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这段时间下来,沈浪几乎从来都没有看过她有过任何恼怒的时候,永远都如同白雪纯洁,春风温柔。
甚至她要死的时候。
甚至是面对雪山神庙僧人恶毒挑衅的时候,她都显得非常平静。
而此时,她完全换了个人一般。
见到这个姜冥之后,她猛地拔剑直接刺去。
她的剑中,充满了绝对的杀气,必杀的意志。
唰唰唰……
之前杀苦海头陀的时候,雪隐的剑就如同天外飞仙。
而此时完全就是狂风骤雨,滔天烈焰。
漫天的仇恨和怒火,全部倾注于剑上,疯狂地朝着姜冥狂洒而去。
那真是要将对方碎尸万段。
这绝对是沈浪见过最高级别的战斗。
两个人就仿佛移形换影一般。
在整个地面飞速移动。
快到根本看不清楚,
沈浪唯有看到的就是两团人影,还有漫天的剑光。
短短两分钟。
雪隐就刺出了上千剑。
而那个姜冥也躲了上千剑,他一直没有还手。
他的身体始终距离雪隐的剑半尺左右。
然而,神女雪隐一剑都没能刺中他。
沈浪顿时完全惊呆了。
他的世界观甚至有点被颠覆了。
神女雪隐的武功有多高?沈浪是完全清楚的。
她的排名可比钟楚客更加靠前,而且她一剑秒杀了苦海头陀。
尽管中毒痊愈后,对她的武功造成了一点伤害,但依旧很逆天啊。
但此时刺出了上千剑,都没能奈何眼前这个姜冥,对方连还手一下都没有。
此人武功究竟是多高啊?
看上去,他也很年轻的样子。
神女雪隐收起剑,寒声道:“无冥,你不要在我面前提姜这个词,你不配!”
无冥?
沈浪终于知道来人是谁了。
大乾王国被灭了之后四分五裂,一部分被炎帝国割走,一部分被晋国割走,剩下的部分拆成了四个国家,最大的这个仍旧是乾国,被称之为新乾国。
而这个新乾国,依旧比越国还要大。从中可见,当年的大乾帝国是何等之强大,何等之广阔。
如今新乾王国的国君名叫赢广。
而眼前这个无冥,便是新乾王国的太子赢无冥。
他为何自称姜冥?
这就是沈浪所不知道的秘辛了。
如今的新乾国大王赢广,曾经叫姜广。
大乾先王姜冶出访大炎帝国返回的时候,在路上捡到了一个弃婴。
这婴儿额头上仿佛长着一只角,模样怪异,所以才被丢弃。
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姜冶就将这个婴儿抱回家养大,取名姜广。
这个孩子和姜离一起长大,情同手足。
姜广文治武功都非常出色,深受先王姜冶器重,收为义子。
当然了,那几十年完全是姜离的世界,任何人都被他衬托得黯然无光。
姜广也不例外。
这二人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
姜离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光芒四射,战功赫赫。
而等到他登基为王的时候,更是吊打四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周围诸国在他的铁蹄之下瑟瑟发抖。
仅仅不到十年时间,姜离连灭梁国,齐国,中山国,卫国。
大乾帝国的疆域扩张了好几倍。
几乎整个东方世界都被他的光芒掩盖。
而这位义弟姜广,便始终追随在他的身边,成为了他的绝对心腹,第一嫡系。
姜离称帝主的时候,三个亲弟弟只封了公爵,唯独把姜广封王。
姜广本是一个要冻死的弃婴,遇到姜氏之后,竟然一举封王。
如此造化,如此恩德,百年不遇。
二十年前,大乾王国和大炎帝国大决战。
这一场决战,将决定整个东方世界的命运,将决定谁会成为半个世界的主人。
姜离屡战屡胜,兵锋直逼炎京之下。
然而一夜之间,帝主姜离夫妇暴毙。
此事一直到现在都是绝世谜团。
姜离绝对的天下第一高手,姜离之妻大乾天后是天下第三高手。
世界上还有谁能够杀死这对逆天的夫妻?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
姜离夫妻死了之后。
姜广就成为了大乾王国的最高统帅。
他本应该继承姜离遗志,要么继续战斗下去,要么率军返回大乾王国,在姜氏王族寻找一个出色子弟继承王位,并且忠心辅佐,为恩主守住这份基业。
然而……他直接选择了叛变,投靠大炎帝国。
姜离夫妻暴毙,姜广叛变。
大炎和大晋两支大军夹击,致使大乾王国的百万大军,近乎全军覆灭。
大炎帝国皇帝笑到了最后,成为了天下至尊,东方共主,万王之帝。
强盛无比的大乾王国分崩离析,被肢解为四个国家。
叛徒姜广成为了新大乾王国的国君。
这个本应该冻死的弃婴,登上了人生的巅峰,成为一国之主。
大炎帝国皇帝赐姜广新姓氏,赢。
从此姜广成为了赢广,而他的儿子姜冥,也变成了赢无冥。
那为何这个赢无冥称姜离为父王?
