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郡南部青州,擎央城,都指司司正府。
自京城快马加鞭一路疾行赶回擎央城的上官源、上官淑二人,刚一踏入府门,便被一直焦急等候的上官梓带入书房。
“源儿、小淑,如何?”
书房内的上官柏刚一看到三人的身影,立即出言询问,可当三人近前,看到女儿和侄子眼眸中的黯然之色,内心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喷薄而出,四肢立时酸软,身体接连晃动,险些栽倒。m.xiumb.com
“父亲···”
“伯父···”
“大哥···”
书房内,上官浩、上官淑,上官源,上官梓,齐齐惊呼出声。
还是侍立在一旁的上官浩箭步来到父亲身侧,双手插在上官柏腋下将其扶起,一脸关切,轻声劝慰:“父亲,小心您的身子!”
说起来,上官柏对自己幼子上官陆那是极为疼爱,却因各种原因导致父子间隔阂越累越大,最终形成永远也无法消融的坚冰。
自上官陆因触犯军纪而问罪处斩的消息传回擎央城,上官柏便因此气急攻心而一病不起,不知请了多少医师,也不知喝下多少汤药,依旧不见丝毫起色,神色萎靡浑身乏力,就连青州都指司军务也无心处理。
若非上官源的父亲上官梓足够出色,替他处理军务,再得益于浮屠城都指营营正承上官柏此前相助的恩情,对他是多加照拂,不然,弹劾上官柏的奏书早就呈递到昌晟皇条案上了。
上官淑也很快来到上官柏身边,替换自家耳荭嫂嫂,青葱般玉手轻轻拍打着上官柏后背,眼眸中满是担忧,道:“父亲,放宽心。”
随即张口将京城一行大概讲述道:“父亲,小陆子是被关押在左军都督府的监牢,有五羊左监事张将军的关照,小弟在监牢内吃的好、住的好。此次我同源子在京城也见到了郭姑娘,据她所料,小弟一事必有回旋余地,最终也只是受些皮肉之苦牢狱之灾,不会有生死之危,父亲,你就放心吧!”
随着上官淑话音一落,上官源一脸贱兮兮的附和道:“伯父,放心吧,郭姐姐说了,陆哥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好歹人家父亲乃是当朝靖王,当今昌晟皇的皇叔,保一个陆哥还不是小事一桩。”
闻听此言,上官柏沉重的呼吸这才算是缓和些,责备的目光看向上官淑和上官源,训斥道:“哎···你们俩啊,去一趟京城,也不知道稳重一点,淑儿也就算了,姑娘家一个,源儿你呢?行过开武礼,还是一个武者,这般不知轻重,成何体统!”
随着上官柏恢复些力气,在上官浩和上官淑的搀扶下坐稳后,脸上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看向上官源的目光也变得锐利,沉声道:“源儿,将你同郭姑娘交谈的话语如实道来,陆儿所犯乃是死罪,无须用言语宽慰伯父。”
上官源打小便畏惧自己这位气势威严的伯父,根本不敢直视,眼神躲闪,支支吾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上官淑适时解围,抱着上官柏的胳膊撒娇道:“父亲,你怎么就不相信我们呢,郭妹妹确实说小陆子不会有事呀,只是牢狱之灾不可避免嘛!”
“伯···伯父,郭姐姐确实是这么说的,说什么陆哥一事关键不在他身上,需要等待京城局势变化,究竟是好是坏,唯有等局势明朗后才能知晓。”随着上官柏气势收敛,宠溺的目光转移到上官淑身上,顿感轻松的上官源这才鼓起勇气回道。
上官源此话一出,书房内瞬间沉寂下来,气氛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上官梓立即示意随侍在书房外的仆人,将徐妈找了过来,以准备晚食为由,将书房内的上官淑和耳荭叫出了书房,将书房留给他们上官家的男人。
上官柏垂首不语,迷茫的双眸中浮现一抹后悔和自责,良久后,声音沙哑叹息道:“哎,陆儿啊···怎会身陷朝堂权斗,祸福难料啊!也不知老夫当初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上官梓下意识扫了眼书房外,确认房外无人,这才低声道:“大哥,正如源儿和淑儿所言那般,我也从主家那边打探到,陆儿确实陷入各方争斗中,老族叔还为此警告我们,不要轻举妄动,严令我们不可再同主家联系,分脉子弟生死由命,主脉绝不出手相助。”
闻言,上官柏脸色很是难看,主家的袖手旁观和绝情让他无比失望,想起京城身陷囹圄的幼子,悲痛之情再度涌上心头,思绪随之慌乱,引发无限感慨。
“气运、气运···”
“梓弟,你说各大氏族为何对气运如此忌惮并畏之如虎,各大氏族主脉为此甚至不惜自毁根基,也要控制一族之气运。”
“当年,若非我们这一脉的先祖气运过于旺盛,否则也不会一出生便被家族抛弃,倘若没有老师宗门将其捡拾、抚养,岂有今时今日的药郡青州农山上官一族。”
“残血夜惊变,太多秘密被掩埋,贤亭不出,九大氏族隐遁,可秘密总会有揭露的那一天,不会无休止被隐瞒吧!”
