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越国对三王子宁岐的吹捧已经开始了。
说来真是可笑。
天西行省这一战,宁岐确实立下了大功,关键时刻绝对算得上是力挽狂澜,击退了几十万楚军。
但是当他赢的时候,朝中文武百官不敢有任何声音,更不敢赞颂宁岐的胜利。
因为谋杀楚王之事还没有尘埃落定。
那个时候最应该吹捧宁岐的时候,朝内静寂无声,就仿佛天西行省的胜利没有发生一般。
但是当皇帝陛下旨意下来,宣布谋杀楚王之事和宁岐彻底无关之后,越国朝内对宁岐的吹捧如同山呼海啸一般。
奏表如同潮水一般朝着宫内汹涌而去。
全部是在歌颂天西行省的伟大胜利。
越国君臣之对立,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
上一次宁政突袭楚王都获得奇迹般胜利的时候,国君宁元宪拼命烘托这一场胜利,又是与民同乐,又是大赦,又是祭祀先祖。
但文武百官的反应好友一比,妓儿的叫唤。
而且还是那种非常敷衍的叫唤,一听就特别假,一边看手机一边叫唤的那种。
尚书台,枢密院发布的公文,也显得非常格式化,仿佛没有任何激情。
民众是很激动,很嗨的,因为突袭楚王都的胜利实在太惊人了。
朝堂之内只有国君宁元宪和少数几个大臣在嗨,剩下的文武百官都在冷眼旁观。
而这一次,歌颂三王子宁岐胜利的时候。
局面直接反了过来。
文武大臣们在狂嗨,几乎嘶声力竭,完全堪比动作片里面的那些女人,亚/美/嗲和Fu/ckme等叫声几乎都要喊破喉咙。
而国君宁元宪则是在冷眼旁观。
当时宁岐只身入楚王大营,任由打杀,自证清白的时候,宁元宪下旨给宁岐,让他返回国都。
这是宁元宪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但宁岐放弃了,他依旧选择站在了皇帝陛下这边,对父王宁元宪的好意置之不理。
宁元宪再一次感觉到心寒。
他这个父亲被儿子藐视了,人家压根就不在乎你的关心。
人家宁岐忙着跪舔皇帝陛下都来不及,你越王宁元宪算是老几啊?
然后宁元宪彻底明白,这个儿子已经无法挽回了。
但是当群臣歌颂宁岐胜利的时候,他也不反对,不赞同。
这确实是一场胜利。
但是群臣故意隐瞒了一点,宁岐和楚王签订的契约上写的有一条,两国边境恢复到二十五年前,这就是割让二百里国土给楚国。
越国的民众也不是彻底的傻子。
有些老学究也是有过研究的,然后发出了疑问,恢复到二十五年前?那不是被割走了二百里,差不多一两个郡的土地吗?
但是这些声音刚刚发出来,就被彻底淹没了。
装什么清醒党?
跟着嗨就可以了!
国君宁元宪倒是没有揪出这一点。
事实上,他的内心中也认为这是一场巨大的胜利。
割让二百里国土虽然丢人,但这一次越国本是有亡国之危的,能够保住大部分国土已经是上天保佑。
这份停战协定,最终还是需要越王宁元宪签字,用大印的。
但他就先扣了下来,没有签字。
不是对这个条件不满意,而是等待宁政大军的平安归来。
结果这段时间内。
群臣愈演愈烈。
每一日朝会不干别的,就是歌颂宁岐的不世之功。
然后奏请国君,这次倾国之战越国大获全胜,击退了三路敌人保住了疆域。
请国君祭天还愿,并且让三王子宁岐念祭天疏。
上一次祭天,就是由宁政念祭天疏,开启了他的夺嫡之战。
也就是上一次祭天太子宁翼之位动摇,逼迫他不得不去南殴国战场建功立业,稳固太子之位,结果遭遇灭顶之灾。
这一次群臣奏请宁岐念祭天文,那接下来就是要奏请册封宁岐为越国公了。
如今宁翼的太子之位还没有彻底废掉。
一旦宁岐成为了越国公,那祝弘主等人就会奏请国君,废掉宁翼太子之位。
然后宁岐接任太子之位,名正言顺。
文武群臣的算盘打得响,但宁元宪哪里肯让他们如愿?