因为他不仅仅是姜离的嫡传弟子,而且还是姜离的义子。
这也能够证明为何他年纪轻轻武功就如此之高了。
雪隐是姜离的义妹,这辈子她最最痛恨之人,就是赢广(姜广)父子。
若不是先王姜冶,你赢广早就冻死了。
姜离陛下对你何等器重?不但将你倚为心腹,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结果你却无耻的背叛了陛下。
如今还堂而皇之地成为了新大乾王国的国君,成为大炎帝国皇帝的忠犬。
“赢无冥,你们父子都是乱臣贼子,不要再提姜字,不要再提。”雪隐泪流满面。
只有这个时候,强大的神女才显得脆弱。
赢无冥叹息一声道:“姑姑,姜氏王族已经被杀光了,若我不姓姜,天下已经无人姓姜了。”
这话可真是不假。
姜离死后,大乾王国灭亡之后,大炎帝国皇帝将所有姜氏王族杀得干干净净。
不管再远的偏系,全部杀光。
没有人统计皇帝究竟杀了多少姜氏族人。
至少超过两万。
从此之后,不要说姜氏王族,就连姓姜的人都没有了。
皇帝不但封禁了《东离传》,连姜这个字都封杀了。
最惨的是姜离唯一的儿子,还在肚子里面就已经离开了世界。
“叛贼无冥,你得到了陛下的真传,我……我杀不了你。”神女雪隐热泪盈眶,嘶声道:“滚,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不要脏了我的眼睛。”
赢无冥恭敬行了一礼,然后离去,朝着越国国都而去。
他当然不是为了专门来见雪隐的,而是来拜访越国国君,有重要事务。
当时姜离称霸天下的时候,可谓是粉丝无数。
如今越国的国君宁元宪年轻的时候,便就是姜离的粉丝。
姜离说过,他的儿子以后要迎娶天下所有的公主。
宁元宪当时刚好生了女儿宁寒。
宁寒五岁多时,宁元宪带着她去访问大乾王国。
当时他就笑着问道,姜陛下您当时说过的玩笑话,还算数吗?
而当时姜离的妻子刚刚怀孕。
姜离抱过宁寒,觉得这个女娃长得是真美,而且天赋惊人的高。
于是他霸气地说,这个女娃,我儿子娶定了。
于是,姜离孩子还在肚子里面,甚至男女都不知道,就直接和宁寒定下了亲事。
所以母老虎宁焱口口声声说羡慕宁寒公主,还能做这样的寡妇,她想做寡妇都做不了。
而宁寒也因为这段婚约,选择远走海外,避开是非。
当然!
宁元宪也因为这个口头的婚约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姜离暴毙之后。
宁元宪的王后被废,不久之后便郁郁而终。
祝氏这才成为了宁元宪的王后,她的儿子成为了太子。
因为祝氏不仅仅是越国名门,还是大炎帝国名门。
立祝氏为王后,就是宁元宪对大炎帝国的妥协。
………………
赢无冥离去之后。
神女雪隐朝着大傻道:“大壮记住这个人,以后打死他。”
大傻不由得望向沈浪。
沈浪用力道:“对,打死他。”
大傻用力点头,这件事情他记住了。
“浪儿,姑姑没有本事,杀不了这对父子。”雪隐悲声道:“所以只能躲在这大雪山之中逃避现实,并且去寻找那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
这话让人又听不懂。
“好了,姑姑走了,赢无冥这个人你暂时不要惹他。”
沈浪点了点头。
说实在的,他现在和赢无冥还是太遥远了。
双方根本就没有利益纠葛。
雪隐道:“你放心,琅郡那边的事情,我会为你办妥的。”
沈浪不好意思道:“姑姑,你纯真善良,这件事情会不会突破你的底线?”
雪隐摇头道:“不,姑姑一点都不纯真?我之所以拯救万民,根本不是因为我善良,而是因为我在赎罪,我在积德,然后去追求那一丝无比渺茫的希望,我真的是一个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狠毒女人。”
沈浪不由得一愕。
狠毒女人?
