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郡幽谷州百峰岭,五羊军寨,白典营房。
时隔十日,面对上官陆的突兀到访,白典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面对再次返回五羊边军的上官陆,白典内心非常复杂,既有愧疚和歉意也有欣喜与无所适从,是的,无所适从。
上官陆是为五羊而获罪,被当时的宣召使安北大将军郭盛押解回京后投入左军都督府的监牢,此后一直被关押在监牢中,对于此事,不管是白典还是半仙,再或是已经战死的刘监对上官陆是由衷得感激,特别是对上官陆的才情更是佩服不已,不计个人得失更令几人敬服。
不管是上官陆因何缘故再次来到五羊,能够重获自由,白典发自内心的开心与祝贺,但上官陆此次到五羊,竟然是王爷的安排,而且应该还是王爷选中带领五羊边军收回军关的人,白典内心无比复杂,不知该如何面对上官陆。
上官陆内心挣扎徘徊的这几日里,白典同样如此。
五羊边军沦落至此,就算是羽谷战事已毕五羊成为两国易市,他们这二百余摆在明面上的五羊边军,不管是朝堂还是都督府依旧对他们不管不问置若罔闻,这对于毕生心血与精力都放在五羊的老边军而言无疑是莫大的嘲讽,加上五羊战事期间种种不合常理的事情,白典与半仙对于朝堂已经不再怀有任何的期许,更何谈信任。
期望、等待朝堂驱逐鞑子收回军关,白典深知是痴人说梦,五羊的事情只能是五羊自己来做,而依靠边军自身的力量却又难以成事,不得不借助外力,王爷便是最合适的选择,最起码,他们对靖王朱狄足够了解、足够信任、更足够倚仗,特别是当前朝堂尚未对他们这残存边军做出安置前,必须在朝堂之前有所动作,避免五羊边军被朝堂裁撤。
其实早在半仙三人未见吴老之前,半仙见过魏鹏之后,五羊铁三角就已经有所安排,只是没有靖王朱狄那么大的手笔,对吴老的建议不过是顺势而行,若非如此,半仙三人怎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一切安排妥当。wWW.ΧìǔΜЬ.CǒΜ
这一年来,白典带着百峰岭两百多好弟兄劫掠鞑子、修建军寨,何尝不是存着练兵的心思。
在白典的内心中,认为王爷费尽心思将上官陆安排到五羊,是对边军弟兄们的不信任,特别是对他和白典的不信任,因此对于上官陆的到来,隐隐有了那么一丝不满,沉默以待是一种无声的反抗与发泄。
房间内,上官陆看似拨弄着炭火,目光始终未曾从白典身上移开过,初至军寨白典对他看似热情实则不温不火的态度有些不解,在他想明白后也就转过弯来,经历过五羊战事的白典,对于边军之外的一切人和事都充满怀疑,没必要和白典在这儿苦熬便开口说道:“白老大,再入五羊百般无奈,却也是心甘情愿,晚辈也是五羊边军,驱逐鞑子收回军关亦是我的心愿。”
白典神色一愣,立即恢复正常,“上官阵总,寨内多日该当对五羊一战知之甚深了吧,对五羊边军而言,谁值得信任,又能够信任呢?”
“信任,白典为何有此一说呢?”上官陆立刻反问道。
白典舒缓身子,让自己更舒服一些,朗声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小心谨慎一些总是好的,何况吃一堑长一智,五羊已经被卖了一次,总不能再被卖一次吧。君无密则失臣,臣无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成害,想必上官阵总不会陌生吧,这可是你常常告诫血狼弟兄们的。”
面对白典的怀疑,上官陆也是颇为无奈,五羊一战上官陆虽不是亲历者,但通过魏鹏知晓很多,不管是做为朱狄的棋子,还是他自己心中的筹划,取得白典与半仙的彻底信任和完全支持是基础。
“白老大,五羊一战,魏鹏已尽说于我知晓,幕后之人的布局不可谓不精妙,不可谓不狠辣,如此周密已远非细作能够运作,毕竟两族有异,鞑子对夏族的了解永远达不到这个高度,其中必然有夏族中人甚至是朝堂重臣的参与,且必是三品以上高官,内患不消纵使夺回五羊亦是枉然,正如你所言,不过是再被高价卖一次而已,于事无补。”
“上官阵总,何必遮遮掩掩呢,能够影响吾皇岂是一般朝臣,将五羊卖于鞑子,累及几万边军弟兄枉死,连及两郡近百氏族灭族,羽谷一战无数军伍袍泽战死,不管他是谁,都该死,纵使千刀万剐也难解心头只恨。”白典满脸杀气厉声道。
上官陆不再言语,静待白典情绪缓和一些,这才开口说道:“白典,从军入伍更戍边多年,对于朝堂该有所了解吧,不消殿阁学士、六部尚书、军府都督,便是一般朝中小吏,哪个身后没有氏族存在,就算游魂出身,身处朝堂又怎能独善其身,氏族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又因姻亲利益而盘根错节,仅凭五羊的力量如何应对。”
白典轻哼一声,不屑的反击道:“上官小子,你在五羊算起来不过三两年的时间,算起来你根本算不得五羊边军,对于五羊边军,你毫无了解,别说现在军关被破边军十不存一,就算是全部战死,军关依旧会被边军弟兄夺回。”
白典自信肯定的神色让上官陆很是惊诧,同时暗暗心喜,白典总算是对他的那番话有所感触,对于他不再如之前那般抵触,“白老大,不管是朱狄也好,我上官陆也罢,都是为了夏族北境安宁,殊途同归,白老大又何必拒之门外呢?”
“上官小子,就冲你为了五羊能够不计名利舍生忘死,我老白再信你一次。”白典肃声说道。
“多谢,上官陆定不负所托。”上官陆起身见礼道。
“上官小子,记住你曾经在血狼说过的话,封侯拜相绝不以袍泽白骨铺就。”白典眼神犀利紧盯着上官陆警告道。
“该当如此。”
·······
芥蒂消融重获信任,上官陆顺理成章替代白典掌控百峰岭军寨内二百余骑,张秦唐、时冉昱再度成为上官陆麾下两大虎将,只是字面上依旧是边军值守军卒。
正式接手百峰岭二百余骑,上官陆对于当前的处境有了更深的了解。
军寨内二百余人,说是骑兵,现在却是连一人一马都做不到,尚且称得上军马的不足二百匹,战马只有不到一百匹。
盔甲兵刃、粮草军需更是惨不忍睹,盔甲兵刃虽说看似做到了人手一套,式样却是五花八门琳琅满目,至于粮草军需储备,还是因寒冬将至,幽谷州不愿劳累一次性送了大半年的补给过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上官陆也是无计可施,一切只能是逐步经营,做好当前能够做的,吩咐张疯子、时喇叭,在大雪封山无法外出的这段时期做好军卒操训。
军寨内二百余人皆是边军出身的骑阵中人,百战之后皆是精锐,连番大战游离于生死边缘,个人实力更是突飞猛进,把式凤毛麟角却武势犀利,大多还是流武者。
操训事宜有姜愧协助张、时,上官陆自不必事必躬亲,能够得以抽身拥有更多的时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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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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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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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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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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