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钟在叶老头死了之后,就已经辞了羽林卫的官职,在靖安侯府的城外农庄里养老,偶尔李信还会去看一看他,但是现在,他居然也被抓进了大理寺。
李信着实愤怒了。
如果是老道士作为纯阳真人的师弟,还的的确确是局中人的话,那么王师父完全是个局外人,却也被这么不由分说的丢进来,那么天子的意思就十分明显了。
逼他交出那件利器。
否则,被他牵扯的人,或者牵扯到他的人,以及他在乎的人,可能都会一个个被丢进大理寺大牢!
从一阳子,再到王师父,以后可能会是陈初七,陈十六,钟小小,乃至于……李信的儿女!
天子是想明明白白的告诉李信,如果他不就范,会牵连到越来越多的人!
这种手段并不高明,而且颇为下作。
但是这恰恰说明了,皇帝对基因已经没有办法了,除了这种稍显下作的手段之外,他没有别的手段可用了。
就目前看来,皇帝的手段还不算太激烈,一阳子被打了个半死,但是作为李信的业师,王钟只是略有伤痕,这就说明了天子也不想与李信彻底翻脸,他留了一点余地,想要让李信低头认输。
王钟本来就是清醒着被带进来的,听到李信的声音之后,他回头看了李信一眼,随即明白了什么,走到靠近李信的那一面坐了下来,自嘲一笑:“老夫还在想,为什么平白无故把我抓到大理寺来,就凭老夫的官品,也不够资格进这大理寺,看到你小子之后,老夫便明白了。”
叶晟走了之后,王老头一直心情不太好,此刻见了李信,他面色平静,缓缓道:“小子,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些人既然连我这个老头都能抓来威胁你,说明他们奈何不得你。”
“老夫七十多岁了,也活够了。”
他到现在还不清楚,李信的敌人是当朝的皇帝,只是以为李信是得罪了朝中的某个人,被人或者诬陷或者冤枉,关进了大理寺。
李信与他不在一个牢房里,闻言苦笑道:“师父您没事罢?”
“无事。”
王钟开口道:“就是他们抓我的时候,跟他们动了手,打伤了几个人,后来见是朝廷的人,怕惹麻烦,便任由他们抓了。”
王钟是羽林卫第一高手,又是练得内家拳,到现在哪怕他七十岁了,李信也未必是对手,大理寺的人去抓他,他要是想跑,多半是跑得掉的。
他说的怕惹麻烦,是怕给李信惹麻烦。
即便如此,他也打倒了四五个大理寺的人,他脸上的伤,是束手就擒之后,被大理寺的人泄愤所殴打。
靖安侯爷面沉如水。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着王钟说道:“师父且在这里歇一歇,弟子一会儿就让人放你出去。”
说着话的功夫,他把自己牢房里的两床被子,都通过牢房的缝隙塞进了王钟的牢房里,就连他那件一品绣着麒麟的官服,也被一并扔到了王钟的这一边。
在王钟和一阳子的注视下,李信走到自己牢房门口,轻轻一推。
牢房门被打开了。
事实上,从长公主来过之后,它就没有上锁过,李信想出去,随时可以出去。
靖安侯爷一只脚迈出去之后,想了想,又收了回去,他伸手拍了拍牢房的房门,低喝道:“杨弘,老子要见皇帝!”
大理寺大牢,只是大理寺的一部分,还是大理寺职权中很小的一部分,作为大理寺卿,杨弘一天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处理,一般来说是不可能在大理寺大牢的,但是被李信这么一喊,作为大理寺卿的杨卿正,竟然一溜小跑,跑到了李信面前,亲自给李信开了门。
“李侯爷,外面的马车已经备好多时了。”
李信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我恩师,是你派人抓来的?”
杨弘打了个哆嗦,硬着头皮说道:“侯爷误会,尊师是内卫的人抓了,送进大理寺来的……”
这个时候,他哪里敢承认这件事,只能推脱到内卫身上,反正内卫直属陛下,这位李侯爷就算有怒气,总不能发泄到陛下头上。
靖安侯爷闷哼一声,负手离开。
“照顾好我老师,不然大理寺便不要想再有安宁日子!”
说罢,他扬长而去,上了大牢外面已经准备了好几天的马车。
………………
未央宫,偏殿。
依旧是君臣两个人,偏殿里没有第三个人。
这两个人隔着矮桌对坐,一个人身着华贵的紫色袍子,另一个虽然也是穿着锦衣,但是却颇为邋遢,身上还有几根从大理寺里带出来的干草。
“长安想明白了?”
天子面色平静,一边问话,一边给李信倒酒。
李信坐在天子对面,面色平静。
“我不干了。”
天子微微皱眉。
“长安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李信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不管是生病也好,告老也罢,总之从今天开始,我便不在朝廷里做事了。”
李信面无表情:“这个太子太师,镇北大将军,还有靖安侯,统统都还给你。”
“我带着老婆孩子,回永州老家过日子去。”
见天子有些呆滞的表情,李信继续说道:“知道你可能不放心我去这么远的地方,我可以就住在城外的农庄里,像叶师那样,几十年不出家门一步,如何?”
太康天子终于听明白了李信的意思,他皱眉道:“你把那东西交出来,朝廷依然会用你,朕也依然会信你。”
“不是朝廷用不用我。”
李信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抬头直视皇帝。
“是我不干了。”
“从今天开始,不管朝廷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与我无关,陛下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
“回去之后,我就给陛下写一封告老的奏书,辞官不做了。”
天子微微皱眉,看着眼前有些放浪不羁的李信。
他登基八年以来,李信从来都是一口一个陛下,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的自称为“臣”,如今李信重新回到了潜邸时候的态度,反倒让他有些不太适应了。
“朕要是不同意呢?”
“那陛下就把我杀了。”
李信面无表情。
“陛下,那个东西臣手里没有,也不可能给你,你抓任何人到我面前,我都是这个答案,我现在辞官不做,只做一个闲人,以后不会对陛下产生任何威胁,如果这样还不行,那只好让陛下把我一刀给杀了。”
天子心里有些慌乱。
这些年以来,李信给他做了太多的事情,如今李信出现在他面前,突然说自己不干了,他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应。琇書蛧
虽然这曾经是他最想看到的局面。
偏殿里一片沉默。
过了许久之后,天子才缓缓开口。
“长安,朕这几天可能有些心急了,不如这样,你先回家里考虑几天……”
“朕跟你,都需要冷静冷静。”
李信面无表情,从矮桌的另一边站了起来,低头道:“陛下,我这几天在大牢里已经想的很清楚,接下来就看陛下如何考量了。”
说完,他起身离去。
与此同时,沈刚等人也在快马赶向汉州城的路上,距离汉州城越来越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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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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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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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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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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