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旨意之后,他只觉得脑袋里面一片空白,整个人彻底懵了。
他被免职了?
他确实是得罪过沈浪,而且还包围过宁政的宅邸要抓捕沈浪。
但那都是奉命而行啊。
尚书台和枢密院命令,他敢不执行吗?
国君看了张召一眼,此人今年也五十几岁了,家中也是军中世家,但从来都没有上过高位,祖父只是一个六品武将,张召父亲到老了才升到了五品。
他张召二十岁的时候打过越楚之战,三十岁的时候打过吴越之战。
谈不上是名将,但绝对算是猛将。
此人曾经和郑陀是平级,但后来被郑陀远远甩开了。
当然这样的人有很多,但是太平年景下,他们都有些被忽略了。
大概在几年前,这位张召还是镇北大将军府上的一个游击将军,而当时的郑陀就已经是平西将军了,统帅几万大军。
其实两个人的军功是一样,而且两人的起点也一样。
甚至当时武举会试的时候,张召中武进士的名次还要更高一些,二甲第四名。
但一来因为郑陀出身于贵族,二来郑陀更加会钻营。
二十几年后,张召竟然在郑陀面前连一个座位都没有了。
而最最耻辱的是在六年前。
张召性格有些乖张,镇北大将军南宫傲并不喜欢他,他在北军很不如意。
他想到自己和郑陀曾经是同榜武进士,而且在战场上是同僚,甚至还称兄道弟。
于是他就找到了郑陀,希望从镇北大将军府调离,进入郑陀军中,哪怕上升一级也行。
郑陀当时非常亲热,嘘寒问暖,亲自设宴款待了张召,完全没有丝毫架子。
结果第二天酒醒之后,张召再去找郑陀谈正事,却被告知郑陀将军已经走了,有紧急公务在身,需要几个月后才能回来,并且下人还送给了张召一百金币。
奇耻大辱。
你郑陀是把我当成讨饭的打发了吗?
张召性格乖张,哪里受得了这么大的耻辱?
于是他痛定思痛,一咬牙直接投靠了太子。
太子麾下势力庞大,但都是文官,麾下顶级武将就只有平南大将军祝霖一人。
但就算如此,区区一个游击将军的投靠,太子也并没有太放在眼里。
但后来在某一件事务上,张召冒着得罪镇北大将军南宫傲的风险,帮助太子办了一件大事。
事后,他也确实触怒了南宫傲,直接被逐出了镇北大将军府。
但是仅仅两个月后就起复了。
事实证明了,只要背后有人,一切惩罚都是浮云了。
他很快就被调去了祝戎的天南行省担任参将。
两年后,他再一次获得晋升。
三年前正式被调入国都,担任天越提督,执掌整个国都的防卫大权,麾下军队两万。
虽然和郑陀相比还是差了一点,但也几乎是平起平坐了。
天越城是国都,这可谓是越国第一提督了。
而就在他张召执掌天越提督府的时候,郑陀亲自前来拜会,并且送上了丰厚之极的礼物,口口声声称张召兄,甚至摆出了非常谦卑的姿态。
当时的张召觉得爽快极了,半辈子的憋屈都全部散去。
所以从今之后,他更加卖命地为太子办差。
太子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甚至出兵包围宁政府邸,要抓沈浪去隔绝,他也照办不误。
国君忍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又觉得这个人只是偏激了一些,并没有不忠之心。
加上天越中都督是由宁岐亲自担任的,那么提督由太子的人担任也无不可,正好可以平衡。
反正执掌国都防务大权的还有禁军大统领,这是国君的绝对嫡系。
如今既然宁政上位,那这个张召就可以先滚到一边去了。
此时张召只觉得遍体冰凉。
我要完蛋了吗?
好不容易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想要又要被打入尘埃了吗?又要被人践踏耻笑了吗?
顿时,他不由得朝着太子宁翼望去,想要让对方出口相助。
而太子和三王子宁岐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太子此时哪里顾得上张召啊?
他们两人受到的震撼才是最大的。
宁政竟然真的脱颖而出了?
父王真的让他公然夺嫡了。
这怎么可能?
而在场所有臣子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您这是嫌弃朝内还不够乱吗?
太子和三王子的党争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现在您竟然让五王子宁政也加入了这个游戏。
您这是疯了吗?
宁政殿下不是不祥之人吗?
