧置之不理。
国君宁元宪昭告天下,种氏家族谋逆。
下旨天西行省大都督,涅槃军统领金木兰,剿灭种氏叛逆。
整个越国,再一次震惊!
这么快,这么急吗?
刚刚才打完了国运之战,又要打种尧了?
民众们惊诧,但是朝堂官员却一点都不震惊。
这场大战本在几个月前就该爆发了,是宁政不愿意在国都爆发内战。
而且种氏家族是越国顶尖贵族,最大的军阀,甚至算得上是擎天玉柱。
一下子宣布为叛逆,对越国万民冲击太大了,需要一定的缓冲。
内战一定会爆发。
但多少还是要讲究师出有名。
………………
种尧传檄天下。
国君宁元宪中风,朝政已经被宁政掌控,君王已是傀儡。
种氏家族是越国的百年忠臣,为了越国江山,为了宁氏王族的百年基业,种尧号召天下将领,进国都勤王。
紧接着,种氏家族疯狂增兵。
军队一下子从六万激增到十万,都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军粮,哪里来的军费。
然后,种氏家族军队四面出击。
短短时间内就彻底占领了整个天西行省北部所有郡城。
至此!
越国内战,正式爆发!
整个天西行省北部,全部落入种氏大军手中。
除了古兰城之外。
金木兰率领第一、第二涅槃军四千多人,坚守古兰城!
这古兰城,距离镇西城仅仅只有不到二百里。
从地图上看,古兰城孤立无援,陷入了种氏大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
十二月初九!
种鄂率领四万大军,进攻金木兰镇守的古兰城。
随同出征的,还有金木兰曾经的宿敌种师师。
古兰城是一个破旧的小城。
金木兰守军仅仅只有四千多人。
双方十倍的兵力差距。
“金木兰这四千多军队,是越国麾下最精锐的部队!”
“一旦灭之,宁政手中再无任何力量能够抵挡我种氏大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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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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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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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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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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