就一直拖着。
群臣开始危言耸听。
上一次祭天,先是乌云压顶,雷霆阵阵,之后忽然晴空万里。
这完全是预兆了这一场国运之战,先输后赢。
这是上天之保佑。
如今一年多时间过去了,越国战局已经大获全胜。
难道不应该再一次祭天,感谢上天之庇护吗?
这话还真是有道理了。
哪怕宁元宪也觉得这一次国运之战,真是有种天意的感觉。和上一次祭天的天气情形何等相似?
本以为要亡国了,结果却获得辉煌大胜。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天南行省急报,发生地震,上千间房屋倒塌,几百人伤亡。
如此一来!
越国文武群臣再一次高呼,请陛下祭天还愿。
这一次国运之战,正是因为上天之保佑,才能获胜,才能保住越国几百年江山。
若不祭天?岂不是忘恩负义?
岂不是要触怒上天?
这一次地震,便是示警啊。
这个说法不仅仅在朝堂上很流行,就算在民间也盛传开来xiumb.com
甚至国君都有些相信。
所以不仅群臣上表,请国君祭天。
天下万民也渴望国君祭天,尤其是天南行省那些遭受地震的灾民们。
希望国君能够祭天平息天怒,还天南行省太平。
天下万民哪里懂得朝堂众臣的居心叵测啊。
这个时候祭天?
宁政摆明着赶不回来的,但总要有一个王子念祭天疏吧?
其他王子都不够格,就剩下宁岐了。
而念祭天疏,一般都是国之少君的权力。
若是宁元宪答应祭天,又让宁岐念了祭天疏。
那群臣下一步奏请册封宁岐为越国公,岂不是理所应当?
但这一次祭天还愿,确实理所应当,万民所向,宁元宪拒绝不了。
于是宁元宪下旨:七月初九,祭天还愿!
这道旨意一下,群臣欢呼,万民欢呼。
陛下英明!
然后宁岐离开天西行省,快速往国都赶。
而此时,宁政还在楚国境内。
…………………………
七月初一。
三王子宁岐率领三千骑兵,返回越国都城。
整个国都再一次沸腾。
文武群臣,倾巢而出,迎接宁岐凯旋。
国君宁元宪身体有些不适,所以没有来。
但是满朝文武大臣,祝弘主、种鄂、宁启、宁纲等所有人,全部到场。
一起来迎接宁岐的还有国都的几万民众。
他们算是被组织来的,但心中还是比较自愿。
因为这一战,宁岐确实表现得漂亮。击退了楚国的几十万大军,夺回了几百里失地,拯救越国之危亡。
“万岁,万岁,万岁!”
“越国万岁,国君万岁!”
听到民众的欢呼,宁岐心中一跳。
万岁这个词之前可以乱喊,但是现在不可以了,这已经成为皇帝陛下的专属用词了。
不过,他又能怎么样,总不能当众呵斥百姓吧。
“三王子,陛下身体微恙,请我代替迎接你入城。”宁启王叔道:“请满饮此酒。”
宁岐接过之后,一饮而尽。
他心中有些失望。
父王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这个时候是负气的时候吗?
这场国运之战出兵的时候,君主送出城。那么凯旋的时候,国君也应该迎接胜利之师入城。
这就叫作有始有终,父王你因为对我有意见,就要寒了将士之心?
心中虽然不痛快,但宁岐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入城!”
朱雀大门开启。
宁岐率领三千骑兵,沿着朱雀大道,浩浩荡荡,前往王宫。
大道两边,几万民众夹道欢迎。
“万胜,万胜,万胜……”
“三王子威武!”
“越国威武!”