且不说他又矮又黑,脸上有古怪胎记。
就淡淡一个口吃结巴便不能过关啊,我越国总不可能出现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大王吧。
这样的人也能夺嫡?
肯定又是沈浪怂恿的吧。
这个小畜生就是不干好事,这是将我越国的大事当成儿戏吗?
陛下您是在是太纵容沈浪了。
但所有人都只敢在心中腹诽。
此时国君宁元宪大胜归来,威风凛凛,仗剑四顾,毫无对手。
谁要是敢出面反对,那岂不是想要用脖子尝试一下国君的屠刀是否锋利吗?
但夺嫡大事有了沈浪这根搅屎棍,从此之后国内再无宁日了。
“走吧,回宫!”
宁元宪一声令下,浩浩荡荡返回王宫!
而沈浪也迫不及待回到家中,他已经差不多一个月没有抱他的宝贝闺女了。
……………………
次日!
沈浪妾侍金冰儿抱着女儿沈宓进入王宫之内。
国君抱了一刻钟。
种妃抱了一刻钟。
卞妃抱了三个时辰!
最后晚饭甚至都是在卞妃宫内吃的,差不多快要天黑的时候,冰儿才抱着沈宓回家。
此时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之前陛下和沈浪真的是在演戏。
这种恩宠太过了。
这又不是金木兰生的孩子,只是区区一个妾侍生的女孩,至于如此吗?
国君先后生了十来个孩子,整整亲手抱过的,只怕不到一半吧。
现在竟然亲手抱一个小妾生的孩子,太过了。
……………………
沈浪一手抱着宝宝,一手翻阅名册。
冰儿还在清点收到的礼物,然后小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卞妃娘娘人真是太好了,一点点架子都没有,我看到他甚至感觉像是见到母亲一般。”
沈浪笑道:“你这样说话,小心我岳母大人生气啊。”
岳母苏佩佩也完全将冰儿当成女儿一样的,上一次苏剑亭进攻玄武伯爵府的时候,抓了冰儿做人质,苏佩佩立刻就妥协了,并且把那封伪造的迷信交出来,唯恐苏剑亭出手伤了冰儿。
冰儿顿时吐了吐小舌头。
她当然知道夫人苏佩佩对她极好,但夫人大大咧咧的,连小姐都照顾得马马虎虎的。
今天的卞妃确实让冰儿大开眼界。
她虽然从来没有生过孩子,但真的什么都会。
怎么抱,怎么哄,怎么换尿布等等,做得比冰儿还要熟练。
而且宝宝一抱到手上,简直一分钟都舍不得放开。
最后冰儿要走的时候,卞妃眼中那个不舍,简直让人动容。
让人觉得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妃,而是一个无比渴望做母亲的可怜女人。
沈宓小宝宝已经三个多月,此时完全长开了。
真是惊人的漂亮,完全如同瓷娃娃一般,精致绝伦。
尤其两只大眼睛,又黑又亮,真的如同玛瑙石一般。
而且她也不喜欢叫唤,不喜欢哭,不喜欢笑,也不喜欢哇哇叫。
但是却充满了灵气。
因为她的外界的事物充满了绝对的好奇。
见到一个新鲜事物,两只大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瞪着。
你要是挡住她,她就歪头看。
你要是换一个方向,她就扭过身子看。
她虽然还不会说话,但是眼睛却仿佛会说话一般,简直可爱到极点,任何人抱上都爱不释手。
卞妃抱着沈宓小宝宝的时候就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小公主啊,活泼和恬静并存,根本不像是她娘亲叽叽喳喳的。
冰儿听到这话简直乐坏了。
她就希望见到女儿和她完全不一样。
回到家里之后,她就口口声声说我家宝贝闺女上辈子一定是个公主,她只是借我肚子经过一下而已,其实一点都不像我的。
沈浪听到这话彻底无语了。
望女成凤到这个样子,小冰也独一无二的。
为了让女儿拥有高贵的身份,她自己恨不得和宝贝闺女断绝母女关系,就好像她这个母亲的身份特别见不得人一般。