姑姑你明明圣女一般纯洁温柔,怎么会是狠毒女人。
雪隐望着沈浪道:“浪儿你很聪明,但是千万不要被太美好的事物所迷惑。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完美的东西,女人更是如此,越是完美的女人就越是假的。姑姑也不例外,二十年前我就是一个狠毒的女人,我一点点都不圣洁。”
“我只是为了赎罪,为了积德,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然后,神女雪隐飘然远去。
而沈浪彻底石了。
这绝对不能怪沈浪。
神女雪隐仿佛为了证明她自己的话,直接在沈浪袍子内抓了一把。
沈浪不由得一阵阵头皮发麻。
这太颠覆了啊!
这还是我认识的雪隐呢?她刚才亵渎了我?
女人真是太复杂了。
沈浪此时感觉到,自己才发现了神女雪隐的冰山一角。
………………
今天难得很宁静。
沈浪和五王子宁政对弈。
“沈浪,你说的那件事情是认真的吗?”宁政问道。
之前沈浪和宁政说过,要让他出任白夜郡太守。
沈浪道:“当然,殿下做白夜郡太守,我做镇远城主。我们两人取代张翀,成为新政旗手。到那个时候,天下肯定特别精彩。”
何止精彩,简直整个下巴都会吓掉。
你沈浪之前还在对抗新政,还是老牌贵族的代表,如今摇身一边成为新政旗手。
太荒谬了啊。
宁政道:“这事我还是觉得离奇,很难。”
沈浪道:“国君如今最大的失利是什么?不是南殴国战局,那边起码我们还占据上风。他最大的失利就是新政受挫,如果殿下能够扛起新政大旗,他应该会非常高兴,甚至会很激动。”
宁政摇头道:“我没有那个本事。”
沈浪大言不谗道:“我有啊,您为我保驾护航就可以了。只要我们灭掉苏氏家族,这就是新政最大的辉煌。”
沈浪的立场,就是没有立场。
他只做对自己,对金氏家族有利的事情。
宁政道:“想要让新政继续下去,并且对苏氏开刀,首先要让苏难下台。”
沈浪道:“对,要让苏难下台!”
宁政道:“这更难。”
是啊,这超级难。
越国朝堂三足鼎立,太子,三王子,中立派系。
而苏难是中立派系的巨头,绝对根深蒂固,权势熏天。
相比而言,沈浪就只是一个娇嫩的小草,而苏难则是苍天大树。
沈浪这颗小草想要扳倒苍天大树,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快了!”沈浪道。
宁政不由得一愕道:“什么快了?”
沈浪道:“苏难倒台快了。”
宁政惊诧,不可思议地望着沈浪。
现在完全看不到迹象啊,苏难在朝中依旧是如日中天,完全没有一点颓败之势啊。
宁政道:“莫非你手中有对付苏难的杀手锏?”
杀手锏?
并没有的!
当然沈浪手中有一份伪造的密信,就是当时苏翦侯爵要拉着金氏家族一起投靠宁元武的密信。
当时苏剑亭冒天下之大不韪,率领西域高手去攻打苏氏家族,就是为了夺取这封密信。
但这玩意谈不上杀手锏,用来锦上添花还可以,但想要作为致命武器是不够的。
所以宁政完全无法想象,沈浪只是区区一个芝麻小官,在朝中没有一个党羽,如何扳倒苏难这个大权臣。
甚至沈浪现在连芝麻小官都丢了,在家闭门思过呢。
想要扳倒苏难,真是有些蝼蚁撼树的感觉。
沈浪道:“殿下,我若主动去攻击苏难,或许会小有战绩,但绝对无法造成致命一击。我手中的力量太弱了,在朝中完全没有根基。”
宁政点头。
沈浪继续道:“但是最危险的时候,也是最好的机会。当敌人握刀捅向你的时候,也是最好的反击时刻。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便可以瞬间反杀。我和苏难的胜负决战,马上就要降临了。”
宁政依旧听不大懂。
此时,两个粉妆玉琢的小丫头摇摇晃晃过来了。
大丫头直接爬上沈浪的腿上坐下,小丫头直接爬上宁政的坐下。
“蜀黍,你们干嘛呢?”余可可问道。
沈浪真是怕了这个小丫头的,每日天不亮就带着妹妹冲进房间,在他床上乱蹦,唧唧咋咋地喊着蜀黍起床了,蜀黍起床了。
要是还不起床,她们就直接掀被子。
她不是要找沈浪玩,而是觉得她们都起床了,别人就不可以睡觉。
一旦把沈浪叫醒之后,她们就跑了。
“下棋啊。”沈浪道:“怎么不找肥哥哥玩了啊?”