这倒不完全是托,此刻国都万民对宁岐确实是法子内心的爱戴。
当然,他们对宁政也非常仰慕惊叹。
但如果有一个天平的话,他们的内心还是倾向于宁岐。
毕竟宁岐可是击退了楚国的几十万大军,而且还击杀了楚王。
尽管大炎帝国调查的真相,楚王之死和宁岐无关。但是在越国万民心中,却坚决相信楚王是宁岐杀的。
所以这一刻,宁岐的分量压过了宁政。
至于宁政殿下。
已经好久没有消息传来了。
楚王二十几万杀回楚王都,而宁政和沈浪只有区区九千军队,应该已经放弃楚王都逃跑了吧。
当然,越国万民完全理解这种行为。因为宁政殿下已经达到目标了,正是因为他突袭成功,打下了楚王都,所以楚国大军才会停止在天西行省的大战。
但是……逃跑终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大家嘴上不说,心中确实难免有点失望的。
相较之下,宁岐殿下这一场大胜就毫无瑕疵了。所以在天下万民心中,宁岐殿下未来继承王位也不错。
宁启王叔和宁岐并骑。
“宁岐,宁政那边呢?”
宁岐道:“五弟坚决不退兵,而且退往楚王都内城,断绝了自己的突围之路,已经被楚王二十万大军包围。”
宁启内心一声叹息,如此一来,只怕要全军覆灭?
宁政此人还是太耿直了,为了区区名声,竟然拿九千大军赌命。
为何不趁着楚王大军还没有赶回国都而逃跑呢?是名声重要?还是命重要?还是九千大军重要?
懂得进,而不懂得退。
如此看来,宁岐确实不错,比起宁翼好得太多了。如果由他来继承王位,也是不错的结果。
………………
宁岐进入王宫,拜见国君宁元宪。
“儿臣拜见父王,父王万寿金安。”
宁元宪道:“你确定万寿金安这个词可以用在我的头上,不会有什么僭越吗?”
这话是莫大的讽刺了。
你宁岐这般孝敬皇帝陛下,可万万不要犯了忌讳啊。
宁岐也不解释,叩首道:“儿臣惶恐。”
宁元宪看着这个儿子,瘦了整整一圈,身上伤痕累累,但是却如同一支锋利的剑。
真是很出色的儿子啊。
顿时宁元宪忍不住道:“宁岐,你坚信自己是对的?”
宁岐道:“是!”
宁元宪道:“对于越国新政,沈浪曾经用了易经的一句话,无往不复,天地际也!当时他的意思是说,我越国的新政如火如荼,但别忘记了,越国也只是大炎王朝的一个诸侯国。他日大炎帝国若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你越国,又该怎么办?”
宁岐不语。
宁元宪继续道:“当然了,如果我越国新政完全成功的话,就比现在强大得多,未来抵御帝国侵吞,也更加有力了。那么我现在问你,皇帝陛下册封你为越亲王,你答应了。皇帝陛下指定,甚至派遣一名高官担任我越国宰相,你也答应了。那未来皇帝要我越国裁撤军队,让越国军队不得超过十万人,你也答应吗?未来皇帝陛下派人来执掌越国枢密院,你也答应吗?”
宁岐本能地想要说,时机变幻莫测,用易经的话说,我们此时应该潜龙在渊,等待时机。
但这话一出,岂不是对皇帝陛下有反意?
所以这话不能说。
宁岐沉默。
“一步退,步步退!”宁元宪道:“你或许会说,你在等待时机。晋国,新乾国如此强大,他们肯定不愿意束手待毙的,等着他们反抗,天下大乱,你再趁机而出对吗?”
宁岐沉默。
宁元宪道:“那你别忘记了,当我越国施行新政的时候,金氏家族也曾经想要躲在镇北侯南宫敖这颗大树下遮阴,因为南宫敖才是天南行省第一大贵族,结果呢?还没有等到寡人出手,南宫敖就已经投降新政了。靠山山倒,只能靠自己。你宁岐是很聪明,但就是太聪明了,缺乏宁政那股坚毅不拔的意志。”
宁岐面孔一颤,心中忍不住要反驳。
难道一定要像宁政那样宁折不屈,最后亡国灭族吗?
为何自己要做出头鸟?为何不让别人做出头鸟?
宁元宪道:“若给天下人论品级,姜离陛下是绝顶,矜君是上上等,宁政是上等,而你宁岐充其量只是中上等。”
宁岐心脏猛地一抽,无比的不甘,把他定为中上等,这是何等之羞辱?
宁元宪自嘲一笑道:“当然了,我宁元宪是中下等。”
终于,宁岐忍不住了道:“那沈浪呢?他算是几等呢?”
