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又有所区别。
因为朝廷毕竟名正言顺,因此替朝廷做事的人要远比替平南侯府做事的人多,而且哪怕是给平南侯府做事,一旦到朝廷里做官做事了,便很难再保持初心。
但是朝廷的间谍却大多可以保证忠心。
在这种情况下,平南侯府内部,有着不少陈矩豢养的谍子,在忠君思想下,这些人大多都是愿意替皇帝去死的。
承德天子半躺在病榻上,声音低微:“记得,不要太过张扬,最起码……要做出一个暗杀的样子出来。”
承德天子现在要是想杀李淳,只要一道圣旨就可以,但是他不能够在明面上毫无理由动手杀人,否则就失了道理,就会给平南侯府造反的理由。
而如果是暗杀,那这事情就怪不到朝廷头上,李慎也没有造反的理由,一旦他起兵造反,立刻就成了乱臣贼子。
陈矩退出长乐宫之后,脸上的表情转冷了不少,他挥手唤来一个小太监,冷声道:“去,让高槐来见我。”
外人都以为宫里只有八监,其实宫里还有第九监,这第九监见不得人,做的乃是杀人放火的勾当。
第九监的人不全部都是太监,也有身健全的贩夫走卒,这些人隐藏在京城的各行各业之中,随时为了上面的一句话动手杀人。
过了片刻,一个衣领上绣着一朵梅花的太监,恭恭敬敬的对陈矩弯下了腰:“干爹。”
宫里八监的八个太监,除了几个陈矩的同辈,实在叫不出口干爹以外,其余每个人都是陈矩的干儿子,有时候这些干儿子围在陈矩周围齐刷刷的叫上一通,还会让他产生一些错觉。
“宫里发生的事,你也知道,现在陛下要杀一个人。”
高槐缓缓弯腰。
“什么人,何时死?”
……………………………………
平南侯府。
李延被送回平南侯府之后,便被下人们带到一边涂好了伤药,等到浑身上下都涂的差不多之后,玉夫人才提着裙子走了进来,坐在李延的床边,眼睛有些发红。
“辛苦二叔了。”
李延躺在床上,也有点动弹不得的味道,不过他这都是皮外伤,最多一两个月就可以大好,比承德天子那种伤势,要差的远了。
李延半躺在床上,每动弹一下浑身上下都不知道多少伤口在疼,把这位军伍出身的军汉疼得龇牙咧嘴,只移动了一个小动作,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
他咧嘴一笑:“这个姬家的老三,虽然有些鲁直,但是还是个有担当的,要是他们家的老四在理这个案子,多半便不会打我。”
玉夫人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李延眯了眯眼睛,缓缓的吐了一口气。
“嫂夫人,承德天子活不久了。”
“大兄让我回京城来,就是代他把这团乱麻一样的关系理正,如今小弟总算没有辜负大兄厚望,一股脑替他挣到了二三十年的光阴。”
玉夫人笑了笑:“有二叔这种主心骨在,自然万事都好,要是妾身一个人,还真做不成事情。”
说到这里,玉夫人语气低沉了下来:“昨天刑部来要人,我们府上所有人都不堪一用,致二叔受了皮肉之苦,妾身在这里,与二叔道个歉。”
李延眯着眼睛微笑道:“嫂夫人这是什么话,这件事前后都是我做的,平南侯府几乎没有干预,自然也不该担责任。”
叔嫂两个人坐在前厅里聊了会儿,玉夫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微笑道:“劫数过去了,二叔这几日在屋里好生歇息,有什么要的,尽管与妾身开口。”
李延开口笑道:“我一个无手无脚之人,此番不想休息也要休息了。”
李延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突然一个满身是血的奴仆,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径直跪在玉夫人面前。
这人跪在地上,但是浑身上下都是汗水,身上还有一些未干的血迹,这个人跪伏在地上,叩头道:“夫人……二爷,大公子他被人刺杀了!”
玉夫人原本红润的脸庞,立刻变得苍白了起来。
她几乎一把捉住这个下人的衣领,浑身都在发抖。
“带我去!”
这个仆人先是看了一眼李延,然后点了点头,带领玉夫人去了。
房间里动弹不得的李延,此时内心的震撼,也张了张口,没有说出什么来,最后只能叹了口气:“去个人看一下,要是夫人那里有什么事情,立刻来报来给我。”
又有两个人出了这个小院子。
“遵命。”
玉夫人赶到后院的时候,眼前所见尽是一片猩红色。
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平南侯府是弓马世家,李淳作为下一代唯一的一个继承人,平日里的功夫自然没有落下,这天上午,他日常在院子里练习家传的路数,然后只觉得身后一疼,回头就看到一个陌生的汉子,用匕首捅在了自己的肋下!
然后就是刺骨的疼痛。
伤口与承德天子的伤口差不多。
区别在于,这个人握住了刀柄,又轻轻转了一圈。
这一下,就是药石难救了。
这个不知名的刺客,一共捅了李淳三刀,两刀在肋下,一刀在后心。
第三刀似乎是怕李淳未死,特意回来补了一刀。
李淳躺在平地上,因为失血过多,他整个人早就到了弥留之际,见到玉夫人来了之后,李淳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阿…阿娘……”
说完这句话之后,在京城里跋扈了一二十年的李大少,最后一口元气也吐了出来,最终看了自己母亲一眼之后,李淳闭上了眼睛倒在了血泊里,再也没有睁开。
玉夫人冲了过去,把他抱在了怀里。
“淳儿……”
确认李淳没有了鼻息之后,玉夫人如遭雷殛,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她的儿子,今年还未满二十岁,明年才能加冠礼啊!
可是现在,他就这样死了?
凭什么!
这个平南侯府的主母崩溃了。
她跪在地上,用手捂着脸,不住自言自语。
“为什么……!”
这一天下午,玉夫人在家里昏厥了最少五六次,一直到晚上的时候,她也没有从悲伤中跳脱出来,仍旧有些痴痴的。
她就守在自己儿子的尸体旁边,哪里也没有去。
与此同时,李淳死了的消息,也送进了皇宫里。
同样卧床的承德天子,只觉得胸中快意无比。琇書蛧
他在陈矩的搀扶下,努力站了起来,看向西南方向,喃喃自语。
“你动手杀朕,你以为朕会顾全大局,不会对你动手,你猜的不错,朕的确会顾全大局,暂时不会动手。”
说到这里,承德天子呵呵冷笑。
“现在,朕把你的儿子给杀了,你要不要也顾全大局,老老实实的继续做臣子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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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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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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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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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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