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得恨不得把对方暴打一顿,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但是看到宫予墨安安静静地躺在沙发上,他又将自己的怒气忍下。比愤怒更浓烈的情绪,是一种心疼。
四年前,宫予墨在去公司的路上遭遇到一场严重的车祸。
送到医院之后,抢救了整整一天才将这条命捡回来。
当医生宣布,他的腿落下终身残疾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再也站不起来时,周林染一时间只觉得天崩地裂。
那个时候,他讨厌死了安小悦。
如果不是因为救安小悦,宫予墨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可是对比起他的难以接受,宫予墨却异常的沉默。
他仿佛没有生气一般躺在病床上,不言不语,无悲无喜。
要不是床边的各种仪器提醒着所有人他还活着,大概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那段时间,宫予墨只是每天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不跟任何人说话,不表露出任何情绪。
只有周林染知道,那一刻对他的打击是多么大。
宫氏一族的未来接班人,从此以后就成了站不起来的废人一个,宫伯伯对他的所有希望都化成了泡沫。
后来宫予墨被转去了美国接受更好的治疗,令周林染没有想到的是,在这场车祸里只受了轻伤的安小悦居然也强烈要求要跟随宫予墨一起去美国。
她坚持说宫予墨是为了救自己才受伤,所以她坚决要去美国照顾宫予墨。
在那一刻,周林染终于看到了宫予墨从车祸后无悲无喜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表情。
那是一种强烈的抗拒、愤怒与逃避。
他不要安小悦跟着他去美国,他在病床上一次次挣扎着坐起来对她恶语相向叫她滚,叫她离自己远一点。
可是安小悦像是不为所动一样,留在医院日复一日照顾他,任凭他怎么抗拒,安小悦总是不生气地为他忙东忙西。
后来宫伯伯答应了安小悦的要求,愿意让她跟随宫予墨去美国。
在美国的那一年,周林染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在每次去探望宫予墨的时候,都能发现宫予墨的不一样。
他不沉默了,他开始有别的表情。
他会笑,会温柔地注视着安小悦。
他见过安小悦喂他吃饭,他毫不挑剔的样子。
他见过安小悦为他捏腿,他眼神里心疼的样子。
他见过安小悦在他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他恢复得一天比一天好的样子。
直到在美国治疗一年以后,宫予墨再一次顽强地站了起来,重新神采奕奕地回国,依然还是当年那个气场十足的宫家大少爷,而后不久又宣布了和安小悦的婚讯时,周林染才明白,一切不过都是因为爱。
宫予墨的舍身相救是爱,抗拒是爱,逃避是爱。
他爱着安小悦,虽然周林染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就像如今这样,他哪怕忍受着自己病痛的折磨,也要不顾身体把自己灌得烂醉,宁愿自己承受所有瞒着安小悦。
他是爱安小悦的,爱到忘了自己。
周林染不理解这种爱。
因为他总觉得爱情是一种很麻烦的东西,女人也是一种很麻烦的生物。
所以尽管他交了无数个女朋友,在美人堆里走过,他依旧不曾交出自己半点真心。
他想,他永远都体会不了宫予墨这种深情款款,因为爱情把自己折磨得不像样子。
他无奈地叹息,而后将宫予墨从沙发上架起来,从夜宴将他领了回去。
周林染直接将宫予墨带回了周家大院。
车子在门口停下,周林染喊管家一起过来帮忙,将不省人事的宫予墨带回了二楼的客房。
周林夏正在琴房里练琴,看到楼下有车灯照着,好奇地跑回窗边看了一眼。
然后她从琴房出来,拦住正准备往客房送热水的佣人问,“刚刚谁来了?”
“小姐,是宫家大少爷,好像是喝醉了,少爷刚刚给带回来的。”佣人说。
“予墨哥哥?”周林夏诧异道,“确定是予墨哥哥吗?”
“是。”佣人说,“少爷让我给送水进去呢。”
周林夏接过佣人手上的水盆,说道,“我送进去吧。”
说完她端着水盆朝客房走去。
客房内,周林染将宫予墨放在宽大的床上,然后给他脱去了鞋子。
将他领口处的领带解了下来,又将衬衫扣子解开了几颗。
听到开门的声音,周林染头也没回地说,“水放这,你出去吧。”
客房里是浓浓的酒精味,周林夏看到床上躺着的人正是宫予墨时,惊讶地问,“哥,予墨哥哥怎么了?”
“你不是在练琴吗?怎么过来了?”周林染回过头看到端水进来的是周林夏,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他喝多了。”
“我听到声音过来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周林夏将水盆放到一旁,站在床边看着宫予墨紧闭双眼的俊脸,“予墨哥哥怎么会醉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可能他脑子抽了。”周林染吐槽了一句对周林夏说道,“你先出去吧,我给他换身衣服。”
周林夏站在原地没有动,“哥,我帮你吧。”
“我俩都是大男人,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留在这里帮什么忙?”周林染催促着她出去,“快出去,把门关上。”
周林夏满脸不情愿地往外走,“那你帮予墨哥哥换好了衣服告诉我。”
过了十分钟,客房门被打开。
周林染拿着一堆沾满了酒气的衣服走出来。
周林染往里看了一眼,宫予墨已经换了一身舒适的居家服,盖上了被子。
周林夏问道,“哥,予墨哥哥喝醉了,你怎么不把他送回家?小悦不在家吗?”
周林染看了一眼时间说,“我看时间太晚了就直接将他带过来了,我估计照予墨醉酒的程度,得到明天中午才醒来。你晚点或者明天早上给小悦打个电话,告诉她予墨在这里,省得她着急。”
“好。”周林夏乖乖地点头。
“行了,时间不早了,你该去休息了。”周林染回头看了一眼客房里的人,对周林夏说,“让予墨好好睡一晚,别打扰他。”
周林夏笑道,“我知道了,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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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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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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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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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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