宁元宪道:“那小子,下流,没有等级。”
…………………
宁岐归来之后。
文武百官的奏折潮水一般涌上。
请陛下让宁岐殿下念祭天疏。
这些奏章全部被宁元宪压了下来。
于是次日朝会上,文武百官所有人,全部上奏。
请陛下让宁岐殿下念祭天疏。
又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了,整个朝堂所有的官员,都发出了一个声音。
祝弘主、种鄂、宁裕等巨头,全部公开上奏,让宁岐念祭天疏。
宁元宪望向宁启道:“宁启王叔,你觉得如何呢?”
这意思非常明白,让宁启提出相反的看法。
作为国君,他是不好亲自下场的。
宁启王叔是一个耿直的老好人,忠诚无比,之前每一次都是他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宁启知道国君的意思。
但是他犹豫了很久,他真觉得宁岐殿下不错。
当然宁政也很好,但还是宁岐更胜一筹。
陛下为何对宁岐殿下如此偏见?
猛地一咬牙,宁启决定服从自己的意志道:“臣也赞同,祭天大典上让三王子宁岐殿下念祭天疏。”
这话一处,宁元宪脸色剧变。
怎么连你宁启也改变立场了?你不是不知道寡人的意思。
宁启知道自己让国君失望了,但他觉得自己是为了越国的利益。
国君宁元宪一阵冷笑。
那行啊,那寡人就亲自下场吧。
“上一次祭天疏,是宁政念的。”宁元宪笑道:“诸卿,怎么这个时候就不讲究从一而终了?”
群臣尴尬。
这个时候,枢密院种鄂出列道:“启禀陛下,宁政殿下这次大战立下了大功,由他来念祭天疏本也是合适的。但无奈远水不解近渴,他此时还在楚国境内。根据最新的情报,在关键时刻宁政殿下依旧不愿意率领军队撤出楚王都,结果被楚王二十几万大军包围,已经撤入内城,杳无音信。”
国君宁元宪眉头皱了一下。
为了这件事情,他已经向楚王派去了好几拨使者了,就是想要让宁政全身而退。
种鄂道:“这个过程中,我兄长种尧,宁岐殿下都曾经给宁政殿下写了密信。请他务必在楚王大军赶到王都之前撤离,因为战略目的已经完成,不必再做无谓之牺牲,但宁政殿下拒绝了。接下来的局面,万一宁政殿下成为了楚王的俘虏,可能我们越国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能将他赎回,所以想要让宁政殿下念祭天疏,大概已经不太现实了。”
这话有意思了。
已经直接判定宁政要么被杀,要么被俘。这样一来,会让越国陷入了巨大被动,所以宁政坚守楚王都而不退,非但无功,反而有过了。
这话一出,所有文武大臣纷纷摇头叹息。
感慨宁政殿下确实太过于固执了,明明已经大获全胜,却要节外生枝,给越国带来巨大的麻烦。
满场文武大臣,竟然无一人为宁政说话。
而就在此时。
一个人站了出来,冷笑道:“诸位大人,消息传来了吗?为何你们口口声声说宁政殿下被俘,或者被杀了呢?你们怎么就知道宁政殿下赶不回来呢?”
此人,便是御史台的张洵,张翀之子。
他此时已经晋升到五品,侍御史。
但他在这朝堂之上,还只是一个小官而已,几乎没有什么发言权的。
这话一出,众人内心不屑。
宁政已经退守楚王都内城,被二十几万大军包围。
那可是敌国,敌城。
如今很久都没有消息传出来,全军覆灭是大概率事件。
要么被俘,要么被杀。
若是宁政和沈浪能够用九千人击败楚王二十几万大军,那就不是人,而是神了。
张洵躬身道:“陛下,上一次祭天,宁政殿下的表现历历在目。为了不触怒上天,臣觉得有必要从一而终,依旧让宁政殿下负责这一次祭天疏。”
顿时,御史中丞站了出来,寒声道:“那若宁政殿下回不来呢?距离祭天大典只有七天了,难不成要让陛下亲自念祭天疏不成?”
这个时候,宰相祝弘主出列,躬身道:“陛下,不如这样如何?”
