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便李信心中有什么不痛快,这会儿也只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毕竟事情是姬家人做的,负责也要姬家人负责,没道理让西南的这些人来给姬家人买单。
李信迈步进了皇城,很快就在未央宫里交到了天子,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封奏书,呈了上去,然后对着少年天子沉声道:“陛下,臣昨日进京只是,发现京城里有废帝乱党。”
“意欲行刺臣父子二人,复辟旧朝!”
李信面无表情,对着天子微微躬身:“经过查探,这些乱党已经悉数被揪了出来,静等陛下发落。”
这会儿都已经是傍晚了,天坐在帝座上,听到李信这番话,一时半会儿还有些懵,他讷讷道:“太…太傅的意思呢?”
李信深呼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按照我大晋国法,凡有意图谋反之人,按律当夷三族,不过这些反贼身份特殊,不方便夷三族,按照臣的意思,凡参与此事者,满门抄斩……”
虽然今天白天一天时间里,京城里有不少宗室被抓,但是深居宫中的天子这会儿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听到了李信这番话之后,他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开口道:“既然太傅已经有了决断,那就按太傅的意思去办就是,朕……尚且年幼,朝中诸事不必经过朕……”
李信微微叹了口气,开口道:“朝中诸事,臣等都可以替陛下分忧,唯独此事,必须要陛下亲自决断。”
李信微微低头,开口道:“这些乱党,大多是……宗室之人。”
“陛下是宗室家长,自然应当亲自处理这些宗室之中的乱党。”
听到李信这句话,哪怕只有十二岁的延康天子,脸色也为之大变。
其实历来皇权相争,杀皇室最多的便是皇室自己人,动不动就会牵连数百乃至于数千人,但是那些都是在上位者有自主权的情况下发生的,如今延康天子完全就是傀儡,朝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概不知,李信等西南一系的权臣说什么就是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李信突然说宗室之中有乱党,还要将这些宗室满门抄斩,延康天子心里自然惴惴不安。
历来权臣动手清理宗室,便是要改朝换代的先兆!
不过如今寄人篱下,延康天子没有任何抵抗的办法,他手拿着李信的奏书翻看了一遍,然后微微叹了口气,对着李信开口说道:“京城诸事都是太傅说了算,太傅既然要动手,又何必来问朕……”
李太傅微微低头:“陛下一日还坐在帝位上,该给陛下的体面就还是要给,宗室不在大晋国法之中,只在陛下的家法里,还请陛下决断罢。”
延康天子沉默不语。
过了良久之后,他才提起桌子上的朱笔,颤抖着双手,在奏书上写下了“照准”两个字,然后这位少年天子,吃力的拿起桌子上的玉玺,在奏书上盖上了鲜红的红章。
这一印盖下去,京城里的姬家人,便死的合理合法了。
只是延康天子不知道的是,在李信进宫之前,他这道奏书里写到当杀的姬家人,很多早已经人头落地了。
李信拿到盖了天子印章的奏书之后,便对着天子拱手道:“天色已经晚了,臣不打扰陛下休息,这便告退了。”
延康天子默默起身,声音沙哑:“朕……送太傅。”
“不敢劳动陛下。”
李信微微低头:“陛下早些歇息,臣告退了。”
说罢,李信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离开了未央宫。
天子坐在帝座上,没有起身,默默的看着李信的背影,暗暗咬牙。
“今日他那些杀我族人的奏书进宫来见朕,来日不知道会带着杀谁的奏书进宫……”
站在延康天子身边的大太监萧怀,深深低头,开口道:“陛下,奴婢……在京城里还有一些人脉,据奴婢所知,李太傅昨日进京的时候,确实是被刺杀了……”
延康天子扭头瞥了萧怀一眼,自嘲一笑:“朕在深宫里,自然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就连萧公公你,也是太傅派到朕身边的人,不是么?”
萧怀微微摇头,叹了口气道:“奴婢是经过李太傅的允准在陛下身边伺候陛下不假,但是……西南军进京至今半年,奴婢没有向李太傅传过半句话……”
延康天子微微冷笑,直接站了起来,回寝宫去了。
躬身站在天子身边的萧怀,默然无语。
实际上他并没有说谎,西南军进京半年,他这个新天子身边的大太监,没有对李信透露延康天子的任何消息,哪怕半个字都没有。
倒不是说这位曾经的内侍监少监如何如何忠肝义胆,而是因为李信……没有问。
如今皇城之中的内卫,是李信麾下的暗部在亲自打理,整个皇城的戍卫,牢牢握在李信的手里,只要李信自己不放权,皇城以及皇城里的天子,便逃不脱他的手掌心。
在这种情况下,名义上高高在上的延康天子,其实并不怎么关键,他说什么做什么,对于李信以及西南军来说,都无关紧要。
走出未央宫之后,天色已经全然黑了。
李信手里拿着那份盖了章的奏书,随手丢给了正在宫外等候的赵放,声音有些冷然:“你带着羽林卫,把这件事追查到底,只要是牵涉到这件事情里的,有一个抓一个,不用经过京兆府和三法司,有人阻拦就把这道奏书拿给他们看。”
说到这里,李信沉默了一会儿,默然道:“抓人也好,杀人也罢,给这些皇族一些体面,莫要折辱他们。”
赵放双手接过这份奏书,恭声道:“属下遵命!”
说罢,他带着身后几十个羽林卫,下去办事去了。
夜色之中,李信一个人走在皇城里。
这会儿已经临近四月,京城的天气已经渐渐暖和起来,但是早晚还是有些寒意,夜风吹来,李信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只觉得有些冷。
他走出永安门,才看到李朔依旧跪在永安门门口,不曾起身。
李信走过李朔的身边,闷声道:“堂堂神武卫大将军,用不着在我这里装可怜。”
说罢,他径直上了自己的马车,对着车夫开口道:“去一趟城东。”
车夫点头称是,马车在月色之中在京城大街上缓缓行驶,等到了夜半时分,才出了东城门,然后在京城东北方向的钟山脚下停了下来。
李信走下马车,抬头看了一眼这座夜色里的山头。琇書蛧
这里,又被叫做北山,是他初来这个世界的地方。
李信在山脚下,寻到了一个虽然不是特别高大,但是已经修葺的很不错的坟墓。
这是他舅公的墓,李信封侯之后,就亲自找到匠人,把原本的土坟好好弄了一遍,连带着把卖炭贼也葬到了这附近。
李信走上前去,也没有带酒,就静静的坐在墓碑面前,愣愣出神。
这里……可以说是他的新生之地,墓里埋着的,是把他带到京城里的人。
如今,舅公与卖炭贼仍旧静静的躺在坟里。
而坐在墓碑前的李太傅,与十多年前的那个卖炭郎,似乎……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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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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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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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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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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