肥哥哥当然是金木聪。
余可可道:“肥哥哥生气了。”
沈浪道:“他为什么生气啊?”
余可可道:“我说白蜀黍也有老婆,黑蜀黍也有老婆,为什么胖哥哥就没有老婆,然后他就生气了。”
唉!
金木聪能不生气吗?
他最脆弱的内心直接被小丫头戳伤了。
金木聪肥宅,你到现在都没有妹子!
越是童言无忌,越是伤心啊。
余可可说的白蜀黍就是沈浪,因为脸白。黑蜀黍就是宁政,因为脸黑。
余可可又问道:“叔叔,你们在干嘛啊?”
沈浪再回答一遍道:“下棋啊。”
小丫头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这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忽然道:“蜀黍,这是什么?”
“棋子。”
“可以吃吗?”
“不可以。”
“真的不可以吃吗?”
“真的不可以。”
余可可觉得沈浪在骗她,于是她朝两岁的妹妹道:“妹妹,你吃一口,看好不好吃。”
“好!”余兮兮傻乎乎地拿起一个围棋往嘴里塞,直接用乳牙嚼。
她动作太快了,宁政都来不及拦。
围棋多硬啊,而余兮兮才两岁多,满口都是白嫩的小乳牙,这一咬下去疼坏了。
她精致的小脸蛋又呆了一下。
然后哇地嚎啕大哭。
宁政赶紧将她小嘴里面的围棋掏出来,然后看她小牙齿有没有受伤。
还好没有受伤。
卓氏听到哭声赶紧过来,将余兮兮抱走。
沈浪无奈地看着怀里的余可可。
这小丫头太坏了啊。
每次都坑你妹妹啊。
兮兮也太傻了,每次都被姐姐坑。
见到沈浪的目光,余可可觉得自己要挨骂了,赶紧从沈浪腿上滑下来。
“这东西真的不能吃呢。”
然后,她飞快地逃了。
不过还没有逃出多远,一把被小冰抓住,隔着裤子打屁屁。
“坏丫头,又欺负妹妹。”
然后,又传来一阵嚎啕大哭,不过依旧是干嚎没眼泪的那种。
于是,沈浪和五王子宁政继续。
宁政道:“你和苏难在朝堂上的决战,是激烈缠斗,还是瞬间定胜负?”
沈浪道:“瞬间定胜负。”
宁政道:“什么时候?”
沈浪道:“快了,很快了!”
………………
太子的香阁内。
祝戎总督道:“殿下,如今金卓已经册封玄武侯,而且陛下也非常高兴。”
太子依旧把玩手中的玉雕,没有说话。
祝戎道:“此时正是营救张翀的最好机会,殿下只要开口,陛下应该会释放张翀。”
太子展颜一笑。
昭颜道:“在祝大人眼中,张翀或许很重要。但是在殿下眼中,却又比张翀更加重要的事情,战略优先级更高。殿下也是金口,每一句话都很珍贵。”
这倒是不假。
太子毕竟是国之少君,分量非常重。
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向国君的每一个请求,都必须慎之又慎。
张翀是祝戎的心腹,却不见得是太子的心腹。
在太子眼中,还有好几件重要事情排在前列,张翀之事还要朝后面靠一靠。
再说张翀虽然也算太子一系,但他忠诚的毕竟是国君。
当然还有一事让太子很不痛快。
之前他赐牌匾给徐光允,徐绣天南。
结果呢?
徐家灭了。
如今徐家仿佛要东山再起的意思,但是徐芊芊却投靠了金氏家族。
这不是打脸吗?
祝戎道:“殿下,张翀乃国之干臣,如今正是殿下营救他的最好时机,他定感激涕零,为殿下效死。”
太子宁翼微笑道:“舅舅,我心中有数。”
祝戎离去之后,太子问道:“那个徐芊芊,果然投靠了沈浪,投靠了金氏家族了吗?”
昭颜道:“是的,而且沈浪那个色/中/恶鬼,如何会放过徐芊芊这种绝色,两人恐怕已经勾搭成奸了?”
太子道:“我赐徐家的那块徐绣天南的牌匾还在吗?”