宁元宪道:“说。”
这个态度已经非常冷漠了,放在之前肯定是相父请讲,宁元宪此时连和祝弘主演戏都懒得了。
祝弘主道:“这次祭天大典,依旧定宁政殿下为念祭天疏之人,但是让宁岐殿下作为候补。万一宁政殿下赶不回来,就有宁岐殿下念这份祭天疏。”
什么叫万一宁政赶不回来?
在所有人心中,宁政是一定赶不回来了。
被包围已经超过一个月了,神仙难救了。
国君宁元宪想了一会儿,点头道:“可!”
然后,宁元宪下旨:祭天大典,宁政作为念祭天疏之人,宁岐作为候补。
这也算是群臣对国君的一次退让。
不过,他们觉得这一次退让基本上无关大雅。
因为宁政注定是回不来的!
然而……
就在这个时候。
外面传来了一阵阵高呼。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然后,一个千户将领飞快冲进了宫殿,竟然是兰一。
他,他不是在宁政身边吗?
怎么回来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宁政殿下击退楚王二十万大军,大获全胜。”
“这是楚王和宁政殿下签订的新停战协定。”
“这是楚王给陛下的国书,宣布上一次签订的停战协定作废。”
这话一出。
全场死一般的静寂。
我的天?
这里面的信息量太大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宁政九千人,退守内政,击退了楚王二十万大军?
这里用的是击退,而不是歼灭。
但是楚王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啊?
为了民心,为了报仇雪恨,他也应该一战到底,彻底将宁政的九千人彻底灭掉啊。
还有,什么叫签订新的停战协定?
之前签订的停战协定作废?
也就是说,宁岐殿下签订的那份停战协定作废了?
这话一出,楚国朝臣大怒。
楚王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签订的停战协定,说不算数就不算数吗?
当我越国是什么啊?
还有宁政殿下,你竟然和楚王签订了新的停战协定?
这里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肯定是宁政的军队被楚王包围,面临绝境。
宁政为了活命,所以和楚王签订了新的协定,肯定出卖了楚国更多的利益,这份新的停战协定,不知道何等丧权辱国呢。
顿时,在场的御史纷纷出列狂喷。
“大王,停战协定不能改,不能改!”
“大王,臣弹劾五王子宁政为了一己私利,为了苟全性命,竟然出卖越国利益,私自和楚王苟且,签下了不平等契约。”
“大王,我越国之利益,不可侵犯。任何新的停战协定,我们不认。”
满朝文武,义愤填膺。
宁政这个套路,他们太熟悉了。
明明打输了,却说成是胜利。明明是出卖越国利益,苟全性命,却说成是击退了楚国大军。
上一次太子宁翼,不就是这样做的吗?明明大败说成是大获全胜,而且还号称几乎将矜君主力歼灭。
这份宁政这份所谓的新协定,肯定非常苛刻耻辱。
而这个时候,兰一打开新的停战协定,大声念道。
第一条,越国军队退出楚王都,楚国军队不得进行任何袭击,并且要在回程路上,出售粮草物资给越国军队。
第二条,楚越两国彻底停战,边境线恢复到两年之前的状态。
第三条,天道会在接下来五年内,支援楚国两百万金币,修建新王宫。
第四条,楚国允许天道会在境内开设相关商业机构。
念完之后!
兰一大声吼道:“请问诸位大人,这一份新停战协定,可有丧权辱国吗?”
全场静寂。
兰一冷笑道:“上一次宁岐殿下和楚王签订的停战协定,大家还记得清清楚楚吧,最关键的一条,楚越两国停战,边境线恢复到二十五年前的状态。也就是说我越国要割让二百里国土,我知道诸位大人喜欢装糊涂,但这是不是事实?”
这道耳光,狠狠扇打在所有朝臣的脸上。
尤其扇打在宁岐的脸上。
这当然是事实,只不过他们刻意向越国老百姓隐瞒了这一点,然后高呼胜利。
兰一道:“宁政殿下听闻了之前的那份停战协定之后,久久不能平复,他不愿意割让一寸国土。所以他在决定九千军队不撤离,依旧坚守楚王都,就是为了把楚王打痛,逼迫他签订全新的停战协定。”
“楚王都之战,第一天我们击退了楚国大军,楚军伤亡近三万。第二天,楚军伤亡近两万!这不是辉煌胜利又是什么?难道你们以为是想太子宁翼那种无耻的捷报吗?”