真是可怜母心了。
“哎,可惜宁政殿下没有孩子,要不然他生一个儿子,和我们家宝宝就是青梅竹马,天造地设一对了。”冰儿忽然道。
沈浪道:“宁政长得这么不好看,你就不怕他生出来的儿子丑啊。”
冰儿道:“其实男孩子长得丑一些没什么的,不过儿子长得像母亲,宁政殿下的儿子未必丑吧。”
这里可是宁政的长平侯爵府,沈浪和冰儿这对公母口口声声说人家丑。
当然了,别说宁政没有听见,就算他听见了也只是不好意思笑笑而已。就连卓氏有些时候也开玩笑称他为丑郎,他也不怎么在意的。
这个人极其坚毅,但是也是真的肚量大。
“姑爷,你在看什么呢?”冰儿痴缠道,目光变得妩媚起来。
仿佛在提醒,天色不早了,该歇息了。
沈浪当然是在看空白零血脉者的名单。
上一次,他在国都附近找到了两千三百多名零血脉者。
这次就要在整个越国范围内寻找了。
这件事情他交给了两个组织去做,一个天道会,还有一个就是长平侯爵府的情报组织黑镜司。
这个黑镜司目前为止所有的骨干成员,全部来自于苦头欢麾下的武士。
这群人一个个都是苦头欢精心挑选出来的,每一个都是有理想的……盗匪。
非常适合做情报工作。
当然了,现在这个组织还仅仅只是一个雏形而已。
目前为止,黑镜司的最高负责人是沈浪。
他并没有要求黑镜司的骨干和苦头欢进行割裂,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太密切了。
但是,苦头欢反而主动和他们进行割裂。
关键是沈浪和苦头欢两人都没有私心,更加没有任何加害之意,连谋权的心思都没有。
在越国全境寻找空白零血脉者这项工作已经持续了四个多月了。
天道会派出了一百多人,沈浪的黑镜司派出了一百多人。
这群空白零血脉者都非常明显的特征,不仅仅是精神特征,而且还有皮肤特征,瞳孔特征等等。
经过三层的筛查之后,基本上就八九不离十了。
现在初步的名单已经列出来了。
结果成年的空白零血脉者,远比沈浪想象中的要少很多。
国都以及周围城县,总共三百万人口,沈浪找到了两千三百多个空白零血脉者。
而越国有三个行省,一个特治州,外加一个国都辖区,总共人口大概在一千九百万左右。
按照这个概率,应该还能找到八九千个空白零血脉者。
但是沈浪推断,国都的物资更丰富,生活水平更高,所以空白零血脉者的存活率会搞一些。
而偏远区域,生活艰苦,空白零血脉者的存活率应该会低一些。m.χIùmЬ.CǒM
说得更直接一些,比如像穿越之前的这个沈浪,换成一般家庭早就饿死了,要么扔到山沟里面自生自灭。
也就是父母和弟弟保护她,宠爱他,才把他这个白痴养到这么大。
本来沈浪以为自己身体的本尊也是空白零血脉者。
后来经过你详细的了解后,他发现这个本尊的血脉可能更加离奇一些。
空白零血脉者并不是低能儿,只是自闭,精神障碍,他们敏感而又专注。
而沈浪穿越前的这个本尊,基本上就是一个白痴了。
言归正传。
经过初步的统计,除了国都区域之外,整个越国空白零血脉者的数量,竟然只有区区三千七百人。
比沈浪想象中的还要低一半。
原本肯定不止这么多的,肯定都被遗弃了,都死了。
而且就算这些幸存者的生存环境,也比沈浪想象中的要恶劣许多。
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他们全部拯救出来,然后带到国都来。
改变他们的命运,让他们蜕变。
成为第二支涅槃军,成为战斗力更加惊人的特种部队,顶级弓箭手。
“姑爷,该安歇了。”冰儿娇嗔道。
沈浪转头看了过去,结果发现冰儿身上就剩下一条肚兜儿了。
白腻的娇躯,如同雪一般诱人。
沈浪一愕,这虽然烧着地龙,但此时还是二月份啊,天气还冷得很。
冰儿你不冷吗?
宝宝看到妈妈这个样子,也不由得瞪大眼睛,一会儿看看爸爸,一会儿看看妈妈。
这是啥意思啊?