昭颜道:“应该还在。”
太子道:“去取回来吧。”
………………
张翀在大理寺监狱,已经呆了小半年了
这个人真的仿佛就被彻底遗忘了一般。
他的二儿子张洵,依旧每天都在大理寺外面跪着。
一开始很多人还震惊,此子也太孝顺了吧。
后面很多人还是震惊,此子太会演戏了吧。
而现在,大家见惯不惯了。
大理寺的官员都把张洵当成雕像了,跟门神一样。
每天晚上来,每天早上走。
你真牛啊,跪着睡觉的神功算是被你炼成了。
还有膝盖大法也绝对是被你炼成了,你张洵的膝盖现在肯定比石板还要硬。
但是现在,谁也没有把张家当一回事了。
张翀大儿子在平南将军帐下,正在南殴国战场作战,位置也不是特别高。
二儿子张洵,更加只是御史台的一个六品御史而已。
本来张翀是新政干将,国君心腹,眼看就要冉冉升起了,结果折戟于玄武城。
如今看来这辈子都要呆在大理寺监狱里面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几天前国君也非常愉快地册封了玄武侯,按说已经气消了啊。
但张翀依旧没有释放,看来此人是彻底没有指望了。
……………………
国君对张翀的情绪非常复杂。
他敬重张翀的品行和本事,但是却不怎么喜欢这个人。
就如同他敬重金卓,也不喜欢他一样。
他喜欢的是沈浪这种人,很懂事很聪明,很精致也很骄傲。
不过沈浪如果入朝为官,很大概率会成为奸臣吗?
大部分君王真心不喜欢那种有本事却表现得铁骨铮铮的那种人物。
而张翀就是这样的人。
被捕下狱到现在,张翀都没有写过一份认罪供状。
你就算坐牢了,也可以写奏折啊。
但是没有,一份都没有。
张翀写过很多认罪奏折,比如怒潮城失利,比如怒江郡新政的失败。m.xiumb.com
但全部是公事。
下狱之后,他更像是怄一股气。
我张翀从未贪腐过国库一个铜币,为何要把这罪名栽到我头上?
换成其他懂事的官员,知道国君迁怒之后,当然是不断求饶。
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陛下说臣贪污,那臣就是贪污了。
不说别人。
沈浪就动不动来这一套,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前缀可以换成娘子,岳父大人等等。
而张翀却仿佛硬要和国君争一口气。
一句讨饶都没有,所以就算国君消气了,也依旧没有释放他。
太子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始终没有开口求情。
你张翀不求饶,我就向父王求情,岂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然而张翀真心在官场上捞过钱。
他是需要钱,而且也弄了很多钱,但没有一个金币是贪污军饷,贪污国库。
他堂堂太守,为了钱都和徐光允一个商人联姻了,已经算是自污了,你还要把贪污国库的罪名栽到我头上?
绝对不行!
我张翀绝对不能背负这个污点。
所以,双方就僵持到了现在。
…………
国君在卞妃的宫中。
怀孕三个多月,肚子稍稍隆起了。
卞妃长得不算美,但是很柔和,充满了书卷气。
宁元宪慵懒地躺在卞妃腿上,听着卞妃念书。
念的竟然是《金X梅之风月无边》。
国君也喜欢看这本书,觉得写得很好。
他已经读过两三遍了,但尤其喜欢听卞妃念。
卞妃是绝对的优雅淑女,听她嘴里念出那些艳戏,国君觉得尤其有味道。
这也算是夫妻之间的闺房之趣了。
念完第九回。
“今天就到这吧,别累坏了。”宁元宪道。
卞妃道:“这第二部什么时候出来啊?”
宁元宪道:“谁知道呢?沈浪这个混账每天无所事事,压根没有要写书的意思,他当时写这本书是为了害徐光允和徐芊芊,现在徐家几乎被灭门了,徐芊芊几乎成为他的外室了,他就懒得写书了。”
卞妃笑道:“这小子真是促狭刻薄。”
刻薄用在这里,不见得是坏词。
在国君眼中,宽容反而不见得是好词。
你心胸那么宽广做什么?有什么野心啊?胸怀天下啊?
宁元宪道:“谁说不是呢。”
而此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不急促,却焦灼。
这就是黎隼大太监的本事了,光脚步声就能让国君听出意思。
“怎么了?”宁元宪不耐烦道。
黎隼道:“陛下,张翀怕是要不行了,快死了!”
国君猛地就要做起,但生生止住了动作。
因为卞妃就在边上,他要是动作太猛,岂不是会撞了她。
于是,他生生停在那里,寒声道:“是真的,还是在做戏?”
此言一出,宁元宪刻薄寡恩显露无遗。
人家都要死了,你第一时间确实质疑张翀在作戏。
黎隼大太监道:“千真万确,他快死了,时间不多,就在今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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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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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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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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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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