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昏暗的房间内,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突然一旁的手机亮了起来,白色的光线有些刺眼。紧接着来电铃声响起,手机随着来电铃声在床上欢快地跳动着。
宫予墨转头看了一眼来电人的名字,调整了一下情绪,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
安小悦坐在医院的长廊里,看着来往的护士和对面紧闭的房间门,见到电话接通,她急忙唤了一声,“予墨。”
“怎么了?”宫予墨轻声问。
安小悦握着手机靠在椅背上问,“我算了一下时间,你这个时候应该到了,怎么样,忙不忙?事情多不多?”
宫予墨盯着漆黑一片的窗外,轻声说,“还好,不是很忙。”
“那就好,我还怕打扰到你了。”安小悦语气有些微微低落。
宫予墨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安小悦看了一眼病房门说,“我爸住院了。”
“爸住院了?”宫予墨担心地问,“怎么回事?”
“还好问题不大,医生说是因为血压不稳引起的,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安小悦掰着自己的手指说道,“我接到陈姨电话的时候也担心死了,来医院的那一刻我好害怕,生怕我爸会出什么事,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身边的人都不要进医院,都要平平安安的。”
听到她的话,宫予墨微微怔了一下,而后安慰她道,“别担心,医生说没大问题就好了,尽量给爸安排最好的病房和医生。”xǐυmь.℃òm
“我知道。”安小悦低声说,“宫予墨,我好像想你了。”
宫予墨的手微微覆上自己的右膝盖,没有说话。
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安小悦又略带害羞地问道,“你想我吗?”
宫予墨柔声说,“忙完我就回去了,乖。”
“嗯。”安小悦笑着点点头,“那你忙完早点回来。”
挂了电话,本就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又是漆黑一片。
宫予墨微微闭了闭眼,感觉头有些痛。
一股强大的迷茫感从心底弥漫开来。
如果自己真的面临截肢瘫痪,真的再也站不起来,安小悦该怎么办?
难道她貌美如花的年纪应该耗在他一个废人身上吗?
他心爱的女孩,应该是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的,而不是一次次为了他委曲求全蹲在他面前弯腰低头捶腿捏脚的。
他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三年前的这场婚姻,究竟是对还是错。
以爱之名将她绑在自己身边,让她一辈子都在照顾自己,是不是未免太过于自私。
此刻比起腿疼,心脏的某块地方好像更疼。
......
宫予墨的机票订在两天后。
安逸明出院这天,也是宫予墨回国的日子。
安小悦办好了出院手续,将爸妈送回了安家别墅。她估算了一下时间,宫予墨到机场应该是晚上了,于是准备晚上去机场接他。
此时宫予墨正坐在皮教授的车里。
听到宫予墨要回国的消息,皮教授执意要送他去机场。
一路上,皮教授不停地给他叮嘱一些事宜,并且再三强调他两周之后必须回来接受全面治疗,不然绝对饶不了他!
安小悦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皮教授还在滔滔不绝地念叨,听到对方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才停止了说话。
宫予墨盯着手机看了几秒,然后接了起来。
“予墨,你现在应该要去机场了吧?”电话刚接通,安小悦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宫予墨轻抿了一下薄唇,“我现在在去机场的路上。”
“那你路上小心哦。”安小悦顿了一下说,“晚上我去机场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宫予墨轻声说,“晚上开车不安全,你在家等我吧。”
安小悦有些失落,忍不住说,“可是我想去接你也不行吗?我已经好几天没见你了,太想太想你了。”
宫予墨温柔地笑了一下说,“乖乖听话,我下了飞机就回家,你在家等着我。”
“好吧。”安小悦说完就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专心开车的皮教授虽然没有有意要听这通电话,但是光听宫予墨的语气就知道对方是谁。
他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宫予墨,随口问,“你太太还不知道你的情况吧?”
宫予墨笑了一下,说,“皮叔,拜托你一件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我太太。”
“为什么?这么严重的事情,她应该和你一起面对。”
“不......”宫予墨微微摇了摇头,“她应该没有负担地生活。”
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她都应该没有负担的生活。
他已经带给她太多的负担,不应该再次成为她生活里的负担。
皮教授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你这小子,也只有每次在有求于我的时候,才会叫我一声皮叔。”
......
晚上十点,墨宅里灯火通明。
安小悦抱着一个抱枕一直坐在沙发上仰着下巴看着墙壁上的时钟。
寂静的夜里,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车声,紧接着过了没多会儿,门外响起按密码的声音。
安小悦回过神,赶紧趿拉着拖鞋跑去开门。
门被拉开,门外的人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和黑裤,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微微遮住了好看的眉眼。
有着男人成熟的魅力,又有着少年一般的气质。
只一瞬,安小悦就笑了起来,然后猛地扑向来人。
宫予墨伸开双手拥住她,温柔地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我一直在等你,你没有回来我睡不着。”安小悦踮起脚尖趴在他的肩头,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我还没洗澡,太脏了。”宫予墨微微松开她,“我先去洗个澡。”
“你吃饭了吗?”安小悦瞅着他有些疲惫的脸,问道。
宫予墨摇了摇头,“还没有。”
“那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安小悦将他往楼上推,“你先上去洗个澡,马上就好。”
宫予墨笑了一下,而后上了楼。
回到熟悉的卧室,他先从包里拿了两颗药吞下。这药是临行前皮教授给的,可以暂时压制一下炎症带来的一些不好的症状。
吃过药之后,他又去浴室洗了个澡,然后将吃完的小药盒丢进了下水道,顺着水流冲了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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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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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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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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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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