“乖宝宝快睡觉哦……”冰儿给宝宝喂乳,然后努力哄着她睡觉。
小宝宝,要乖乖睡觉,别耽误娘亲的好事哦。
而就在这个时候。
外面传来了宁焱公主的声音。
“骚冰,今天该轮到我了。”
不得了,现在宁焱连冰儿的外号都知道了。是卓氏说的?而卓氏是从冰儿这里听来的,看来女人之间是没有秘密的。
顿时,冰儿的俏丽的脸蛋欲哭无泪。
小坏蛋宝宝都怪你,也不早早地睡觉,否则爹爹被娘扯进被窝里,也就没有那个大尻什么事了。
沈宓小宝宝大快朵颐,浑然忘我。
……………………
接下来的日子,宁政简直要忙疯了。
他正式走马上任,担任天越提督。
兰疯子,苦头欢,涅槃新军,兰氏十兄弟都一起跟了过去。
沈浪也莫名其妙地成为了提督府长史。
不过,他压根没有去过提督府一步。
所有琐碎的事务,通通不要找我。
我沈浪只享受权利,不履行义务。
而宁政也开始了艰难的军政生涯。
他之前从未担任过任何职务,一下子就晋升到天越城提督府,要执掌整个国都的防务、治安等等。
简直称得上是焦头烂额。
加上三王子和太子的人不可能配合他,还想方设法阻碍,制造难题。
沈浪甚至可以清晰感觉到,这段时间国都的治安很显然变差了,秩序也乱了很多。
但是他没有出手帮忙,国君也没有出手帮忙。
事情是需要自己做的。
宁政也没有来诉苦半句,就是每天吃住睡都在提督府内。
一天只睡两个时辰。
剩下一半时间,走遍国都每一处地方明察暗访。
去检查每一个城门,每一个仓库,每一支军队。
因为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不说别的,就单纯勤政这一条上,宁政比起国君就要好很多了。
国君和沈浪一样,能偷懒就偷懒。
完全靠聪明执政,带有一定的投机性。
但是治大国如烹小鲜,很多时候还真不能靠聪明。
因为聪明人不愿意脚踏实地,总喜欢走捷径。
看看宁元宪这些年败家得多厉害?
国库都快要跑老鼠了。
……………………
“寡人这么穷吗?”
国君把眼前这份户部的奏折看了一遍又一遍。
去年的秋税,基本上早就花完了。
春税还要好几个月才能收呢。
当然了,国库现在还是有一些钱的。
但是这些钱都是戴着帽子的,一个子都不能动。
这些钱要用来发放官员俸禄,发军饷等等。
就算这样,还是有亏空。
去年向隐元会借贷了二百多万金币后,竟然还亏空了一百六十万。
今年更不得了了,才刚刚过去两个月而已,根据户部的计算,春秋两赋税就算和去年一样,全年没灾没变,也依旧要亏空超过二百万金币以上。
但今年怎么可能没灾没变?
接下来几个月,就可能会爆发两场大型战争。
南方一场,西方一场。
而且是决定越国命运的大战。
新政,新政!
宁元宪脑子里面不断浮现出这个词。
为何要执行新政,不就是因为国库亏空吗?
越国境内,几十家老牌贵族,大大小小都有封地和私军。
不仅如此,这些老牌贵族还能够经营盐、铁生意。
如果新政彻底推行,收回这些老牌贵族所有的封地,裁撤所有私军,把他们所有的矿产全部收为王国所有。
这样一来,不知道能够多出多少耕地,能够多出多少纳税子民。
然后施行盐铁专卖,这又是一大笔财源。
到那个时候,国库亏空难题迎刃而解,每年的赋税至少翻倍。
新政绝对是富国强兵的之策。
可惜啊,现在根本不是推行的时机。
大战即将爆发。
很有可能是倾国之战。
此时国内安定至上。
苏难覆灭之后,再看看现在的老牌贵族巨头。
种氏家族,能动吗?
不能!
薛氏家族能动吗?
也不能!
玄武侯金氏家族,能动吗?
也不能了!
