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省的五个宰相来了三个,其中那位身为左仆射的张渠张浩然赫然在列。
六部的尚书虽然没有到齐,但是至少也派了一个侍郎过来。
这个阵仗,已经非常之大了。
尤其是靖安侯爷下了马车之后,才看到宰辅张渠身边,牵着一个五六岁的童子,这个童子不是别人,正是曾经魏王府的世子姬延,如今的太子殿下!
本来,李信还有些漫不经心,见到这个小娃娃之后,他立了严肃了起来,回头对着赵放说道:“你在马车上不要下来,除了我叫你之外,任何人让你下来你都不要理他。”
赵放虽然是出身世家,但是毕竟年纪小,也没有见过大世面,闻言立刻低头道:“好……”
此时虽然已经天黑了,但是京城的西城门灯火通明,一盏盏灯把这里照的灯火通明。
李信这才整理了一番衣衫,径直走到张渠面前,对着这个五六岁的童子就要下跪。
“臣李信,见过太子殿下。”
李信刚刚有个动作,一旁的张渠立刻伸手扶住了他,这位浩然公摇了摇头,呵呵笑道:“靖安侯爷,今日我们都是奉陛下之命来迎你的,就不用行这种大礼了。”
说着,须发皆白的张渠转头看向手里牵着的小童子,微笑道:“本来陛下是准备亲自过来迎接侯爷的,只是天黑了,陛下不太方便出宫,便让太子殿下代替,前来迎接李侯爷。”
李信对着张渠也抱了抱拳,苦笑道:“浩然公,这一次西征,下官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功劳,况且下官只是副将,就算有功也是叶少保的功劳,朝廷这么大的阵仗前来迎接,折煞下官了。”
“李侯爷太过自谦了。”
浩然公朗声笑道:“西南的军报已经尽数送回了京城,陛下特意让我们这些臣子看了许多遍,老夫更是誊抄的一份带回家里看了不知道多少遍,这一次征西,叶大将军固然有统筹大局之功,但是要论功劳,李侯爷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这是朝廷上下都已经公认的事情,李侯爷不必多说了。”
李信脸色一黑。
这一次他回京,本来是想低调一些,尽量把功劳推脱在集体,或者推脱在叶家身上,好闷声发大财,但是没有想到,他还没有回京,那位太康天子就已经帮他宣传开了。
不仅宣传了,还给这次西征定了性。
他李信,就是第一功臣。
这样表面上看是荣宠之至,但是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李信与叶家的关系稍差一点,叶鸣这个主将必然会与他心生间隙。
不过好在,李信在回京之前已经与叶鸣两个人,把这一次西征前后的情况细细捋了一遍,他们两个人对朝廷说的话将会是一样的,而且叶家有叶晟的情分在,应该不会对李信有什么怨气。
靖安侯爷正在思索这件事情的时候,被张渠牵着的太子殿下,跑到李信面前,拉着李信的袖子,脆生生的说道:“李叔叔……”
他是认得李信的。
当初李信在羽林卫里做事的时候,就经常出入魏王府,那时候他算是魏王府的半个“幕僚”,有时候还会在那里喝酒喝到半夜,当时那位谢王妃还把这个曾经的世子殿下牵出来,说要认李信做师父。ωωω.χΙυΜЬ.Cǒm
不过当时的李信婉拒了。
那会儿,太子殿下姬延才三四岁,现在两三年的时间过去,他应当是已经六岁了。
李信蹲了下来,伸手拉住了太子殿下的袖子,笑着说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太子看了李信几眼,然后奶声奶气的开口道:“李叔叔,你…变黑了…”
一去一年多,大半时间都在打仗,还曾经在山里待了两个多月,靖安侯爷难免晒得黑了一些。
事实上他不止是黑了一些,而是黑了很多。
李信哑然失笑,开口道:“在外面晒太阳了,所以就变黑了。”
太子一只手拉着李信的袖子,另一只手挠了挠头。
“李叔叔,父皇说…要见你…”
小太子终于想起了太康天子来之前跟他说的话,一字一句的说道:“让你跟我一起回宫去呢。”
李信没有答话,而是抬头看了一眼张渠。
浩然公叹了口气。
“知道李侯爷一路上辛苦了,本应该回去好好歇几天,但是陛下的确有这么个旨意,请侯爷辛苦辛苦,跟太子殿下一起回宫去…”
李信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张渠苦笑道:“浩然公,你也看到了,下官现在不仅形容邋遢,而且衣衫也好几天没有洗了,这个样子进宫去,恐怕惊了圣驾。”
行军不是别的,连洗澡都是妄想,更不要说是洗衣了,军营里一个女人也没有,基本没有谁能穿干净衣服。
不过李信身上的衣服却是洗过的,嗯,小赵放给他洗的。
他之所以借口推脱,是因为他想在进宫之前回一趟家。
浩然公拍了拍李信的肩膀,轻声道:“陛下吩咐了,侯爷一旦回京,立刻召侯爷进宫去,此时陛下已经在宫里给侯爷摆了酒宴,替侯爷接风了。”
“至于衣服之类的,侯爷也不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这个当口,没有人会因此说侯爷什么。”
张渠,是朝堂上的文官第一人。
他开口说话了,李信就不好再还口说些什么,闻言只能微微低头,叹气道:“既如此,下官也只能失仪了。”
小太子见李信答应了,连忙牵着李信的袖子,朝着宫里的马车走去。
他们刚走两步,就听到一个沉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李侯爷进宫面圣,那这些人犯我们刑部便带走了。”
李信回头一看,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正对着自己微微弯身。
刑部尚书,沈默。
官至六部尚书,已经是正二品的大臣,与真正位极人臣的宰辅其实也就差一步之遥而已,六部的侍郎,尚书,都是随时可以进宫觐见天子的大人物,按官品来算,李信与这位沈尚书同级。
听到了这句话之后,李信并不意外,他带回来不少人犯,自然会有衙门来跟他要人的。
他回头对沈默抱拳还礼,笑着说道:“不知道沈尚书要哪个犯人?”
沈默见李信这么好说话,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用不着怕李信,但是此时这位靖安侯爷身上有泼天的功劳,谁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西南诸主犯,都算是刑部的职责。”
李信笑着说道:“那好,沈尚书就把秦王殿下带回去吧。”
沈默眉头大皱,刚想开口,就听到李信继续说道。
“虽然按理说,秦王殿下应该转交宗府才对。”
沈尚书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请李侯爷便把那个平南军贼首,转交我刑部。”
“李慎”已经死了,所以这个被带回京城的李慎,哪怕大家都知道他是谁,但是在公文上还是用“平南军贼首”代替。
靖安侯爷皱眉道。
“请问平南军贼首是谁?”
沈尚书沉声道:“平南侯李慎。”
李信哑然失笑。
“沈尚书一定是搞错了,平南侯李慎已经死了快两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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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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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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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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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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