“陆儿卷入朝堂纷争,哪有什么福缘可言,只有看不见摸不着的祸端啊!”
“倘若没有主脉相助,仅凭我农山上官一族,人微言轻无能为力啊,如若那位郭姑娘能够说服靖王搭救陆儿,今后无论如何艰难,只要郭姑娘愿意,我上官柏定倾尽全力迎她入我农山上官一族的家门。”
说到最后,上官柏眼神异常坚定,对郭安玉满怀希望并如此许诺的同时,何尝不是对他自己无能为力的自讽,更是一种深深的无奈。
上官梓看着自家大哥低沉的模样,感到难受,打趣道:“大哥,如果陆儿当真西黄这位郭姑娘,就算人家姑娘此次置身事外,届时你也得让人家姑娘进门啊。再说,咱农山上官一族现在是什么情况,人家姑娘能不能看得上还是另外一回事呢,毕竟可是靖王之女,当朝皇妹。”
上官柏瞬间被逗笑,只是这笑容中充满苦涩,道:“我算是知道源儿那不着调的性子是哪来的了,有你这样的父亲,活该源儿倒霉,我农山上官一族怎么了,皇族朱氏又怎么了,有何不可!”
“也是,上官一族虽非九大氏族,却也是先古七雄中墟的最强一脉,我们农山一脉的师门,更是剑门主脉。”上官梓故意一脸自豪,出言附和道。
幼子总算有了消息,上官柏心情好转,随之目光移向上官梓谈起军务,问道:“那些听从流言,北上前往五羊关的游魂怎么说?倘若擎央城浮屠城和浮屠城没有其他意思,还是放任他们离去吧,无须为难,无论怎么说都算是为夏族公义,总比他们滞留君山,惨死于三头蛟强的多。”
最后,幽幽感叹道:“太阳山脉因三头蛟闹腾这么多年,这下总算安生喽!”
上官梓神色轻松,道:“营正那边秘传军令,放任青州境内游魂北上,还特意吩咐,这是农氏的传话。”
一时间,书房内几人皆是脸色黯然,只听得上官柏幽幽的叹息声:“哎···謌克兴兵大举进犯五羊,朝堂无一兵一卒援救、亦无一谷一粟支援、更无一矛一矢补给,任由五羊边军自生自灭,我夏族戍边军伍,沦落到如此境地,可悲、可叹啊···”
“大哥,一朝天子一朝臣,靖王失势,军伍随之动荡亦是必然。只是陆儿的事,是不是还是要请师叔出面呢?毕竟京城形势不容乐观,一旦局势突变,我们身处药郡,鞭长莫及,还是提前做下准备的好。”
闻听此言,上官源是一脸迷茫,双眼满是好奇看向自己父亲,明显对于父亲口中的师叔及师门,不曾有丝毫了解,而上官浩显然是清楚的,同叔父上官梓一样,微皱双眉,看向父亲上官柏。
上官柏则显得很是犹豫,双眸深处满是挣扎之色,依照他当初同师门的约定,师门会为他出手三次,而当初农山将军庄遭千面杨森围攻,用了一次,此后幼子上官陆在太阴山脉遭赵氏犬牙追杀,用过一次,如今仅剩最后一次机会了,一旦用了,二十年内,他上官柏必须返回师门,终生不得踏出师门半步。
最终,上官柏还是没能做出决断,挥手示意上官梓他们三人离去后,目光中满是哀求,沉声道:“师叔,您老也听到了,不知···”
言毕,空无一人的书房内立即传出一道苍老而肃然的声音,道:“这是最后一次,二十年内,必须随我返回师门。”
“多谢师叔,师侄定当遵守约定。”
只要幼子无恙,二十年足够他将一切都安排好,上官柏这样想着,神色渐渐恢复,而看向书房内熟悉的一切,流露着一丝眷恋和不舍。
因为一则不知自何地传出,也不知是何时传出的流言,但所有听到此传言的武者,皆无比坚信,只因“贤亭”二字,由此可见贤亭在夏族人心目中的尊崇地位和无与伦比的影响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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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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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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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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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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