想到这里,国君顿时头痛无比。
他得了帕金森综合征,时间已经不多了。
目前他的首要任务已经不是新政,而是击败矜君。
如果接下来的南方大战中,越国能够击败矜君,彻底平西南瓯国之乱。
那么越国和楚国之间的倾国之战就不会爆发。
剩下来几年内,他宁元宪的第一任务是消灭矜君,这样越国才能安定。
而第二任务就是扶持新王上位。
扶上马送一程,让越国政权平稳过渡。
这就很难了,要有夺嫡,让继承人脱颖而出。
但是夺嫡又不能上升到党争,更不能爆发内战。
太子背靠祝氏,三王子背靠种氏和薛氏,五王子背靠沈浪和涅槃新军。
不管让谁继位,都要灭掉其他两个。
想到这里,国君更加头痛欲裂。
但是当务之急,就是剿灭矜君。
镇北大将军南宫傲的五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天越都督府的三万大军爷已经集结完毕。
这八万大军只要宁元宪旨意一下,就能够南下,开赴南瓯国战场,和祝霖大军汇合后,足足有十三万大军。
而矜君一旦统一了沙蛮族后,至少会有十万大军。
十三万对十万,想要彻底击败或许很难。
但守住南瓯国防线,应该是可以的。
只要南瓯国的局面不崩溃,接下来宁元宪可以再抽调出力量,源源不断增兵南瓯国。
此时羌国已经是越国的盟友,让它休养生息个一年,羌国也会有几万大军。
届时东西夹击矜君。
赢面应该还是很大的。
想到这里,国君再一次对沈浪感激不已。
真是多亏了沈浪。
否则现在苏难和羌国已经合二为一了,整个越国西境可能都已经不保。
有羌国在,至少整个王国的西南,绝对稳固。
羌国女王阿鲁娜娜,应该也要生了,或许已经生了。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羌国王位的继承人都有了。
这对越国来说都是好事。
一个月前,越王宁元宪已经派出了一个规模宏大的使团前往羌国。
送去了奶妈,女大夫,产婆,还有大量的药材。
甚至阿鲁娜娜为出生孩子的玩具都送去了无数,光老师就派去了十几个。
为了维持和羌国的盟友关系,宁元宪真是倾其所有。
而且到现在为止,只有付出,没有任何索取。
不仅如此,他还专门下了一份诏书。
凡是之前被抓去羌国的越国子民,愿意回家的可以回家。不愿意回家的,可以留在羌国安居乐业。而且这些人一旦回到越国,可以继续享受越国子民待遇。
这就相当于双国籍了。
“大壮已经离开国都了?”宁元宪问道。
黎隼道:“大壮没有跟着回国都,他跟着我们到了琅郡后,掉头南下去羌国了,或许能够赶得上羌国女王的分娩。”
宁元宪点了点头。
这一代羌国女王真是一个异数,完全没有父祖的狡诈。
仁义而又性情。
但她的王位竟然坐稳了。
而且在羌国的民望高得吓人。
至少名声比他这个越王好得多了,颇有圣女王的意思。
当然这里面也有宁元宪的功劳,正是因为越国不计代价的支援,使得羌国民众的日子比之前好过了很多,所以才对女王更加感恩戴德。
黎隼忽然道:“陛下,羌国女王曾经写过一份密信给沈浪,说羌国有一批数量巨大的黄金,言下之意是愿意借给我们。”
这就是宁元宪感慨的地方。
之前的羌王贪婪自私无比,像是永远喂不饱的饿狼。
你送给他东西他非但不感激,反而觉得你软弱可欺,会向你讹诈更多。
而这位羌国女王,收了越国太多的东西觉得不好意思,竟然想要把羌王宫的那笔黄金借给宁元宪。
宁元宪当然知道那批黄金的数量惊人,是羌王阿鲁冈劫掠了几十年的所得。
“不,绝对不能要!”宁元宪道:“羌国对我们的战略价值远远超过几百万黄金,我们和羌国虽然是盟友,但双方关系还不很稳固,若是要了这笔钱会让人看轻的,我们就算再困难,也不能向羌国要黄金。”
接着,宁元宪道:“隐元会的舒伯焘来了吗?”
“还没有!”
宁元宪又要再一次向隐元会借贷了。
上一次借贷失败了,隐元会索要玻璃镜的秘方进行交换,宁元宪拒绝了。
但上一次宁元宪病倒,看上去非常虚弱的样子,而且在国内外的声望都很低迷。
这次不一样了。
他刚刚在边境会猎上大胜了楚王,而且毫无病态,显得年轻英气。
加上他刚刚让宁政上位,隐元会支持的是太子宁翼,现在应该非常紧张,会努力想办法巴结宁元宪。
所以,国君再一次召见舒伯焘谈借贷一事。
他觉得这一次借贷应该会非常顺利,隐元会应该不敢得罪他了。
然而,他都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
隐元会长老舒伯焘还没有到。
这次必须要到钱。
宁元宪的八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只要军费一到位立刻就能南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大军只要晚一日进入南瓯国,局面就多一份危险。
所以这一次借贷,宁元宪志在必得。
………………
又过了一刻钟,舒伯焘终于姗姗来迟。
“老朽参见陛下!”