“我们涅槃军为了越国拼死战斗。宁政殿下为了越国,几乎将自己置于绝境。这怎么变成有错了,这怎么变成丧权辱国了?何等之荒谬?”
“诸位大人口口声声说不承认新的停战协定,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越国割让国土吗?”
“你们这群人为了党争,为了自己的利益,难道可以连脸面都不要了吗?”
“祝弘主宰相!”兰一大吼道,他还真是虎啊。
祝弘主面孔一颤,然后道:“兰将军,有何指教?”
兰一问道:“沈浪公子让我问您,这两份停战协定,我越国应该选择哪一份呢?应该废弃哪一份呢?”
众人齿冷。
沈浪你这个狗贼,打脸真狠啊,丝毫不给脸面,这何止是打脸,简直是活生生要将脸皮撕下来啊。
祝弘主的双手微微颤抖道:“如果,没有其他条件,当然是选择后一种。”
兰一又望向了宁岐道:“三王子殿下,上一份停战协定是您签的。上面说恢复到二十五年前的边境线,是不是要让我越国割让二百里国土?”
我草你大爷的沈浪,你这打脸还没完没了了。
宁岐冷声道:“是。”
这件事情隐瞒老百姓是可以的,但是在朝堂上公开质问,就没有回避的余地。
兰一道:“宁岐殿下,那您觉得我越国应该选择哪一种停战协定呢?是不是要废弃您签的那一份呢?”
宁岐面孔猛地一抽道:“当然是五弟和楚王签订的那份停战协定更好。”
兰一又朝枢密院的种鄂望去道:“种鄂大人,请问您觉得是那一份停战协定更好呢?”
我日!
兰一,你可以了啊?
打脸也要有个尽头啊。
你这挨个问下去,是要把每一个人的脸都打过一遍怎么了?
种鄂本能地望向国君宁元宪。
陛下,您就任由这个小小的千户这般一直对着大臣们打脸吗?
然而,宁元宪竟然朝着后面一躺,颇有看好戏的意思。
君臣离心至此了吗?
枢密院种鄂硬着头皮道:“若无其他条件,当然是后面一份停战协定更好。”
兰一又拿出一份东西道:“陛下,这是楚王陛下给您的国书,向您解释为何要签订新的停战协定,为何要作废之前的那一份。”
我艹!
现在不但沈浪来打脸,楚王也要跟着一起来打脸宁岐了?
没有看出来啊,楚怀心?
之前在天西行省的时候,你口口声声宁岐贤弟,和我掏心掏肺。
口口声声要和我守望相助。
结果一回王都,直接就将我宁岐出卖了?
狠狠一道耳光,就扇在我的脸上?
沈浪究竟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啊?
你竟然这样放过沈浪和宁政,他们可是烧了你的王宫,你如何想将士们交代?如何想楚国万民交代?
不仅仅宁岐觉得非常疑惑。
满朝大臣也觉得非常不解。
为什么啊?
楚王为何要这样做啊?
明明上一份停战协定更加符合楚国利益。
忽然有一名御史跳出来道:“陛下,这不合情理。宁政殿下和沈浪只有区区不到九千大军,楚王有二十几万大军,而且这还是在楚王都。楚王凭什么和宁政殿下签订新的停战协定,而且还是不利于楚国的停战协定。这里面肯定有密约,沈浪、宁政殿下肯定和楚王签订了密约,这密约内容一定出卖了我越国巨大的利益,请陛下彻查到底!”
妈蛋,这才叫血口喷人。
这才叫莫须有啊。
这名御史猛地叩首道:“陛下,这里面一定有阴谋啊,宁政殿下和楚王肯定有卖国密约啊,万万不可同意。为了我越国的百年基业,万万不可轻率同意啊。”
宁元宪眼睛一眯,笑道:“有意思,有意思。党同伐异,为了利益,可以不要脸面,不管是非黑白,可以将国之利益彻底抛在一边。”
“来人,将这个御史打杀了!”
这话一出,黎隼公公一挥手,顿时两名武士要将这名御史拖出去。
宁元宪道:“不必拖出去,就在这朝堂上,当场打杀了!”
“是!”
然后,几个武士将这个御史按在地上。
活生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活生生打死!
血溅朝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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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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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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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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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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