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得意楼占的地方却很大,最繁华的十里秦淮,硬生生给它占了一里。
此时,在得意楼三楼的一个雅间里,一个身着月牙白小袄的美妇,笑意盈盈的跪坐在一个矮桌旁边,而在她的对面,一个衣衫破旧,头发上还沾着煤灰的少年人,也跪坐在软垫上面,面色淡然,不卑不亢,
美妇人姓崔,真名已经没人知道,十里秦淮的人,都叫她九娘。
九娘并不是得意楼的东家,只是得意楼的大掌柜,毕竟以得意楼的规模,背后必然要有一个极为强力的靠山,不然凭她一个妇道人家,是不可能能在京城里立足的。
不过能在十里秦淮生存这么多年,这位九娘的本事自然不言而喻。
矮桌上摆放着一个黑乎乎的虎状物体,并不是真的雕成了一个老虎,而是雕刻成了一个虎形状的一块木炭,美妇人也不嫌脏,伸手在这块炭上捏了捏,然后白皙的手上就出现了一摸惹眼的黑色炭灰。
九娘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少年人,然后轻笑道:“小兄弟,青楼虽然是下九流的行当,但是你可不要觉得咱们青楼里的人就没有见识,你这个炭,可不是兽炭。”
李信对着九娘咧嘴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这位姐姐,这本就不是兽炭,这个世上可没有一百文一块的兽炭。”
这个美妇人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岁出头的样子,与李信前世的年龄差别并不大,而且李信在职场摸爬滚打的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嘴甜心狠办事稳”的道理,所以他见到人的时候,从来都是开口姐姐,闭口妹妹。
九娘掩嘴一笑:“小兄弟可真会说话,不过会说话没有用,你这炭不是木炭便是竹炭,大街上十文钱一斤到处都是,哪里有一百文一块的道理?”wWW.ΧìǔΜЬ.CǒΜ
李信咳嗽了一声,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这块木炭,声音平静:“它虽然不是兽炭,可它的模样像兽炭,对于姐姐这个行当来说,只要长得像便足够了,不是么?”
青楼这个行业,尤其是得意楼这种高端青楼,最重要的就是要上档次,不然是吸引不了那些真正的金主的,因此得意楼里的东西,大半都是最好的,不过就是在这烧炭上面不太好办,毕竟真正的兽炭能跟白银甚至黄金等价,这样高档的东西,得意楼也是用不起的。
九娘微微摇头:“真正的兽炭,燃烧起来有异香,来得意楼的,不是京城里的王孙公子,就是科场新贵,他们都是见了世面的人,立刻就可以分辨出来。”
李信抿着嘴唇,轻声道:“姐姐可以在火炉里,撒一些香粉。”
九娘先是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拍了拍手轻声笑道:“是这个道理,对于咱们这个行当来说,它是不是正儿八经的兽炭都不要紧,只要它生的像就行了,在姑娘们的房间烧上这么几块,再撒些香粉进去,那些臭男人们也未必能够瞧得出来真假。”
说到这里,九娘低头看向桌子上的这块兽炭,对着李信似笑非笑的说道:“可是小兄弟你这兽炭,虽然雕出了大虫模样,但是与正儿八经的兽炭也不太一样啊。”
李信低头咳嗽了一声,脸色微红。
他没有见过这个时代的兽炭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的,因此就只能按照前世见到的那种虎形玉佩的模样去雕,可是正经的兽炭都是有模子的,李信弄出来的这个,显然不像。
见李信脸色发红,九娘掩嘴笑了笑,开口道:“好了,不调笑小兄弟你了,看小兄弟言谈不像是普通人,想来是失了时运,才落魄到这种地步,小兄弟的这些竹炭,虽然不太像,但是也可以糊弄糊弄那些没什么见识的富户,这些东西得意楼便按五十文一块买下来了,就当交了小兄弟这个朋友。”
李信弄出来的这些兽炭,大概两三个加在一起才能有一斤重,除却雕刻的时候弄掉的边角料,一斤木炭怎么也能雕出来两块,而京城木炭的价格大概是十文钱一斤,现在就算是卖五十文一块,价格也是凭空翻了十倍了。
李信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称谢。
不过很快,面前的这个女人就让他刮目相看。
只见这个美妇人翩翩起身,从身后的一个柜子里里取出一个盒子,然后从盒子里捏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物件,放在李信面前,这物件黑乎乎的,但是却有着自己的线条,整体成一个猛虎的形状。
九娘微微一笑:“正巧姐姐这里有几块兽炭,小兄弟既然有这份手艺,不妨拿去看一看,如果能弄出一个大概模样的出来,得意楼就按照小兄弟开出的价格,一百文一块向小兄弟收购。”
李信深呼吸了几口气,伸手把这块兽炭拿在了手里,这块兽炭造型古朴,通体冰凉,而且入手微沉,还散发出一股隐隐的香味,不管是卖相还是工艺,都比李信瞎鼓捣出来的那些好上太多了。
更为神奇的是,这东西虽然是碳粉和香粉混合制出来的,但是李信把它拿起来把玩了一番,手上竟然没有沾上半点黑色的痕迹。
这就是京城里,价格与金银仿佛,大富大贵人家才能用的起的兽炭。
一块兽炭,就可以燃三天三夜。
九娘这里备着一盒这个东西,想来也不奇怪,毕竟得意楼位于京城,时不时会有贵人前来,这一盒兽炭加在一起,大概有一二十块的模样,估计是九娘为了京城里的贵客们备着的。
李信仔细看了一遍这个东西,大概记住了它的样子,起身对面前的这个美妇人拱手行礼:“姐姐,这东西我已经记下来模样了,回头应该能制出个八九不离十,等弄出来了,再来得意楼求见姐姐。”
说罢,他把手里的这块兽炭放回了桌子上。
这一块兽炭,足够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吃用,李信很自觉的放了回去,不然恐怕他连走出得意楼的机会都不会有。
九娘把李信的动作都看在眼里,然后她伸手拿起桌子上那块兽炭,放在李信手里,笑眯眯的说道:“小郎君既然要弄出些仿品出来,自然要越像越好,这块炭也不是什么稀奇物事,小兄弟带回去照着弄也是无妨。”
李信低头道谢,也不客气,把这块兽炭塞进了袖子里。
临走之前,九娘把李信背篓里的那些“兽炭”全部买了去,加在一起一共是一贯钱左右,李信小心翼翼的接过这一串铜钱,对着九娘拱手:“说了好半天话,还没来得及问姐姐名姓。”
美妇人嫣然一笑:“妾身姓崔,小郎君叫妾身九娘就是,不知道小郎君怎么称呼?”
“在下李信。”
李信对着九娘微微躬身:“谢九娘赏饭吃。”
九娘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甚,亲自起身把李信送到了得意楼门口。
等到李信走远了之后,跟在九娘身后的那个瘦弱的丫头才小声开口:“九娘,您对这个李信,也太好了一些。”
其实李信的这个想法虽然好,但是说出来也就不值钱了,因为九娘大可以跳过李信这个环节,直接让京城里刻木头的匠人去做,这样还能够便宜一些。
不过九娘并没有这么做,就说明她愿意给李信这口饭吃,李信也想到了这一点,因此临别之前,才说出了那句感谢的话。
九娘翩然转身,对着身后的这个侍女淡然一笑:“萍儿,你要明白一件事情,咱们替东家开这个得意楼,从来都不是为了挣钱。”
“而是为了交朋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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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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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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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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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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