、
舒伯焘再一次颤颤巍巍跪下行礼。
这次宁元宪也没有搀扶,而是随手抬了一下。
国君道:“这次召舒长老前来,依旧是为了借贷之事,寡人以盐税抵押,想要向贵会借贷四百万金币!。”
之前还是三百五十万金币,这次变成了四百万。
胃口越来越大了。
舒伯焘沉吟不语。
国君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寡人想在赢了楚王,威风八面,而且看上去完全没有病,还能在位二三十年的架势,你竟然还不干脆答应?
宁元宪此时和隐元会,完全是麻杆打狼两头怕。宁元宪有求于隐元会,需要借钱。
但是隐元会又何尝不畏惧宁元宪呢?毕竟隐元会可是要在越国境内做生意的。
不过在这个时候,你要让宁元宪彻底和隐元会撕破脸皮?这也很难。
因为他欠了隐元会的债务,已经不计其数了。
至少他在位的时候是还不完了。
舒伯焘不开口。
国君心中无比焦灼愤怒。
你隐元会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彻底得罪寡人吗?
足足好一会儿,舒伯焘道:“陛下,这笔钱隐元会可以借贷,请陛下派太子殿下和鄙会洽谈具体事务,并且签约便是。”
这话一出,宁元宪暴怒。
瞬间面孔通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隐元会这是什么意思?让太子出面相借?
这是要干涉越国的内政吗?
这是要干涉寡人的家事吗?
这笔钱我宁元宪借不出来,但是太子宁翼却可以借出来?
这岂不是说在你隐元会心中,寡人的分量还不如太子宁翼?
你这是要和我彻底撕破脸皮吗?
这是太子的意思,还是你隐元会的意思?
宁元宪寒声道:“舒长老,寡人确实没有听错吗?”
隐元会长老舒伯焘缓缓道:“陛下没有听错,这笔钱隐元会可以借,陛下派太子洽谈签约便可。”
“哈哈哈哈哈……”宁元宪怒极反笑道:“舒伯焘,难不成你以为没有你隐元会,寡人就筹不到这笔钱了吗?莫非你以为寡人就离不开你隐元会了吗?”
隐元会舒伯焘叩首道:“老朽不敢。”
但是他心中却也在冷笑。
宁元宪陛下,你已经欠了我们多少钱?你心中没数,我们可清清楚楚。
而且你这个败家君王,国库亏空到什么地步?
我隐元会也清清楚楚。
现在你的八万大军已经集结,就等着军费了。
每一日都非常紧急,必须尽快赶赴南瓯国战场。
时局不等人。
别人会被你强大的假象欺骗,我隐元会可不会。
除了我隐元会,还有谁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
而且这仅仅只是第一笔,接下来还有第二笔,第三笔。
天道会拿的出来吗?
它拿不出来。
你宁元宪唯一能够依靠的,也只有我隐元会。
你今日答应了,脸面还好看一些。
若是你今天逞威风拒绝了,他日又来求我,那可就打脸了。
你国君的颜面可谓是体无完肤。
而且这仅仅只是隐元会的第一个条件。
一旦宁元宪妥协,接下来隐元会的第二个条件又会抛出来,逼迫沈浪交出玻璃镜的秘方。
然后第三个条件,源源不断。
只要越国面临危机,只要越国有求于隐元会,他就可以予取予求。
“哈哈哈……”宁元宪再一次大笑。
“没有你张屠夫,莫非还要吃带毛肉不成?”
“来人,将舒长老给我请出去!”
发怒之下的宁元宪,直接将隐元会长老舒伯焘逐出了王宫。
………………
但发怒之后,国君宁元宪是深深的无奈。
若向隐元会借不到这笔钱,那应该怎么办?
八万大军已经集结,时局不等人。
“黎隼,你去问问沈浪,他说半个月给寡人赚到三百万金币一事是真是假?”宁元宪道。
“是!”黎隼出门,去找沈浪。
但是,刚刚走出门,宁元宪还是叫住了他。
算了,寡人自己想办法。
就不要事事都麻烦沈浪了,不要为难他了。
“走,摆驾去祝相府!”宁元宪道:“寡人今天就豁出去脸面,为金木聪正式向祝府求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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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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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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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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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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